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經過幾日調養，朱由檢的身體已經基本恢複。
    每當他想起前幾日自己被行刺的那一幕心中滿是後怕。
    死亡是每一個人都無法控製的本能，他也不例外。
    若不是李若璉拿自己的身體擋住其中三道弩箭，自己說不定就提前去見朱元璋了！
    “皇爺，駱思恭求見。他說對那三個賊人的審訊有結果了。”王承恩低聲在朱由檢跟前匯報。
    “嗯，讓他進來。”
    不多時，駱思恭匆匆出現。
    “陛下，據三人交代，他們是遼東漢人，直接聽命於黃台吉，潛入我朝後，聯絡上童貫，此次行刺案，是由童貫謀劃，夷人暗中配合，密謀在南洋諸國使團入京之機，謀害陛下。”
    “又是這個童貫？此人潛入我朝兩年之久，數次在民間掀起風浪，暗衛為何還未將人拿住？”
    朱由檢語氣中帶著些怒意。
    童貫是在他剛嗣位時潛入大明接替叛徒趙婧忠的建奴細作，在大明國內遊離，河南白蓮教造反，陝西百姓民變，江南造反案，甚至孔府案，這些背後或多或少都有童貫在暗中摻和，暗衛一直對其進行追捕，可遲遲未把人拿住。
    “陛下息怒，根據三人口供，童貫化妝成一名老行商潛伏在京城，臣已調集十大符牌百戶入京，對京城全麵實行網格化清查，臣此次有信心拿住童貫！”
    朱由檢聽到駱思恭的回話，沉吟道：“讓錦衣衛和東廠，外加五城兵馬司一同配合，這次必須要把童貫此賊拿住！”
    “臣尊旨！”
    駱思恭說完後，趕忙退出大殿離去。
    ···
    城南，宣明坊，福安街道。
    在街道西頭的客棧中，一個老者站在二樓的房間中打開一條縫往外探查。
    “掌櫃的，城北開始衙門的差人排查，我估摸著被抓的那三人吐口了。”
    一個小廝神情嚴肅的站在老者身後匯報。
    “嗯，我知道了，不用急，京城這麽大，有上百萬人口，他們想輕易尋到咱們沒那麽容易，你這幾日該做生意做生意，不要停，不然會讓人察覺到異常。”
    老者話音落下後，小廝應聲離去。
    他正是潛入大明兩年之久的童貫。
    憑借一手易容術在大明朝掀起風雨，每次都能全身而退，這次他心中依舊充滿自信。
    踏踏踏···
    就在童貫通過窗戶縫隙觀察情況時，一隊五城兵馬司的兵員快速出現在客棧外。
    “你們掌櫃的呢？讓他出來！”
    為首的小旗官呼喊一聲，不多時，一個中年男人滿臉堆笑的小跑來。
    “軍爺，您有什麽吩咐？”
    “朝廷下令要捉拿建奴的細作，你這客棧中可有行蹤詭異的人嗎？”
    “軍爺，我這客棧地方小，攏共就十三間客房，住的都是來京做生意的小商販，每日大多都在附近賣貨，這行蹤詭不詭異，小的也不知道啊。”
    客棧掌櫃十分實在的回話，小旗官壓低聲音說道：“從現在開始，若是你發現客棧中的商販有行為詭異的，可直接去兵馬司衙門通報，朝廷有賞錢。”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掌櫃的點頭哈腰的說完，小旗官帶著人匆匆離去。
    掌櫃的看人兵差離去後，探頭探腦的向四周看了一圈，不緊不慢的上了二樓。
    咚咚！
    在敲響一個房門後，偽裝成老者的童貫緩緩打開房門，迎掌櫃的入門。
    “童大人，五城兵馬司的兵差剛才來問話了。”
    “嗯，我在樓上看到了，這是五城兵馬例行問訊，沒什麽大問題，你把心放肚子裏，這京城我來來回回多少次了，東廠又如何？錦衣衛又怎樣？哪怕是崇禎皇帝手中最神秘的暗衛，我都和他們鬥過，不照樣完美脫身嗎？
    桂三，不要怕，你是家裏派來潛伏的第一批老人，官道上的情況也熟悉，不用太憂心，我估摸這這次還是做做樣子，天塌不了。”
    桂三點頭道：“大人，官道我倒是不怎麽擔心，這宣明坊，上到坊正下到甲首我都熟悉，小人最擔心的是朝廷調軍隊探查，現在的軍中之人可不好糊弄，這萬一···”
    童貫轉頭低笑道：“桂三，你也是老江湖了，軍中之人最喜歡什麽你不會不知道吧？若是遇到楞頭的，無非是多給些錢財，上麵這些年發下的活動款項可是沒一月少你的。”
    “這是自然，小的明白，童大人您先休息，小的先去忙了。”
    桂三咧嘴一笑，轉身出了房門。
    入夜。
    已經累功升任至錦衣衛指揮僉事的盧建興帶著兩個兄弟和五個百戶所緩步出現在宣明坊。
    “老二，老三，宣明坊麵積不大，咱們以中街為界，你倆各率兩個百戶所搜尋東西兩側，我帶剩下一個百戶在中街等消息，若是有情況我隨時帶人支援。”
    “知道了，大哥。”沈煉和靳一川說著，抱拳一禮，各自帶人離去。
    宣明坊西側，這裏靠近京城南城牆的一個城門，因為來往的客流量大，在這片區域內有許多小商販在此聚集販賣貨物，也因此在這片區域內有些許多大大小小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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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安街。
    “錦衣衛辦案，所有人不要擅動，商人拿出你們的商引，百姓拿出你們的路引確認身份！”
    沈煉手下的一個百戶站在客棧門前呼喊一聲。
    原本大堂中坐著喝酒喧鬧的百姓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在聽到錦衣衛三字的瞬間，全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在場的百姓大多是小商販和出門的百姓，對他們來說，錦衣衛宛如天兵天將一般，別說見，他們隻要聽到這三個字，基本上都會避而遠之。
    “諸位鄉親，不要怕，錦衣衛奉旨辦差，隻為捉拿建奴奸細，大家不必驚慌，現在大家站起來，在這裏排成兩隊，隻需把路引、商引或者商行證明和鄰裏證明之類的文書拿來讓我們看看，就算完事。”
    沈煉站在大堂中間高聲說完後，在場的百姓開始起身排成三個隊列。
    大明朝的百姓和商人出行，可以不隨身帶銀錢或口糧，但是一定會把路引、商引和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文書隨身攜帶。
    這玩意是大明版身份證，一旦丟了，是極為嚴重的，輕則杖責八十，重則直接打為‘逸民’，所謂的逸民，是指不在士農工商四業的人員，屬於逃逸戶籍地的百姓，要麽被罰沒為奴隸，嚴重的還有斬首的風險。
    “第一隊路引確認，沒問題，第二隊上前。”
    一個錦衣衛百戶大聲說完後，後麵的第二隊百姓邁步上前，拿出自己的路引、商引給錦衣衛查看。
    沈煉大致看過第二隊百姓後，邁步來到第三隊百姓側麵。
    他雖然沒有親自上前去檢查，但是雙眼如矩的掃過每一個百姓的臉和身軀，極為細致的把他們的一些特征看在眼中。
    就在他看向第三隊最後幾人時，眸子中頓時閃過一絲亮色。
    那人是一個老者，須發斑白，臉上帶著細密的皺紋，充滿著時間的烙印。
    但是這個老者的一雙手卻格外幹淨，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年過五旬的商販能有的。
    沈煉心中瞬間有了答案，他並沒有急著上前盤問，而是安靜的等待自己手下的錦衣衛緹騎排查。
    很快，第二隊百姓檢查完後，第三隊百姓緩緩上前。
    沈煉看似隨意的在大堂中走著，不經意間出現在那名老者身前。
    “這位老先生，客棧賬冊上登記你是販賣大醬的行商，能讓我看看你的商引嗎？”
    老者聽到跟前錦衣衛問詢，伸手從自己懷中摸出一個厚本子。
    沈煉並沒有第一時間接，而是把目光放在老者的雙手上。
    但也僅僅是這一個眼神，童貫偽裝的老者心中猛然一突！
    自己漏了！
    “咳咳，大人，這是小人的商引，小人來京做生意，還有同行證明信。”
    童貫態度和善，語氣平穩的說著，一手舉著自己的商引，另一手直接伸向懷中。
    沈煉見狀，臉色猛然一變！
    “全體戒備！他有問題！”
    噌！噌！
    在沈煉呼喊的第一時間，進入客棧的十幾個錦衣衛緹騎第一時間拔出繡春刀。
    砰！
    童貫化作的老者，從懷中摸出一顆煙彈，猛然砸在地麵發出一聲低沉的聲響。
    聲響落下的瞬間，濃烈的煙霧已經彌散，充斥半個客棧大堂。
    “攔住他！”有錦衣衛大聲呼喊著，邁步衝到客棧門口。
    煙霧中，沈煉眯著眸子，目光死死的盯著在煙霧中竄動的那道背影。
    “錦衣衛殺人了！大家快跑啊！”
    童貫鑽入人群中呼喊一聲，客棧中的幾十號百姓瞬間驚慌起來，開始在煙霧中四處跑動。
    門口負責把守的幾名錦衣衛緹騎，雖然極力阻攔，但還是讓百姓衝散了隊形。
    “救命啊！錦衣衛殺人了！”
    衝出客棧的人不知誰呼喊一聲，後麵的百姓更加驚慌，紛紛朝著客棧大門蜂擁竄動。
    整個場麵瞬間混亂起來。
    客棧外，童貫衝出來的第一時間，伸手撕下自己頭上的人皮麵具，從懷中摸出一串佛珠，順勢把自己的外套反穿，直接從一個行商多年的老商人轉變成一個四處化緣的小和尚。
    “嗬嗬，很精妙的易容術！”
    正在童貫快速換裝完成後，一道聲音在前方的街道中響起。
    “誰？誰在哪？出來！”童貫凝神看著前方黑乎乎一片的街道，他借著月光，隱約能看出前麵站著一個人影。
    “童貫，追你大半年，你從我手裏逃走三次，可是忘了？”
    黑暗中的人滿是打趣的語氣說著，緩緩走出。
    來人正是丁修！
    他懷抱苗刀，嘴上叼著牙簽，滿眼譏諷的看著和尚模樣的童貫。
    童貫見狀，瞳孔一縮，他單手抓牆，腳尖點地就準備竄上牆頭跑路。
    嘩啦！
    一道巨大的大網直接落下，把他結結實實的罩在其中。
    童貫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他伸手從自己鞋子側麵摸出一把匕首，猛然劃在大網上。
    “別費勁了，這網是用鐵砂摻入棉絲中製作的，是我暗衛專門為追捕你打造的漁網，你那把小刀劃不破的。”
    丁修說著，身影走到童貫兩步之外，同一時間，在周圍的黑暗中，出現密密麻麻的人影，他們每人都惡狠狠的盯著地上的人。
    漁網中的童貫此時心髒砰砰直跳。
    “厲害，暗衛之名果然不虛，不過你們抓到我又如何？無非是得到一具屍體罷了。”
    童貫說著，看向丁修的目光滿是譏諷，就在剛才他已經咬破早就放在嘴中的毒藥。
    “哈哈哈，童貫，你是不是覺得咬破嘴中的毒藥？實話告訴你，桂三早就把你準備好的毒藥給換了，你那顆牙中存放的僅僅是一點糖漿而已！”
    丁修彎腰滿是譏諷的看著童貫。
    “不可能！桂三不可能出賣我！”
    童貫說著，他剛才已經咬破牙中的毒囊，原本的苦澀味道並沒出現，相反嘴中確湧現些許甜意。
    “童貫！什麽叫出賣你？老子我原本就是漢人！而你作為漢人卻拚命給建奴辦差，你才是出賣！你出賣了漢人！出賣了大明！出賣了泱泱天下的百姓！”
    一道怒斥聲響起，桂三舉著火把緩緩出現。
    “桂三！你這個小人！我殺了你！”童貫看到來人，心中已然明了，他嘶吼一聲，就準備衝擊漁網，被丁修用刀柄砸在後腦直接昏厥過去。
    “給駱頭回信，童貫已經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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