一夜之間。
    師父在偷鬼子老窩的時候，自己的家也被那群畜牲給偷了！
    等到大師兄終於氣喘籲籲的跑到了道觀門口，人都傻了。
    屍橫遍野，殘垣斷壁，昨日還在的人聲鼎沸、香火繚繞早已經變成了一副人間煉獄般的悲慘場麵。
    大師兄說，他已經是至少第二次經曆這種在死人堆裏翻找存活者的絕望、悲慘場麵了。但卻是第一次看到曾經自己認為無所不能的師父無助、絕望到眼神徹底的空洞……
    師傅開始把遇難的師祖、師伯、師兄弟們一位位的從殘垣斷壁中抱了出來，再一排排的平擺在道觀前的空地上，整理妝容。
    大師兄就在身後跟著，有樣學樣的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輔助。
    沒有一個活口，大多都是被補過槍，又補過刀的。
    附近，慢慢的開始有鄉鄰們從山裏走出來，幫忙了。
    所有人，所有動作都是無聲的，就連哭啼都是啞了嗓子的……
    已經數過無數遍了。
    總共找到屍體47具……
    師父回憶著昨天自己離開前，道觀裏應該還有多少人。
    最後終於大概的確認，至少還有三個人沒有找到！或者暫時的沒了音訊蹤跡！
    這其中，就包括“小程子”。
    師父仿佛一下子的就看到了希望，拚命的跑回道觀裏，去翻斷牆，翻香案……，寄希望於再能找到最後可能的三名生還者……
    可惜他，耗盡身體裏最後一絲力氣，還是徒勞無獲了。
    大師兄在這個時候，突然的就想到了自己一群小孩平時在後山裏偷著玩耍時的山洞，招呼一聲師父後，就拚命的向著山上跑去……
    洞裏是空的，空無一人的那種空！
    大師兄開始放著長聲拚命的喊著“小程子”，群山之間隻有自己的回音……
    師父也沒閑著，開始在山洞裏查尋勘探了起來，突然的就一聲把大師兄叫到了自己身邊，攔著人不讓繼續向前，指著地麵上兩幅圖影就開始問大師兄，“什麽時候畫的！”
    大師兄能夠很清晰的確認，前天下午他們幾個進來玩時，一直是在打鬧的模仿二師伯做法事，整的整個洞子裏都是塘土滿天飛的。絕對沒有人，趴在地上畫了這兩幅人像畫！
    地麵上，是有人用樹枝稚嫩的畫了兩幅大頭像。
    一胖一瘦都有男的！
    因為兩個人都被畫上了長短不一的胡須……
    大師兄對這兩幅大頭畫印象深刻到了縱使自己已是霜染白發的老年，還能清晰記憶的臨摹在了自己的回憶筆記當中！
    當然，隨後的大師兄就有解釋，不是因為自己有多強大的記憶力，而是這兩幅頭像是被師父從那一刻起就深印到了他自己的大腦之中。
    日複一日，不斷完善、追蹤之中，終於確認，胖的那個叫“鎮江南”，瘦的那個叫“定西北”，金陵城北，江邊子上有點名氣的兩個鏢頭武師！
    金陵城破後，無恥的雙雙做了漢奸走狗！
    有鄉鄰在道觀後頭的河邊上，又發現了一具屍體，趕上來叫師父了。
    師父這才掃堂腿的抹去地上的痕跡，跟人奔跑著去找了。
    河邊的遇難者，是已經斷了氣的四師伯！
    迎著山上過來的路倒下去的，所有的槍痕彈孔全都落在了胸前。
    四師伯，應該是在保護其它的人逃跑，大概率就是目前還沒找到蹤跡的那兩位道兄。其中，就包括大師兄的玩伴，“小程子”！
    師父有猜測，小程子和另一位師兄，應該是跑出去了……
    連夜的，師父開始在鄉鄰們的幫助下，將道觀中的一眾遇難者入土為安的掩埋了。
    下葬的過程中，才又發現，所有遇難者身上，以及隨後的確認中，道觀庫房、方丈房等地址的遺跡中，所有值錢或者有價值的寶物都被人搜刮一空了！
    小程子畫出的那兩個人像，應該就是兩個叛徒的形象。
    可當師父隨後帶著大師兄日夜走訪，最終確認了兩名漢奸的身份時，兩人卻都早早的已經在金陵城中徹底消失了。
    有說跑了的，有說沒有價值後被鬼子殺了的，有說相互黑吃黑火拚時一起喪了命的，但終究的是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據和實錘……
    與此同時，終其一生的，師父也再沒有尋找並團聚到小橙子在內的自己兩名師侄後輩……
    葉搏看到這裏，把手上的書本合了起來。伴隨著夜深入夢的寂靜開始閉目沉思了……
    很正常又合理的推斷，秦州城東此前一個年代裏遠近聞名的“程瘋子”，應該就是自己的那位“小程子”師兄了！
    他為什麽會來到，並最終落戶在秦州？
    最大的可能就是當年自己和另外一名師兄一路追蹤著當年幾乎同期失蹤的“鎮江南”和“定西北”其中的至少一個！
    一路西行的來到了這裏……
    葉搏的大腦中，開始大膽的猜測起了懷疑的對象……
    毫無疑問，“祖宅”就在東關的嚴家和方家，自然就是最大的懷疑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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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師兄筆記中的那兩幅肖像，此刻同時的也已然印刻在了葉搏的大腦之中。
    麵相上……，又似乎不怎麽完全的支持自己的推論……
    沉昏迷糊當中，葉搏突然的就被自己腦海中乍現的一個靈感又給徹底的驚醒了！
    為什麽自己最開始的時候，沒有去下意識的懷疑另外一家！
    古家！
    最起碼從肖像上去看，古家的兩個當家的兒子，長的還真像其中的那個“胖頭陀”
    而且自己現在可是已知，古雪晴的亡夫秦天明，不正是程師兄的養子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豈不是明擺……
    既然已經聯想到如此，葉搏幹脆的就連跟自己現在最為親密的慕家，也拉進來一起聯想分析了。
    但又很快，自己就慶幸的把這種可能性給徹底排除了。
    理由很簡單，慕家是秦州城裏已經數代紮根的老秦人了，慕笑君曾經還跟葉搏開過玩笑呢。
    大清的時候，南稍門那一片地方可還是她們家的莊稼地呢……
    葉搏，對慕家懷疑消除的另一個原因，自然還有對自己師父的無比信任。
    慕老爺子，能被師父引為忘年之交，這也從側麵證明了慕家是已經通過了師父本人重重考驗的……
    此刻的葉搏，心中又莫名的湧起了機緣錯失、造物弄人的深深遺憾感。
    或許就在曾經過去的某個靜謐的清晨，亦或喧囂的午後，秦州的某條街道上，師父和程師兄，一個苦苦追尋，一個苦苦等待各其一生的兩位老人擦肩而過。
    但他們已經，誰也不認識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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