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得到趙桓的旨意，親自去傳旨。
    一般人，周瑾會安排人去通知。可他跟在趙桓身邊多年，清楚自家陛下的性格，更清楚李孝忠是陛下的心腹。
    對陛下的心腹，態度自然不一樣。
    周瑾問了李孝忠的情況，徑直來到李孝忠身邊，迅速道：“陛下召見，請李大人立刻去一趟。”
    李孝忠向周瑾行了一禮，問道：“周公公，陛下有什麽事嗎？我正在清點傷亡，有些忙。”
    周瑾低聲道：“姚古告狀了！”
    一句話，李孝忠頓時明悟，原來是姚古這條老狗不甘心，主動去惡人告狀挑事。回來的路上，李孝忠詢問了王五，羈押姚古時的情況。
    姚古的心態，李孝忠一清二楚。
    李孝忠心中有底，鄭重道：“多謝周公公！”
    周瑾搖頭道：“都是為陛下效力，不必如此。陛下正等著，我們趕緊回去。”
    李孝忠跟著周瑾，一路來到中軍大帳。他瞥了眼地上跪著的姚古，向趙桓行禮道：“臣李孝忠，拜見陛下。”
    趙桓點頭道：“孝忠啊，姚古說你以下犯上，持劍兵變挾持他，還讓士兵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有這回事兒嗎？”
    姚古插嘴說道：“陛下，臣的脖子上，還有士兵留下的刀痕，傷口都還在疼。”
    “李孝忠凶殘狠辣，狂妄忤逆，這樣的人留不得。”
    “請陛下誅殺李孝忠，以儆效尤。否則李孝忠以下犯上的消息傳出去，恐怕會引得軍心動蕩，乃至於影響對金國的作戰。”
    姚古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叩頭道：“請陛下三思！”
    趙桓斜眼一掃，眼神微冷。
    老家夥，倚老賣老！
    先前趙桓要召見李孝忠詢問情況，姚古說不必召見，讓趙桓直接處置。
    現在又說不處置李孝忠，會影響軍心，影響對金國的作戰。
    趙佶當皇帝時，姚古屁都不敢放一個，潛身縮首如喪家之犬。現在趙桓登基的時間不長，年紀也不大，姚古自恃有功，自恃身份，就有些飄了。
    沒嚐到鐵拳的滋味！
    欠揍！
    趙桓神情微冷，冷聲道：“朕給夠了兵餉，管夠了吃食，將士吃飽喝足，為什麽會軍心動蕩？莫非姚卿要叛變，影響朕對金作戰。”
    噝！
    姚古倒吸了口涼氣。
    沒來由的，姚古對趙桓生出一絲埋怨。
    他被李孝忠提劍挾持，皇帝怎麽能不替他做主呢？
    姚家坐鎮邊境多年，父輩立下赫赫戰功，他也立下不少的功勞。身為大宋的老將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怎麽能不體諒呢？
    陛下不公啊！
    姚古心中腹誹，嘴上道：“臣忠於大宋之心，天地可鑒，絕不會叛變。”
    趙桓語氣稍稍緩和，繼續道：“朕是相信姚卿，隻是，要讓人說話。人家說幾句話，死不了人。你是對的，朕會替你做主。李孝忠是對的，朕也不允許他遭到構陷。”
    姚古道：“臣領命！”
    趙桓的目光又落在李孝忠的身上，問道：“孝忠，你有什麽要說的？”
    李孝忠搖頭道：“陛下，臣從來沒有以下犯上。”
    “放屁！”
    姚古急得大怒道：“你提劍對我動手，讓士兵拿刀挾持我，難道不是以下犯上？”
    李孝忠回答道：“你姚古是鎮守地方的將軍，而我隸屬於殿前司禁軍。從始至終，我都是直屬陛下的軍隊，和你沒有半點隸屬關係，何來以下犯上呢？”
    姚古咬牙道：“攻打金人營地，是我負責指揮。”
    李孝忠點了點頭，回答道：“你負責指揮，卻導致軍隊崩潰，更要臨陣脫逃，我豈能不插手呢？”
    說到這裏，他看向趙桓道：“陛下，當時金國大營外，雙方鏖戰許久，遲遲拿不下完顏杲的大營。”
    “姚古麵臨危機，不敢親自上陣廝殺，反而要撤退，打算臨陣脫逃。”
    “更可恨的是，他打算撤退時，竟然詢問我的意見，問我覺得怎麽樣？”
    “如果我同意大敗，一旦大敗，就是我來背鍋。”
    “此等老賊，我不掌控軍隊，難道任由軍隊一步步陷入深淵嗎？”
    李孝忠擲地有聲道：“就算再來一次，臣也無悔，因為臣忠於陛下之心天地可鑒。能為大宋取勝，為陛下效忠，臣縱然是赴死，也在所不惜。”
    一句話，盡顯赤誠！
    姚古卻是神色不屑，冷笑道：“李孝忠，別把自己美化得這麽好。”
    “你挾持了我後，帶兵殺進戰場，遭到完顏杲調來的鐵浮屠和拐子馬猛攻，攻勢受阻，局勢反而僵持。”
    “如果不是楊再興的軍隊殺到，你已經敗了。”
    姚古嘲諷道：“沒有楊再興，你會導致軍隊的大敗。”
    李孝忠說道：“姚古，你這話是打自己的臉。”
    姚古說道：“狡辯！”
    李孝忠說道：“我帶著最後的精銳殺入，而完顏杲立刻派出兩千鐵浮屠和兩千拐子馬。”
    “由此可見，完顏杲始終留有餘地。”
    “在雙方已經混戰許久，遲遲沒有拿下金軍，且雙方投入幾乎全部兵力的前提下。你要貿然撤退，軍隊一定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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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國鐵浮屠和拐子馬掩殺下，大軍會徹底潰敗。”
    李孝忠沉聲道：“姚古，你也是帶兵的人。難道不知道軍心不穩的情況下撤退，遭到掩殺會演變成大崩潰的局麵嗎？”
    姚古臉上的神情，頓時一愣。
    疏忽了！
    可是姚古的臉皮厚，強硬道：“誰說撤退就一定會落敗？我撤退不是退走，是以守為攻。”
    李孝忠冷笑道：“你已經撤退，軍心崩潰，還怎麽防守？”
    “姚古，你當時是怕了，是慫了，想撤退保全自己。反正，死的不是你，而是軍中士兵。而我李孝忠，不顧生死，帶著僅剩下的士兵殺上去，打退了金國的攻勢，穩住了局麵。”
    “你剛才說陷入僵局，說得對，我至少打成了僵局，不斷的消耗金軍。”
    “金人強，我更強！”
    李孝忠說道：“金人敢拚命，難道我李孝忠不敢拚命嗎？我也敢赴死一戰。”
    擲地有聲的話，回蕩在營帳中。
    趙桓讚許道：“說得好！”
    和金人交戰，就要有敢亮劍拚命的鬥誌和膽魄。遇到一點不順就慫了，那是廢物。
    這樣的人，難承重任。
    李孝忠得了趙桓的讚許，大為振奮，繼續道：“姚古，你身為軍中的老將，對陛下，不敢赴死效忠。”
    “對你的父親姚兕，不能踐行亡父的遺誌，是為不孝。”
    “對軍中的將士，隻管自己撤退不顧士兵的死活，是不仁不義。”
    “你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有什麽顏麵苟活於世？如今還惡人先告狀，要倒打一耙。我李孝忠，從未見過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森森話語句句如刀，刺入姚古的心中。
    不忠！
    不孝！
    不仁不義！
    姚古想到自己背上這樣的罵名，蒼老的臉上滿是悲憤神情，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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