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馬六甲海峽。
    數百艘戰船分為數隊，懸掛著不同顏色的旗幟，正在海麵上快速前進。
    葡萄牙駐馬六甲總督曼努埃爾帶著十艘葡萄牙主力戰船在前方疾馳。
    “總督閣下，我軍即將抵達邦加海峽！”
    曼努埃爾聽到哨兵的提示，起身站在甲板上，摸出千裏眼向前觀察。
    邦加海峽出入口附近，許多商船在看到戰船艦隊後，紛紛向兩側海岸逃竄，讓開水道。
    “傳令！隻要是漢人的商船，一律擊沉！”
    下一刻！
    十艘巨大的蓋倫式戰船兩側伸出一根根黝黑的炮口。
    轟轟轟···
    這不是戰爭，而是單方麵的屠殺。
    邦加海峽兩側的商船麵對這種軍用製式火炮的進攻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一艘艘商船接連被炮彈擊中，木製船身解體後散落成碎片漂浮在海麵上。
    一個時辰後。
    曼努埃爾帶著數百艘戰船浩浩蕩蕩的出現在巨港碼頭外。
    ···
    城內。
    得到消息的梁道明站在城牆上滿眼疲憊和凝重看向河道。
    “父親，是葡萄牙人！”
    一個青年穿著明盔帶著一隊隊士卒匆匆走來。
    他叫梁向漢，是梁道明的親子。
    “不單單是葡萄牙人，還有柔佛，亞齊，美洛居，閆婆，彭亨五國的人!”
    “這些人三番兩次的來找麻煩，當真是可惡！”
    梁向漢說著，一拳砸在牆磚上。
    “嗬嗬，這五國就是一群牆頭草！去年朝廷大軍來時，他們的國主一個個出城跪迎，朝廷大軍一走，現在又蹦躂起來了！
    求援的信使派出去了嗎？”
    “六路信使已經出發！”
    梁向漢凝神說著，凝聲道：“父親，朝廷的大軍駐守在馬尼拉，趕來支援至少也得月餘時間，咱們能堅持到援軍抵達嗎？”
    梁道明眸子中迸發出一抹亮色，語氣堅定的安慰道：“孩子，要對咱們的百姓有信心！”
    “父親，我對百姓有信心，但去年咱們剛經過九國圍攻，城中元氣尚未恢複···”
    梁向漢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終直接沉默下來。
    “嗬嗬，別擔心，朝廷不是資助咱們許多火炮嗎？去年一戰咱們憑借老舊的火炮都能堅持近一年時間，這次有火炮助力，堅持到援軍抵達不難!
    別忘了，咱們已經和萬丹國結盟，他們得到消息後，也會派兵前來助力。”
    舊港城，也叫巨港城，雖說是城池，但又和內地的傳統城池不同，準確來說，更像是一座巨大的軍事重城。
    在經過數代舊港宣慰使的布局，舊港這座城完全依山而建，在各處的山道中有著密集的關隘和小型軍堡。
    城中數萬百姓平日在主城內生活，戰時青壯入軍，老弱婦孺全部躲到山體中。
    轟！
    在父子倆說話時，葡軍已經開始轟擊穆西河上的鐵閘門。
    穆西河作為舊港的主要出海口，河道上有著三層巨大的鐵關閘，平時被用做檢測站，戰時合上鐵閘可以阻止敵人戰船從穆西河直達主城。
    奇怪的一幕出現了。
    葡軍為首的聯合艦隊經過試探性炮擊後。
    艦隊開始朝著兩側河岸靠近。
    隨後，氣勢洶洶衝來的聯軍便安靜下來。
    “這些夷人什麽意思？難道是想想勸降？”
    梁向漢皺眉看著河道上的敵軍，眼底滿是疑惑。
    “報！城主！城西發現大量柔佛和亞齊國的步軍！”
    “報!城主！城南的山道中有不明身份的人出現!”
    隨著士兵的匯報，梁道明心中猛然一突。
    “不好！快！帶人加強山道防禦！”
    梁道明急聲說著，心髒怦怦直跳，在去年和南洋諸國的戰爭中，城西和城南的許多軍堡都被破壞，後來得到朝廷的軍事庇護後，為節省成本，他沒有命人鑄造磚石軍堡，而是打造的木製營寨。
    咚咚咚···
    在梁向漢帶兵剛走到城牆一半時。
    西側和南側接連響起巨大的爆炸聲，很快，兩個方向就燃起衝天火光。
    “殺！”
    “衝啊！”
    站在城牆高點的梁向漢隱約聽到遠處山道內傳來的喊殺聲，和刀槍碰撞的金屬聲。
    “思廣！你帶一千人去支援城南，我去城西！”
    梁向漢對著身側的副手大聲說完，帶人快速衝去。
    城西。
    負責帶隊攻城的是葡萄牙少將薩爾波正催促柔佛，亞齊等一眾小國的士兵向前衝鋒。
    “火器隊準備!”
    薩爾波看到前方出現密集的舊港士兵後，站在一處高點呼喊一聲。
    在山道兩側的高點處，一個個手持火器的葡萄牙軍人組成密集的陣列，對前方瞄準。
    啪啪啪···
    火器清脆的聲音響起。
    一枚枚彈丸瞬間放到山道前十幾個舊港士兵。
    “注意躲避！敵人有火器隊！”梁向漢貓腰躲在大樹後。
    “火器手上前反擊！弓弩手壓製山道上的蠻子兵！去一隊人把營寨中的火炮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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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向漢急聲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在他身後的山道中的密林內，隱約出現許多身影。
    嗖嗖···
    在舊港士兵都注意前方時，後方的密林中猛然飛出幾十個冒著煙的黑球。
    嘣！嘣！···
    隨著黑球落地接連炸開。
    許多舊港士兵才反應過來。
    “後麵有敵人！注意炸彈！”
    梁向漢呼喊著雙手一把推開跟前的士兵。
    嘣嘣···
    爆炸的黑球瞬間把一千多人的隊伍炸的混亂起來。
    “快！防守···”
    梁向漢用力呼喊著，突然發現嘴中滿是腥甜，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胸口被鮮血染紅，原本明亮的盔甲上有著一個手指大的血洞！
    “草！”
    他低聲吐出一字，頓感身子不受控製的發軟。
    嘣嘣···
    在最後的意識中，他周圍滿是爆炸的炸彈，當他扭頭看向身後時。
    無數敵軍已經接連突破三道營寨直奔己方殺來。
    ···
    北麵城牆。
    “報！城主！西麵山道的敵人突破營寨，少主被炸彈碎片擊中！”
    “什麽？”梁道明聽到這個消息，心髒直接被揪起。
    “報！城主，南側三條山道的軍堡被城內的細作炸塌！”
    南洋諸島上的國家普遍多山，他們的軍隊裝備火炮的數量並不多。
    軍隊最喜歡用黑鐵皮包裹黑火藥，製成簡單的爆炸型火器進攻。
    再有南洋諸國多雨潮濕，火器容易受潮，他們主要以刀劍和弓弩等傳統冷兵器為主。
    這也是梁道明對舊港城的軍防有信心的底氣。
    在以往，磚石製成的軍堡和木製的營寨，可以完全擋住冷兵器的襲擊。
    “怎會如此？”
    梁道明臉色煞白，扶著牆磚身子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城主！快看！有人在拉扯河道鐵閘的絞盤！”
    城牆上的士兵看到兩側河道的動靜，趕忙匯報。
    梁道明趕忙拿出千裏眼看去，河道兩側的山林中不知何時出現數百人，他們圍聚在一起，正在瘋狂拉動鐵鏈絞盤。
    “快！用火炮轟擊！”
    梁道明急促的呼喊一聲。
    城牆垛口中的炮手聽到命令，趕忙瞄準絞盤方向。
    轟轟···
    就在這時，河道上的聯軍艦隊火炮接連開火。
    一枚枚實心彈直接砸在城牆上，磚石破片四濺。
    城牆垛口內的炮手根本無法瞄準發射。
    “殺！殺死梁道明！巨港城就是我們的！”
    主城通往北城牆的街道上。
    一隊千人左右的士兵齜牙咧嘴的呼喊著，他們皮膚微紅，身材幹瘦，和南洋土著有些極為明顯的特征。
    “城主！那些是東籲王朝的商隊隨從！”
    梁道明強壓下心中的情緒：“護衛隊隨我殺敵！火炮手一定要轟散那些拉絞盤的敵軍！”
    他大聲呼喊著，拔出鋼刀帶人衝下城牆。
    半個時辰後。
    隨著河道上的三層鐵閘被緩緩打開。
    曼努埃爾帶著戰船艦隊魚貫而入。
    數百戰船衝入城內河道中，用艦載火炮瘋狂轟擊城內的舊港士兵。
    距離主城最近的山體洞穴口。
    一個斷了一條手臂的青年滿臉憤怒的看著下方的廝殺。
    “草他十八輩祖宗！這山洞我不藏了！咱們的兄弟在下麵和敵人拚命！城破後那些土著和夷人也不會放過我們！有種的！隨我一同入城殺敵！”
    “算我一個！”
    “我也去!”
    幾個呼吸間，十幾個身體殘缺退養的士兵重新拔出自己的佩刀。
    “鄉親們！城破咱們必死！與其等著被那些蠻夷砍頭，不如隨咱們的孩兒們拚一把！”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站在山洞口對著空氣呼喊著，回音快速傳遍周圍的山洞。
    “拚！能提起刀的！都他娘的下山！”
    在右側的山洞裏，傳來一道尖銳的呼喊聲。
    悲壯的一幕出現，原本藏在主城周邊山洞內的數萬百姓，瘋狂朝著主城衝去。
    最前方的是身體有殘缺的退養士兵，其次是年邁的老者，最後的是無數婦人。
    舊港城的廝殺從上午一直持續到傍晚。
    夕陽照耀的穆西河上出現一抹極為妖異的紅色。
    隨著海浪的流動。
    一具具屍體隨著河麵緩緩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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