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翰想著落敗的情況，忍不住心頭歎息。
    從真定府邊境撤退，一路跑跑跑，到現在才敢停下休整。許多的士兵跑散了後，還沒有來得及撤回來。
    具體的戰損，暫時不清楚。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一戰敗得很慘，損失很大。
    完顏宗翰卻沒有自暴自棄，鄭重道“諳班勃極烈，我們現在敗了，我建議不在定州駐留，直接回易州。”
    “定州一直在大宋治下，民心偏向大宋。”
    “之前我們實力強，能強行控製。現在我們衰弱，會有很多人要反抗的。”
    “扔掉定州，在易州全力防守。同時，從蔚州、涿州、順州和薊州等燕雲十六州的地方，征募更多士兵。”
    “我們在易州，高築牆、廣積糧，構建強大的防禦工事，和宋朝打消耗戰。”
    完顏宗翰道“曠日持久的戰事，宋軍勞師遠征，消耗巨大，最終會撐不住的。除此外，再派遣拐子馬突襲糧道，襲擾為主。”
    完顏杲卻是眉頭深鎖。
    沉默片刻，完顏杲道“曾經，我們幾千騎兵南下，南朝上下驚恐，百官求和，連割地都同意。”
    “現在，十多萬大軍，算上輔兵的人數，兵力更多，卻損兵折將。這就意味著，再也不能再隨意南下。”
    完顏杲咬牙道“我們的時代，過去了嗎？”
    完顏宗翰也揉了揉發酸的麵頰，說道“攻守之勢，的確是變了。”
    金國崛起的速度很快，以迅雷之勢滅遼，又以迅雷之勢險些滅了宋，讓所有人都認為滅宋朝易如反掌。
    如今，變了！
    完顏杲、完顏宗翰和完顏婁室等人沉默，氣氛壓抑。
    這一戰，他們的鬥誌垮了。
    韓昉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開口道“諳班勃極烈，您是太祖皇帝的弟弟，是當今陛下的弟弟。”
    “征戰幾十年，一場戰事就滅了您的鬥誌嗎？”
    “如果您慫了怕了，幹脆現在拖家帶口，去宋軍大營外，跪求趙桓饒您一命。”
    一說跪求投降，完顏杲眼中凶光顯露，強硬道“我完顏杲，絕不會做階下囚，這輩子都不可能。”
    完顏宗翰道“我也一樣。”
    其他的金人將領，都是如此。
    韓昉繼續道“既然不願意跪著生，那就拚死一戰！”
    “我金國上下，沒有投降派，都是主戰派。所有人眾誌成城，這是人和優勢。”
    “宋軍缺少騎兵，不習北方的野戰。如果宋軍深入燕雲十六州，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
    “這是地利優勢。”
    “現在天氣入夏，繼續拖延，過幾個月北方就會寒冷。一旦天寒地凍，宋軍難以持久，而我們卻能遊刃有餘。”
    “這是天時優勢。”
    韓昉正色道“我們有天時地利人和，為什麽要怕呢？沒了鬥誌，才是真的敗了。您還有鬥誌，就還能再戰。另外，我們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
    完顏杲眼前一亮道“什麽優勢？”
    韓昉說道“易州和其他燕雲各州，都是我們的轄區，給了足夠的優待。現如今，為了抵禦宋人，那就徹底放權。”
    “任何一州的人，凡是能抵禦宋人，取得戰果的封王，允許其自治。”
    “地方的財政賦稅，隻需要繳納三成給朝廷，他們自己掌控七成。其他的軍政和人事，朝廷一概不管。”
    韓昉眼中掠過精光，說道“趙桓不能給的好處，我們能給。用利益發動所有人，讓趙桓知道全民皆兵的後果。”
    完顏宗翰眼前一亮，讚許道“對啊，韓先生的建議極好。”
    完顏杲沉聲道“韓先生的策略，的確極好，大不了再進一步讓步。”
    韓昉見完顏杲恢複鬥誌，才鬆了口氣。
    他在遼國，遼國滅了！
    他在金國，如果金國又滅了，就沒有未來了。
    完顏杲有了鬥誌，立刻又布置諸多從周邊調兵的安排，定下了基本策略。
    等人心穩定，完顏杲留下來繼續等待。又等了兩天，有大批的士兵返回，匯聚到完顏杲身邊。
    兵力人數，差不多有四萬餘人。
    因為許多的士兵四處逃散，許多人跑丟了，仍然在回來的路上。可是完顏杲也不能一直逗留，隻能迅速往易縣去。
    ……
    易州，易縣。
    這是易州的治所，屬於燕雲地區，卻不是最開始的燕雲十六州。曆史上，石敬瑭割讓的燕雲十六州之一不包括易州，偏偏又在這片區域中。
    宋朝開國時，曾奪回易州。
    等到車神要顯露武功，帶著大軍北伐，卻在高梁河之戰丟了麵子和裏子，葬送了大宋精銳，短短數年，易州又被遼國奪走，成了遼國的區域。
    之前宋金滅遼，宋徽宗派出軍隊想奪取各州。
    可是，十多萬大軍葬送，又陸續兵敗，總之是不斷的被吊打，無法奪回燕雲各州。
    最後，宋徽宗派人和金國談判，允諾把給遼國的歲幣轉給金國，等於從金國手中買了幾座被遷徙後空蕩蕩的空城。
    金國大軍南下，這些地方又落到金國的手中。
    宋徽宗對燕雲各州的安排，起了個大早，一通忙活後什麽好處都沒得到，反而是惹了一身騷。
    在戰場上都得不到的，想通過外交談判得到，更是不可能。
    如今，趙桓接連取勝才奠定了些人心基礎，才有了郭藥師在易縣的運作。
    易縣城內，城西。
    一座普通的住宅中，郭藥師翻看著最新送回的書信，很是急躁。前線真定府邊境，宋軍和金國已經開戰。
    前線戰事的勝敗，關係著他的運作。
    郭藥師遊說了好幾個州，有些人願意歸順，可是更多的都在觀望。
    誰都不是傻子，都知道等結果。
    郭藥師最後到了易縣，因為一旦金人落敗，這裏必定是最重要的一處關鍵。可是易州的大族始終沒表態，態度模棱兩可的。
    郭藥師放下手中的書信，看向窗外蔚藍的天空，喃喃道“陛下，您一定要取勝啊，臣還等著米下鍋嘞。”
    砰！砰！！
    恰在此時，敲門聲響起。
    親隨推開門急匆匆的進來，臉上神情歡喜，急忙說道“大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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