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把這枚令牌細細的在手中摩挲著。
    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當年遷徙小爪哇的人有多少？”
    “三萬人。”晁曲答。
    “現在還有多少？”
    “回陛下，現在六座生活城寨幸存的漢人不足一萬。”
    六座城寨，漢人不足一萬！這是什麽概念？
    現在的大明朝各省，隨便一個大點的鎮子都有近萬百姓！
    而遷徙小爪哇的漢人僑民經過這麽多年的發展，人口沒有增長反而下降到如此危險的規模！
    “晁先生，某有一問。”在一旁站著的郭允厚開口詢問。
    “正常情況下，三萬百姓在百餘年間，幾乎可以繁衍至幾十萬人，為何你們的情況會如此惡劣？”
    晁曲聞言後，眉眼間帶著悲傷。
    “草民在廣督府的檔案中曾看到過一些記錄，在第二任廣督劉振突然染病身死後，廣督府就出現了權力真空，當時駐守的明軍將領，馮無和虞寶龍為奪取廣督權力，相互攻訐，進而引發駐軍內訌出現兵亂，當時二人手中分別有兩千人的軍隊，在一場廝殺過去後，駐守廣督城的四千軍隊損失殆盡，從此小爪哇島上的軍力就一直很差，後來在夷人的接連打擊下，人丁數量急劇下降。”
    郭允厚聽到這，連連搖頭哀歎。
    大明朝自英宗後，就形成了文官節製武將的傳統，此法的好處就是文官雖然沒有兵權，但可以壓製各地武將，但同時也會對軍隊造成影響，出現外行指揮內行的情況，致使兵敗或兵亂。
    而遷徙出去的官府和軍隊並不存在這一點，當年永樂，宣德兩地遷移出去百姓和官員後，文官和武將的身份地位是對等的。
    沉默許久的朱由檢開口道：“也就是說，遷徙出去的僑民生活困頓，是人為製造出災難帶來的後果和連鎖反應。”
    “陛下，馬裏都和小爪哇距離內地相對近些，尚有如此淒慘的結果，臣無法想象檔案中記載的大洋盡頭之新大陸，遷徙去的僑民會是怎樣的境地。”
    “陛下，臣在回朝時，還在南洋得到一則消息！”
    “什麽消息？”
    李恒滿臉回憶之色的解釋道。
    “臣聽一個錫蘭商人說，荷蘭東印度公司調來的艦隊目的不是和我朝作戰！而是要去往小爪哇，臣判斷，荷蘭人很可能是想大規模的覆滅小爪哇上的僑民，從而徹底占據小爪哇！”
    “陛下！或可令海軍南下錫蘭，殲滅荷蘭人的艦隊，為我小爪哇僑民爭取生存之機！”
    孫承宗聽到這後，直接表態。
    “孫閣老，現今的新式戰艦，需要燃燒煤炭驅動蒸汽機，因戰艦艙室有限，無法攜帶大量燃料遠航，錫蘭距離內地遙遠，我朝的海軍艦隊很難到達。”
    王徵臉色沉重的出列說話，他是新式戰艦的締造者，對新式戰艦的航程有著很清晰的認知。
    他話音落下後，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想助力小爪哇的僑民，就必須得有海軍，而大明朝現有的海軍力量明顯不夠。
    “皇爺，奴婢有話說。”縮在角落中的一人開口打破寂靜的場麵。
    “準。”朱由檢扭頭看向魏忠賢。
    “皇爺，根據奴婢了解，在南京掌管皇家資本管理局的曹化淳已經恢複江蘇，浙江兩省造船廠的正常生產秩序，若是朝廷需要，可令兩省造船廠加急建造新式整齊福船，有風帆和蒸汽機的雙重動力，航程問題就可解決。
    如果時間來不及，可抽調海軍各部的福船組成臨時艦隊，先去錫蘭阻止荷蘭人的軍事行動。”
    朱由檢聞言後，點頭道：“嗯，魏忠賢的法子倒是可解燃眉之急。”
    “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陛下，臣補充一點，我朝可遠洋作戰的戰船並不止福船一種型號，還有廣船和大型鳥船，眼下南洋夷人已平，可抽調第三海軍中適合遠洋的戰艦補充艦船數量，也可增加艦隊實力。”
    朱由檢點頭道：“嗯，袁愛卿的思路也可。”
    “這樣吧，命謝隆儀率第一，第二海軍的蒸汽福船為主，另外抽調沿海各衛所水師可以用於遠洋作戰的戰船，組成第五海軍艦隊，由黃炳卿率領，南下阻止荷蘭人的軍事行動！”
    “是，老臣領命。”
    “陛下，臣建議整合我朝沿海各造船廠，施行梯次配置，進行各類戰船生產布置，可以大大增加生產效率。”
    王徵再次開口補充。
    “王愛卿詳細說說看。”朱由檢起身站起。
    “陛下，我朝沿海的造船廠均以工部管理為主，日常生產任務時高時低，無法充分利用，臣以為可單獨增設一衙門，專門負責各造船廠的生產任務指揮，以此可大大增加生產效率。”
    朱由檢聽到著，目光看向左光鬥。
    “左愛卿，現今可以正常生產船隻的造船廠有那些？”
    左光鬥趕忙出列開口道：“回陛下，沿海省份可順利生產的船廠有：
    廣州造船廠，主要生產廣船，鳥艚船；
    福建潮州造船廠，主要生產橫江船，冬船，用於內河與地形複雜的沿海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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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州洪塘造船廠主要生產福船和草撇船，我朝水師使用的福船，多出自於此；
    浙江寧波造船廠主要生產鳥船，鷹船，速度快，但不適合遠洋作戰；
    台州造船廠則生產蒼山船和沙船，也不適合遠洋作戰；
    還有應天府的龍江造船廠，現已經與王大人籌建的江南造船廠合並，主要生產新式鋼鐵戰艦；
    蘇州造船廠，則主要生產遮洋船和開浪船；
    登州造船廠目前也在生產福船，謝隆儀，孫國楨二位將軍配備的加裝蒸汽機的福船就出自於此；
    威海造船廠現歸屬天津船廠，也負責建造新式鋼鐵戰艦；
    眼下可以投入生產的船廠共計九處，可生產遠洋作戰的戰船，共有六處。”
    朱由檢聽完後，斟酌片刻道：“這樣，單獨組建造船局，把六處可以生產大型海船的船廠全部劃歸造船局管理，由王愛卿兼任局正，進行統一協同生產，提高效率。”
    左光鬥抱拳道：“是，臣回工部後立刻著手交接事宜。”
    “陛下，臣經過近兩年時間的發展籌備，蒸汽機生產線已經擴建至九條，現可每月增產大型蒸汽機五台，中型蒸汽機十八台，臣建議優先生產新式福船蒸汽戰艦，可以快速列裝海軍隊列；
    新式匠公寶艦根據俞谘皋將軍第四海軍將士的使用反饋來看，還有許多缺陷，臣還需要進行進一步的改良。”
    朱由檢聽著王徵的匯報，眉頭微皺。
    現在的海軍主力戰船有三種，一種是傳統的福船，以風帆和船槳為動力；
    第二種是在傳統福船的基礎上進行改進，加裝了蒸汽機和外包鐵皮的新式福船，以風帆和蒸汽機為動力，行進時可用風帆為動力，也可以用蒸汽機為動力，或兩者結合使用，由於福船的建造在大明有著成熟穩定的技術，這種戰艦的建造速度和戰船穩定性更可靠。
    第三種則是王徵牽頭研發出的新式純鋼鐵鑄造的匠公寶艦，這種鋼鐵戰艦技術整體來說尚未完全成熟。
    不論是俞谘皋部使用的第一批戰艦，還是第二批戰艦，本質上還處於實驗性質，在經過數次實戰後，這種新式戰艦的弊端和缺陷顯現後，由各艦將士和駐艦機械長記錄反饋。
    想到這，朱由檢心中下定決心。
    “好，就按照王愛卿的意思辦，先生產新式福船整齊戰艦，產出後快速列裝海軍隊伍；
    不過匠公寶艦的研發生產可不許停止，朕說過，凡軍工需要，無視人力物力，不論花多少錢，朕都準許！”
    王徵知道皇帝的心思，趕忙解釋道：“陛下放心，臣已經進行過安排，天津造船廠的主要任務是改良研發新式戰艦，協同造艦任務；
    江南造船廠的主要任務是鑄造研發已定的艦型，暫時不受改良研發工作的拖累和幹擾。”
    “嗯，很好，王愛卿辛苦了！”
    朱由檢看著兩鬢已經冒出絲絲銀發的王徵，心中有些心疼。
    “這是臣職責內之事，不敢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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