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亂臣賊子(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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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此一役,襄陽左近的流寇幾近肅清,陳吉發將流寇侵占的土地全部歸還當地士紳,又按照合作社最新土地分配法案,招募流民開墾新地,保障無論貧富,每丁享有三畝基礎農田。
    做完這些事情,已經到了約定時限,正好三月底。
    陳吉發沒有去找熊文燦述職,留下姚澤孝的鄖西營,防範流寇再度南下,帶著近衛軍返回江夏。
    大軍行進緩慢,他與趙坤興先行,趕在三月二十八前抵達,為陳芝芃小朋友過四歲生日。
    四歲的孩子本已經能流利的與人對話,但因為傷了腦袋,又經曆母親亡故的事情,芃芃到現在口齒還不太伶俐,連做事都呆呆傻傻的。
    平日裏,孩子由嚴霜帶著,陳吉發並未盡什麽父親的責任。
    這次回來,他才發現孩子的問題已經十分嚴重了,往後必須要花些心思在她身上,多多陪伴才行。
    小小姐的生日準備了小型宴會,請合作社的頭頭腦腦都來參加。
    往日這些宴會都是熊韻芝張羅,陳吉發得閑的時候也會來幫襯,因此紅紅火火,熱熱鬧鬧,但現在,合作社攤子越來越大,這種家宴也變成了江夏名流的社交圈,加上熊韻芝如今也不在了,陳吉發覺得厭煩,切了蛋糕就抱著孩子回了書房,陪她扔骰子玩簡易版“大富翁”遊戲。
    陪女兒玩耍的時候,陳吉發忍不住會想,自己這個穿越者,當得可真夠失敗的。
    雖然事業上蒸蒸日上,可家庭上卻一塌糊塗。
    為了娶熊韻芝,他與父親決裂,可最終熊韻芝也沒能成為正妻。
    兩人好不容易有個女兒,可他卻忙於工作疏於教育,差點因為意外而失去了這個孩子。
    現在想來,陳家如今的冷清疏離,與他的缺位有很大的關係。
    他很想彌補家庭,可外麵的事業也不能缺少他的參與。
    他總是安慰自己,等事情了結就可以陪伴家人,可心愛的人並未等到那天就撒手人寰。
    下著下著,陳吉發竟然崩潰痛哭起來。
    陳芝芃小朋友並不清楚眼前的男人為何突然崩潰,她沉默的為他擦拭著眼淚,亮晶晶的眼睛裏帶著三分畏懼,三分疑惑,卻唯獨沒有對父親的喜愛。
    外麵響起敲門聲,孩子“噔噔噔”跑去開門,進來的是嚴霜。
    “相公,外麵來了位京城的要客,姓季。您現在有空見嗎?”
    陳吉發匆忙用袖子擦了把臉,點了點頭。
    “我這就去。芃芃這裏你帶她玩吧。”
    嚴霜視線盯著陳吉發一路離去,麵上毫無表情,心中卻略有些酸澀。
    蹲下身,來到陳芝芃麵前,接著方才的遊戲陪孩子玩起來。
    “姨母,那個男人是爹爹嗎?”
    陳吉發讓嚴霜當芃芃的養母,但嚴霜想著總有一天要離開這裏的,不願意到時候讓芃芃難以割舍,於是還是讓她叫自己姨母。
    “是。他就是你的父親。”
    “可你不是說,他是個大英雄嗎?剛才,芃芃看到他在哭。大英雄會哭嗎?”
    “會的。”嚴霜親昵的撫摸孩子的頭發,“他很愛你,也很愛你的母親。隻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在你身邊陪伴太久。他哭,是表達對你的歉意。”
    孩子聽了這話,沉默片刻,扔了骰子。
    “不玩了,姨母帶芃芃去識字吧。”
    “好。”
    嚴霜陪伴孩子寫字的時候,陳吉發到會客室見到了喬裝打扮而來的季聞道。
    對方看起來十分憔悴,胡子拉碴。
    陳吉發扔給他一疊銀票,以及一份名單。
    “怎麽?京城戒嚴結束了?”
    季聞道拿起銀票和名單,翻看兩眼,然後才慢吞吞回話。
    “半個月前就結束了。疫情也得到了控製。當初阻擋消息的事情聖上已經知道了,王之心現在已經不再掌管京營,雖然現在沒把我供出來,不過聖上現在也不怎麽信任我。駱養性那個草包前幾日單獨去了乾清宮,看樣子我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我看未必。”陳吉發笑了笑,“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產。隻要你膽子夠大,咱們還可以玩一票更大的。”
    “啥意思呀?為了幫你,我這眼看自身難保了。”
    “是呀,你跟著我的確是有些危險在的。但是,我的哪次計劃讓你吃虧過?”
    季聞道想了想,也的確如此。
    陳吉發這人善於利用人,但他從不虧待盟友,被他利用的人,往往能得到相應的補償,這也是他能夠迅速起勢的重要原因。
    外人恐怕還不清楚,合作社這麽大的規模,每年數百萬兩白銀的營收,陳家自身其實並未從其中獲得太多的好處,陳府如今人丁稀薄,每年的開支不過萬餘兩銀子,陳吉發個人更是完全不享受,合作社的銀子幾乎全部都分給了盟友。
    也正是這份做事不爭利的大度,才讓陳吉發的盟友都對他十分信重,威望日盛。
    “行吧。你說說看。”
    “在說這件事前,你先說說和王寶珠究竟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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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還不是老樣子。平日裏聊天遊玩都沒什麽問題,談婚論嫁就含含糊糊。她似乎並不想放棄你陳家二姨娘的身份。”
    “你還是不懂她。這丫頭希望做正妻,而且你往後恐怕不能納妾來氣她才行。否則她現在有錢有閑,自己過不見得比嫁給你差。”
    “理是這麽個理,但是這和你要說的事情有啥關係?”
    “當然有關係。你現在的嶽家也是錦衣衛,你若是與現在的夫人和離,娶了王寶珠當正妻,便當是為我做事的投名狀。”
    “你開玩笑?我一個錦衣衛北鎮撫司的鎮撫使,娶你的小妾當正妻?”
    “王寶珠可不是普通的小妾,她的‘玉顏春’現在至少價值十萬兩白銀,而且王家現在是合作社車會之首,她哥哥王紹棠持股的江夏車輛廠、江夏路橋集團都是龍頭企業,你自己掂量掂量。”
    “這麽有錢?還是大美女?你便宜我?”
    “所以說,你幹還是不幹?!”
    “究竟是什麽事?”
    “你先休妻,一個月後我們在浮山所見麵。”
    “清軍如今盤踞山東、天津,往浮山所去,危險太大。你為何要去那裏?”
    “你去了就知道了。記住,開弓沒有回頭箭,執行這次任務的,必須是能夠過命的死黨。千萬不要走漏任何風聲。”
    “你……你該不會是……”
    “到時候再說。你可以走了。”
    季聞道被陳吉發這番舉動搞得膽戰心驚,而且,讓他回去與老婆和離,這件事的賭注也太大了。
    他們這些錦衣衛子弟都是沾親帶故,到時候與同僚解釋都是十分費勁的事情。
    陳吉發不管他如何做決定,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為了盡早結束亂世,適當的冒險是必須的。
    他已經厭倦了王朝末年的亂世紛爭,想要盡快終結這些回歸家庭,所以,便不可避免的急切起來。
    季聞道前腳走,他後腳便召集鏢會議事,布置接下來的工作。
    此後幾天,陳吉發把江夏如今的產業巡查一遍,又專門去商會見了段瑾。
    這位段姨娘如今算是徹底放飛自我,全職經營產經局,平日裏根本不回陳宅。
    她在金口鎮買了別墅,掛上段宅的牌子,雖然不明說分家,卻實際已經分家。
    陳吉發到別墅找段瑾,門口女衛見到他,隻領了禮,並未通傳。
    走入大廳,陳吉發聽見二樓有人說話,竟然是在打情罵俏。
    他皺起眉頭,抬腳上樓,卻聽見兩個聲音都是女人,有些像段瑾和楊星昭的聲音。
    樓上的人聽見腳步,驚呼一聲,急匆匆迎了出來,看見是陳吉發,兩人都臉色潮紅,分外尷尬。
    “我說你們兩個為啥總不結婚生子?原來是到江夏來過二人世界的!”
    在這個時代,女子之間的這種關係,是被世俗所不容的。段瑾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不過,她更意外的是陳吉發對這種事的平淡態度。
    “你……事情不是你想的……”
    “我想什麽了?想為什麽是你提的聯姻,卻從來不給我好臉色?想為什麽你從不在陳府住?你們倆是在京城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段瑾與楊星昭麵麵相覷,點了點頭。
    “是。我喜歡星昭,十二歲我們見第一麵的時候就知道,我們不可能嫁給男人。”
    “你們家裏人知道嗎?”
    “不知道。”
    陳吉發有些無奈,他剛剛把王寶珠賣給了季聞道,馬上就收到了現世報。
    “好吧。也就是說,在錦繡莊那時,你瞄準了我?為什麽選我?”
    “因為你好像對女工特別的體貼。我想,你對女人這麽溫柔,若是我平日裏不理你,你也應該不會對我太苛刻。”
    “若是失算了呢?”
    段瑾有些臉紅,但她畢竟是個強勢的性格,也不閃躲,直接回道:“若是你非要同房,也隻能忍了。就當是被狗咬了。”
    楊星昭拉了拉段瑾的袖子,看上去比這個潑辣的家夥更加難為情些。
    她對陳吉發行禮,柔聲說道:“妾與瑾兒約好了,就算將來各自嫁人,也要生活在一處。男人三妻四妾,隻要我們不去招惹各自的相公,時間久了,他們自是不會再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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