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全傳第191回第20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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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公全傳第一百九十一回
    赤發靈官邵華風將小悟禪收入乾坤子午混元缽後,帶著眾人趾高氣揚返回觀內。他端坐在大殿主位,用符咒牢牢封住缽口,冷笑道:“六個時辰一過,這孽畜必化為膿血,也算是他自尋死路。”手下眾人紛紛諂媚:“還是祖師爺法力高深,小小妖魔哪是您的對手!”
    正得意間,左門真人陳本亮匆匆跑來:“祖師爺!八卦山鬆明觀的坎離真人魯修真求見!”這魯修真為何突然現身?原來,此前濟公派劉妙通持信前往鬆陰觀求助。劉妙通來到觀前叫門,小道士開門後,他連忙說明來意:“小道劉妙通,奉濟公禪師之命,有要事求見真人!”
    小道士入內稟報,魯修真聽聞後即刻傳召。劉妙通踏入觀內,隻見屋中布置清雅,魯修真端坐椅上,頭戴青布道冠,身著藍布道袍,杏黃絲絛束腰,水襪雲鞋,麵容沉靜如秋月,白發銀須更顯仙風道骨。
    劉妙通急忙行禮:“祖師爺在上,弟子劉妙通參見!”魯修真頷首問道:“所為何事?”劉妙通取出書信:“濟公禪師命我送來此信。赤發靈官邵華風在慈雲觀招兵買馬、蠱惑人心,還指使手下開黑店、發賣蒙汗藥,四處拐騙百姓,惡行累累。”
    魯修真展開書信,隻見紙上先畫著一個酒壇,壇身釘著七枚鋸子,看似奇怪的圖畫下,才是正文:“靈隱寺道濟拜上魯真人:自上次分別後,時常掛念。真人隱居深山修行,令人敬佩。如今邵華風在慈雲觀興風作浪,聚眾謀反,惡行昭著。本不該多管塵世之事,但邵華風實在太過猖獗。如今我徒弟悟禪被他用混元缽困住,性命危在旦夕,懇請真人速速相救,感激不盡!”
    看完信,魯修真神色凝重:“濟公此前與我提過此事。劉妙通,你暫留觀中看守,我即刻動身。”劉妙通連忙應下。魯修真施展法術,駕著“趁腳風”,片刻間便抵達常州府衙門。
    聽聞魯修真到來,正在書房與知府顧國章議事的濟公立刻迎出。他向顧國章介紹:“這是八卦山坎離真人魯道爺。”兩人相互行禮後,魯修真說:“聖僧,劉妙通已將事情告知,還有何吩咐?”濟公神情憂慮:“不瞞真人,小徒悟禪已被邵華風收入混元缽中,還請真人速去營救,晚了恐性命不保!”
    魯修真不敢耽擱,告辭後直奔慈雲觀。他在山門前高呼“無量佛”,請觀中弟子通稟。左門真人入內稟報時,邵華風卻露出不屑神色:“魯修真來了?想當初在八卦山,他確實是我師父。但如今我已另拜師門,況且不久後我將奪得江山,到那時,君臣之禮可比師徒情分重要得多。”
    眾人紛紛附和:“祖師爺說得在理!”邵華風大袖一揮:“有請魯修真,但我身為即將登基的帝王,不便親自迎接,讓他自行進來吧。”左門真人陳本亮快步來到觀外傳話,魯修真神態自若地步入慈雲觀,穿過層層院落,徑直來到大殿。
    抬眼望去,邵華風高坐主位,周身簇擁著上百名僧道,高矮胖瘦、老幼皆有,個個神色倨傲。魯修真踏入殿中,邵華風僅在座位上微微抱拳,語氣傲慢:“真人來了,看座!昔日你是我師父,但我即將登上九五之尊的帝位,自然要以君臣之禮為先。何況我已拜馬道玄為師,你我師徒情分,早就該放下了。”
    魯修真麵色不改,在旁落座,語氣溫和:“我隻是聽說你在此聲名遠揚,特意來看看,並無他意。”邵華風得意地笑道:“等我稱帝,定封你為護國法師。”魯修真順勢說道:“早聽聞你有件乾坤子午混元缽,那原是八卦山鬆陰觀的鎮觀之寶,我從未見過,能否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你放心,絕無其他想法。”
    邵華風心想看看無妨,便說:“看可以,但缽裏裝著濟顛和尚的徒弟,是個妖精,六個時辰就能化成膿血。你可千萬別開蓋,不然他就跑了。”魯修真佯裝好奇:“竟裝著人?是什麽樣的妖精?”邵華風吩咐童子取來混元缽,遞到魯修真手中。
    魯修真端詳著缽身,假意疑惑:“原來長這樣,還封著符咒?這寶貝到底有何玄妙?”邵華風炫耀道:“缽內有三昧真火,任他什麽妖精,六個時辰必化血水,就算是西方羅漢,也能煉散金光!”話音未落,魯修真突然掀開缽蓋,一道黑煙衝天而起,小悟禪趁機竄出。
    邵華風驚怒交加:“你為何放走妖精!”魯修真語氣淡然:“一時失手罷了,小妖怪逃了就逃了,說明他命不該絕。下次再抓也不遲。”邵華風猛地拍案而起:“好你個魯修真!分明是受濟顛指使來救人!你不幫我,反倒吃裏爬外,今日休想活著離開!”
    魯修真起身便走:“你莫要血口噴人,我與濟顛素不相識!”邵華風暴喝:“把寶貝留下!”魯修真充耳不聞,快步奔出大殿。邵華風追至山門,卻見魯修真早已借著遁光消失無蹤,連混元缽也被一並帶走。
    邵華風望著空蕩蕩的天際,呆立當場。眾人追出來忙問究竟,他咬牙切齒道:“魯修真騙走了寶貝,定是濟顛和尚的詭計!”眾人麵露憂色:“沒了混元缽,若濟顛和尚再來,如何是好?”邵華風冷笑一聲:“怕什麽!萬花山聖教堂的八魔,個個精通旁門法術,收拾濟顛易如反掌!還有陸陽山的花麵如來法洪,也能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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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勸他回觀從長計議。邵華風剛在大殿落座,雙鉤護背張三郎急匆匆趕來稟報。聽完探子帶回的消息,邵華風氣得須發皆張,當即下令:“備馬!今夜便派人潛入常州府,取濟顛和尚的性命!”一場新的危機即將爆發,魯修真與小悟禪能否逃過追殺?濟公會如何應對邵華風的報複?且看下回分解。
    濟公全傳第一百九十二回
    雙鉤護背張三郎匆匆趕到慈雲觀,向邵華風報告:“祖師爺!常州府正在調集官兵,準備攻打咱們觀,得趕緊想辦法!”邵華風怒不可遏,一拍桌子吼道:“定是濟顛和尚在背後搗鬼!誰能去常州府,把知府和濟顛和尚一並除掉,就是大功一件!誰敢去?”
    大殿內鴉雀無聲,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吭聲。邵華風見狀,又急又怒:“難道你們都怕了?連一個敢去的人都沒有?”這時,一個聲音響起:“祖師爺別急,這事兒我去!”說話的是都天道長黃天化。
    邵華風打量著他:“黃道兄,你真有這膽量?”黃天化挺胸道:“小事一樁!不過單槍匹馬難成事,哪位兄弟願意跟我一起?”然而,眾人依舊沉默。黃天化冷笑一聲:“看來各位都貪生怕死,不敢冒險!罷了,我一個人去!”
    邵華風說:“黃道兄這等勇氣,我敬你三杯酒,為你壯行!”黃天化擺擺手:“祖師爺不必,等我取了知府和濟顛的人頭回來,再喝慶功酒也不遲!”說罷,他轉身離開慈雲觀,直奔常州府。
    另一邊,在濟公派魯修真去救悟禪後不久,有人來報:“金毛海馬孫得亮、火眼孫得明、水夜叉韓龍、浪裏鑽韓慶四位英雄求見。”濟公請他們進書房。孫得亮抱拳說道:“聖僧,我們按您吩咐去慈雲觀破賊船,可一時貪心,想順手抓邵華風,結果中了妖術被擒。多虧悟禪少師父救我們出來,讓我們回來聽您差遣。”
    濟公點頭:“還有一事要麻煩四位。”他拿出一封錦囊,湊近四人耳邊細細交代,隨後說:“你們照此行事,即刻前往西湖靈隱寺。”知府顧國章拿出五十兩銀子作為盤纏,四人領命而去。
    不久,小悟禪也回來了。濟公責備道:“我叫你別去,你偏不聽!”悟禪心有餘悸:“那妖道太厲害了,要不是魯修真前輩相救,我就沒命了。”濟公又給悟禪安排任務,讓他也去西湖靈隱寺,叮囑道:“下月十五再回來,千萬別違抗我的話。”
    這時,魯修真也回來了。他向濟公複命:“聖僧交代的事辦妥了,悟禪回來了嗎?”悟禪趕忙上前道謝。魯修真問濟公是否還需要幫忙,濟公請他先回山修養。
    顧國章憂心忡忡地說:“聖僧,賊人勢力太大,我已通知兵馬都監調兵,但不知能不能行?”濟公安慰道:“大人別急,咱們從長計議。”天色漸晚,顧國章在書房擺下酒席,與濟公邊吃邊聊。
    吃到二更時分,濟公突然打了個冷戰,他掐指一算,心中了然,說道:“大人,我給你變個戲法看看。”顧國章好奇:“什麽戲法?”濟公神秘一笑:“平地抓鬼!”
    原來,此時都天道長黃天化早已潛入知府衙門,趴在房頂上窺探。他見濟公穿著破舊僧袍,頭發淩亂,滿臉油膩,模樣普通,心中暗想:“這就是濟顛和尚?我還以為他有三頭六臂,原來是個邋遢乞丐,看來也沒什麽本事。”
    正想著,聽到濟公說要變戲法,黃天化心想:“何必等他睡了再動手,現在下去殺了他!”可他剛有這個念頭,就感覺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了一把,“撲通”一聲從房上摔了下來。
    “有賊!”衙役們一擁而上,將黃天化捆住帶到濟公麵前。濟公喝道:“大膽狂徒,快說實話!”黃天化咬牙道:“我認栽!我是都天道長黃天化,奉邵華風之命,來殺知府和你!事已至此,要殺要剮隨你!”濟公讓顧國章先將他押入大牢。
    就在這時,一名差官慌慌張張跑來:“大人!兵馬都監陸大人派人來報,承信郎楊忠帶一百官兵乘船去慈雲觀,船到牛頭峰時,賊人用錘鑽破船,楊忠陣亡,五十三個官兵淹死,隻有四十七人逃回!”
    顧國章大驚失色:“反了反了!這慈雲觀竟敢公然對抗官兵!聖僧,快想想辦法!我打算調集本地兵船,聯合兵馬都監一起剿賊,還得請您幫忙!”
    濟公沉思片刻:“我可以幫忙,但得按我的主意來。第一,必須調水兵戰船,賊人有水鬼兵,陸兵去了就是送死;第二,要對付老道的妖術,得準備激筒兵,用黑狗血、白馬尿,還有婦人的穢物。”
    顧國章麵露難色:“其他都好辦,可婦人的穢物不好找啊。”濟公說:“這簡單,有錢能使鬼推磨,大人拿二百兩銀子,十兩銀子收一筒,讓人去買二十筒來。”
    果然,兩天後二十筒穢物準備齊全。濟公讓顧國章通知兵馬都監陸忠,調集一千水兵、二十艘戰船,又親自指導士兵訓練激筒兵戰術:七人一組,兩人抬筒,兩人護衛,兩人操作,一人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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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準備就緒,濟公、顧國章、陸忠率領雷鳴、陳亮等一千二百人登上戰船,浩浩蕩蕩向牛頭峰進發。快到牛頭峰時,濟公吩咐水性好的士兵先護住船底。
    此時,牛頭峰上傳來三聲炮響,金鼓齊鳴。原來,早有人向慈雲觀水師營報信。鎮南方五方太歲孫奎和淨江太歲周殿明正在中軍帳商議,周殿明說:“孫大哥,前幾天張三郎說常州府要來攻打,上次我們打退了一小隊官兵,我還以為他們會再來,結果這幾天倒安靜了,怪讓人捉摸不透。”
    孫奎皺眉道:“官兵沒動靜,恐怕有陰謀。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話音剛落,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來:“都督!常州府二十艘兵船殺過來了,眼看就到!”孫奎一拍桌子:“果然來了!傳令下去,整隊迎敵!”
    濟公全傳第一百九十三回
    接到官兵攻打臥牛磯的急報,鎮南方五方太歲孫奎立即調兵遣將。五十艘麻洋戰船在江麵一字排開,旌旗獵獵,號帶翻飛。中軍主艦上,三丈三高的大旗矗立,葫蘆金頂在陽光下閃耀,火雁紋飾環繞旗邊,蜈蚣穗子隨著風勢擺動,墜腳銅鈴嘩嘩作響。白緞旗麵繡著“三軍司命”四個黑字,鬥大的“孫”字居於中央,背麵繡著醒目的“帥”字。
    孫奎頭戴分水魚皮帽,身著日月蓮子箍與水衣水靠,腳蹬油綢連腳褲和香河魚皮岔,手持三截鉤連槍立於船頭。他紫中透紅的麵龐棱角分明,粗眉下一雙大眼炯炯有神,花白胡須如扇麵般鋪展胸前,周身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對岸,官兵戰船同樣陣列嚴整。主艦上飄揚著繡有“陸”字的大旗,知府顧國章站在上首,下首則是身著破舊僧袍的濟公和尚。孫奎掃視麾下,高聲問道:“誰願打頭陣,取顧國章性命?”
    “我去!”翻浪鬼王連應聲而出,他身形魁梧,八尺之軀往船頭一站,三角眼凶光畢露,手中三截鉤連槍直指官兵陣營:“哪個敢來送死?”兵馬都監陸忠見狀,正要派承信武功郎王文玉出戰,卻被濟公抬手攔住:“且慢!這些江洋大盜武藝高強,王大人貿然出擊恐有閃失。”
    陸忠焦急追問對策,濟公轉頭吩咐:“陳亮,你去挫挫賊人的銳氣!”聖手白猿陳亮得令後,單刀出鞘,大步跨上船頭。王連輕蔑地用槍尖點指:“報上名來!”陳亮冷笑回應:“你家陳大爺乃聖手白猿陳亮!倒是你,速速報上名來受死!”
    “我乃翻浪鬼王連!勸你趁早滾回去,免得白白送命!”王連的威脅換來陳亮的怒斥:“大宋君王仁政愛民,你等聽信妖道蠱惑,聚眾謀反,殘害百姓!如今官兵壓境,趁早跪地投降,還能留條活路!”
    這番話徹底激怒了王連,他暴喝一聲,挺槍直刺。陳亮刀鋒一轉,劈、紮、砍、剁,招式如疾風驟雨。兩人在狹窄的船頭激烈交鋒,刀光槍影閃爍。陳亮暗自較勁,誓要在眾人麵前立威,刀勢愈發淩厲,逼得王連連連後退。
    此時,賊軍陣中突然衝出破浪鬼胡芳,舉著鉤連招要夾擊陳亮。雷鳴大喝一聲,紅須倒豎,藍臉漲得發紫,揮刀攔住胡芳:“休要以多欺少!你雷爺爺在此!”胡芳剛要搭話,雷鳴的刀鋒已至,三五個回合下來,胡芳便被一刀刺穿咽喉,撲通墜入江水。
    王連見同伴慘死,心神大亂,陳亮趁機手起刀落,結果了他的性命。孫奎見兩員大將殞命,氣得暴跳如雷,揮動令旗,五十名水鬼嘍兵手持錘鑽潛入水中,妄圖鑽破官兵船底。然而濟公早有防備,船底埋伏的百名水兵手持長槍嚴陣以待,水賊剛一靠近,便被紮得血湧江麵。
    孫奎見勢不妙,親自提劍衝向雷鳴,淨江太歲周殿明則攔住陳亮。四人戰作一團,刀光劍影間難分勝負。濟公見狀,向陸忠示意:“下令進攻!”隨著令旗揮動,訓練有素的官兵齊聲呐喊,如潮水般壓向賊軍。
    賊兵本就是烏合之眾,見勢不妙頓時陣腳大亂,有人跳入江中逃命,有人丟盔棄甲四散奔逃。孫奎見敗局已定,大喊一聲“撤”,與周殿明先後躍入江水。雷鳴、陳亮雖不會水,也在岸邊大勝而歸。官兵順勢繳獲賊船,駛入山口。
    就在眾人準備登山時,慈雲觀方向鑼聲大作。赤發靈官邵華風得知戰敗,率領百餘老道氣勢洶洶趕來。七星真人劉元素搶先一步,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一聲“敕令”,狂風驟起,飛沙走石直撲官兵。天地瞬間昏暗,官兵們睜不開眼,紛紛高呼:“濟公救我!”
    濟公望著漫天妖風,卻不慌不忙地笑了起來。一場僧道之間的法術對決,即將拉開帷幕……
    濟公全傳第一百九十四回
    七星道人劉元素口中咒語剛落,頓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劈頭蓋臉砸向官兵。眾人被風沙迷得睜不開眼,慌亂中齊聲高呼:“濟公救我們!”濟公見狀,單手結印,朗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哞!唵,敕令赫!”話音未落,狂風驟止,沙塵如被無形之手撫平,簌簌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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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元素見法術被破,臉色驟變,轉頭就往回逃。八卦真人謝天機跨前一步,橫劍攔在他身前,冷冷道:“賢弟退下,待我會會這和尚!”他仗劍逼近濟公,上下打量眼前的邋遢僧人:“你就是濟顛?”濟公淡然點頭:“正是貧僧。”
    謝天機獰笑道:“識相的就趕緊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喊三聲‘祖師爺’,或許我能饒你不死。”濟公挑眉反譏:“你若肯給我磕響頭喊‘祖宗’,我倒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謝天機哪受得了這般羞辱,怒吼著揮劍劈來。濟公身形靈活,如遊魚般左閃右躲,偶爾伸手虛抓,氣得老道招式愈發淩亂。
    見攻擊無效,謝天機再次念咒施法。刹那間,平地騰起怪風,空中竟浮現出無數毒蛇怪蟒、豺狼虎豹,張牙舞爪向官兵撲來。眾人驚恐後退,濟公卻不慌不忙,指尖金光一閃:“唵嘛呢叭咪哞!唵,敕令赫!”一道黃光閃過,所有野獸瞬間化為紙片,紛紛揚揚散落塵埃。
    謝天機臉色慘白,踉蹌著退到邵華風身邊:“祖師爺,這和尚法術高強,我們不是對手啊!”邵華風早已怒火中燒,揮劍衝上前去:“濟顛!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處處作對?今日不殺你,難解我心頭之恨!”
    濟公直視著眼前的赤發老道,語氣如冰:“邵華風!你既為出家人,卻違背清規,蠱惑人心,聚賊為寇,甚至用邪術害人性命、拆散家庭。你可知‘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今日便是你的報應之日!”
    邵華風被戳中痛處,惱羞成怒,舉劍狂劈。兩人周旋數回合,邵華風見無法取勝,突然甩出背後葫蘆——那裏麵封印著五百陰魂,皆是他用邪術收集的無辜生靈。隨著葫蘆蓋打開,陰森鬼氣撲麵而來,五百陰兵嘶喊著湧出,瞬間遮蔽天日,淒厲哭聲震得官兵肝膽俱裂。
    濟公見狀,急喝:“激筒兵,快用穢物攻擊!”早已待命的官兵舉起激筒,對準陰兵隊伍噴射。黑狗血、白馬尿混合著穢物如暴雨般潑灑,陰兵觸之即散,化作縷縷灰煙消失在空中。邵華風驚恐地看著自己的王牌被破,還沒來得及再施法術,又一股穢水劈頭蓋臉澆下,澆得他渾身惡臭,咒語卡在喉嚨裏怎麽也念不出來。
    “祖師爺,快撤!”眾老道見狀,紛紛驚呼著往慈雲觀逃竄。邵華風咬牙切齒地瞪了濟公一眼,轉身跟著敗兵狼狽。
    濟公大手一揮:“追!”一千餘官兵如潮水般湧向慈雲觀,在山門處形成合圍之勢。濟公考慮到慈雲觀占地廣袤,當即吩咐官兵圍住東、西、南三麵,陸忠迅速傳令部署。盡管兵力不少,但道觀實在太大,隻能勉強封鎖住正麵。
    “陸大人、顧大人,隨我進廟!”濟公領著眾人踏入觀內,隻見正北五間大殿矗立,前方月台寬闊,東西兩側各有配殿。大殿旁兩座八角亭格外顯眼,亭中井口深不見底。濟公剛湊近東邊井亭探頭查看,眾人還在猜測妖道是否借此逃脫時,一隻五六尺長、覆滿黑毛的巨手突然從井口竄出,一把攥住濟公的腦袋!
    “可要了我的命了!”濟公一聲驚呼,整個人被拽入井中。顧國章臉色瞬間煞白,眾人驚恐尖叫:“完了!濟公怕是凶多吉少!”雷鳴、陳亮隻覺心口劇痛,想起師父平日的救命之恩,雷鳴眼眶通紅,咬咬牙大喊:“師父,我來了!”縱身跳進井中。陳亮見狀,毫不猶豫地跟上,顧國章伸手阻攔卻慢了一步。
    望著深不見底的井口,顧國章滿心絕望:“連濟公和兩位英雄都折進去了,要是妖道再殺出來,可怎麽辦?”他心中一橫,暗忖:“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今日就算葬身此處,也要追查到底!”
    就在他準備縱身一躍時,大殿旁突然傳來陰森冷笑:“無量佛,善哉善哉!你們這是自尋死路!”眾人抬頭,隻見一位頭戴青緞九梁道巾、身穿繡滿八卦圖道袍的紫臉老道緩緩走來,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官兵們雙腿發軟。
    原來,邵華風等人被穢水澆得狼狽逃竄後,在殿後清洗幹淨。邵華風餘怒未消:“濟顛竟敢壞我好事!誰去探探外麵情況?”乾法真人趙永明主動請命,邵華風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趙永明點頭應下。黑虎真人陸天霖也自告奮勇前往查看,剛走到二門,就聽下人稟報:“真人!和尚被大手拽進井裏,那兩個姓雷姓陳的也跳下去了!”
    陸天霖大喜:“真是天助我也!”快步來到大殿前觀望。不多時,一隻血淋淋的胳膊從井亭中飛出,陸天霖見狀拍手大笑。顧國章臉色驟變:“濟公怕是慘遭毒手了!”陸忠仔細端詳:“這不是濟公的胳膊,他常年不修邊幅,手上滿是泥汙,這隻手太過幹淨。”顧國章長歎:“那多半是雷鳴或陳亮……兩位英雄,竟落得如此下場!”
    話音未落,又一條大腿被甩出井口,血肉模糊的慘狀令人不忍直視。陸天霖狂笑不止,揮劍逼近:“知府,受死吧!”念動咒語,準備施展妖法。顧國章急忙大喊:“快用激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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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鈞一發之際,西角門傳來熟悉的高喊:“阿彌陀佛!妖孽,休得猖狂!”眾人定睛一看,濟公趿拉著破鞋,晃晃悠悠地出現在大殿前。看著失而複得的和尚,所有人目瞪口呆,滿心疑惑——方才被拽入井中的濟公,究竟是如何脫身的?
    濟公全傳第一百九十五回
    話說黑虎真人陸天霖方要念咒,與官兵展開對峙,猛然瞥見濟顛和尚邁著趿拉的破鞋,不急不緩地出現在眼前。老道心中大駭,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連手中寶劍都來不及收回,扭頭便朝著後方狂奔而去。
    陸天霖慌不擇路地跑到觀後,卻驚愕地發現,赤發靈官邵華風以及一眾同夥早已沒了蹤影。他又氣又急,心中暗自咒罵:“好啊,這群家夥竟把我當作抵擋追兵的擋箭牌,自己全都溜之大吉了!我何苦在這裏白白送死,我也得趕緊逃命!” 念及此,老道不敢多做停留,立刻朝著後山牛背駝的方向倉皇逃竄。
    書中在此交代一番,赤發靈官邵華風究竟去了何處?原來,眾人見勢不妙,一番商議後,心知今日這慈雲觀怕是守不住了。邵華風咬牙切齒,滿心都是對濟顛和尚的怨恨:“這濟顛和尚,無故與我作對,把我這座固若金湯的道觀攪得支離破碎,讓我如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他惡狠狠地說道:“眾位,濟顛和尚毀我基業,我豈能善罷甘休?我打算直奔臨安城,殺到西湖靈隱寺,將寺裏的僧人見一個殺一個,斬盡誅絕,然後放一把大火,將那寺廟燒個幹幹淨淨,如此才能報我心頭之恨!眾位,有哪位願意隨我一同前去?若不願去,就前往仙人峰彌勒院,到通天和尚法雷那裏等我,咱們不見不散!”
    此言一出,旁邊的前殿真人常樂天、後殿真人李樂山、左殿真人鄭華川、右殿真人李華山、七星道人劉元素、八卦真人謝天機、乾法真人趙永明、艮法真人劉永清這八位真人,連同黑毛蠆高順、鐵貝子高珍等人,紛紛表示願意追隨邵華風。而迷魂太歲田章,則帶領著單刀太歲周龍、笑麵貌琳周虎,以及一幹熏香會的人單獨行動。此外,眾采藥真人、巡山真人自成一隊,眾人就這樣分成三撥,偷偷逃出了慈雲觀。
    他們來到後山牛背駝,登上早已準備好的船隻,渡過平水江,抵達孤樹崗時,天色已然漸晚。邵華風帶領的第一撥人商議道:“天色不早了,暫且先找個地方住下吧。” 恰巧這孤樹崗有一座慈雲觀名下的黑店,邵華風便領著眾人進了店。此時,這些賊人如同驚弓之鳥,紛紛各尋出路,有的單獨離開,有的三五成群。其中,矮嶽峰鮑雷獨自一人默默前行,一路上垂頭喪氣,滿心都是迷茫,全然不知該往何處去。
    鮑雷順著江岸向東走了數裏,隻覺得口幹舌燥、喉嚨冒煙。偶然間,他瞧見對麵有一座小村莊,村口支著菜攤子,還有人坐在那裏喝茶。鮑雷心中一喜,趕忙走上前去。走近一看,他不禁怒從心頭起,原來坐在那裏的兩人,正是追雲燕子姚殿光和過渡流星雷天化。
    鮑雷立刻瞪圓了雙眼,怒聲喝道:“你兩個小子,在這兒做什麽?之前我叫你們歸回慈雲觀,你們不但不聽,反而傷了我們的人!今天怎麽又在這裏出現?” 姚殿光卻不慌不忙,臉上帶著微笑說道:“鮑二哥,你先別著急瞪眼發火,趕路這麽久,肯定口渴了吧,先喝碗茶,有什麽話,喝完茶咱們慢慢說。” 鮑雷此時確實口渴難耐,也顧不上多想,端起那碗茶一飲而盡。
    沒過多久,鮑雷便出了一身透汗,整個人的神情都為之一變,仿佛從一場大夢中猛然驚醒。他一臉疑惑地問道:“二位賢弟,你們從哪裏來?” 姚殿光答道:“我二人特意在此等候二哥你。” 鮑雷又問:“那我又是從哪裏來?” 姚殿光和雷天化相視一笑,說道:“我們知道你從哪裏來,可你自己反倒不知道了?”
    鮑雷隻覺得腦海中迷迷糊糊,許多記憶似乎都變得模糊不清,真好似做了一場漫長而又荒誕的大夢。他喃喃自語道:“哎呀!我家中還有人嗎?” 姚殿光說道:“怎麽會沒有人?之前我二人奉老太太之命,前往慈雲觀尋找你。可你當時見了我們就要動手,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
    鮑雷努力回憶,好一會兒才說道:“我隱隱約約記得,自從到了慈雲觀,邵華風給我吃了一粒藥後,我整個人就變了。隻要瞧見你們,心中就莫名地有氣,可要是你們說願意歸回慈雲觀,我就滿心歡喜,現在想來,真是奇怪!” 姚殿光解釋道:“是靈隱寺濟公長老派我二人前來接你,剛剛你喝的茶裏放了藥,喝下去之後,你才清醒過來。如今你家中老太太日夜盼著你回去,都盼得病倒了。你先隨我們回家看看,讓老太太放心,之後我們再一同去尋找濟公長老,向他老人家道謝。” 鮑雷聽後,這才點頭答應,跟著姚殿光、雷天化一同朝著鮑家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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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且按下鮑雷之事不表,單說赤發靈官邵華風,他與眾人來到孤樹崗的店內後,心中始終忐忑不安,難以平靜。邵華風開口問道:“眾位,有哪位願意前往慈雲觀,探一探官兵是否已經離開了?” 艮法真人劉永清主動站了出來,說道:“我願前往打探,祖師爺在此等候我的消息。” 邵華風叮囑道:“劉真人,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劉永清領命後,立刻出了店門,施展趁腳風的法術,朝著慈雲觀疾馳而去。等他趕到觀中一探,隻見官兵們正在觀內四處搜查,解救被困之人。原來,濟顛和尚是如何從井亭子出來的呢?正所謂著書一支筆,難說兩件事,在此細細道來。那八角亭中伸出的大手,其實是一處機關陷阱。隻要有人在上麵一踏,這大手便會立刻伸出,將人牢牢抓住。而底下設有地道,還有八個人專門負責看守,就等著拿人。
    濟顛和尚早已看穿機關,故意裝作被大手抓住,下到地道。那八個人見抓住了人,正滿心歡喜地打算捆綁和尚,卻不料和尚突然施展法術,將他們全都定住,動彈不得。雷鳴、陳亮隨後跳下井來,隻見濟公好端端地站在地道裏。和尚說道:“這八個人在此害人無數,你二人先將他們結果了性命。” 雷鳴、陳亮本就嫉惡如仇,聽了這話,立刻動手,將這八人斬殺。為了迷惑外麵的人,他們還把這八人的胳膊大腿扔了上去,這才讓顧國章等人誤以為是雷鳴、陳亮被害,實際上並非如此。
    解決掉看守後,和尚說道:“你們兩個人到那邊地道去找找,有一個人被困在那裏,把他救出來。” 雷鳴、陳亮二人領命,順著地道往前走。大約走了半裏路,隻見對麵有一個人正在那裏唉聲歎氣。雷鳴、陳亮走在前麵,濟公跟在後麵,等走近一看,見這人身高八尺,膀闊三停,頭戴青緞色六瓣壯士帽,身穿青緞色箭袖袍,腰束絲鸞帶,內穿單襯襖,腳蹬薄底靴子,麵如紫玉,粗眉朗目,氣宇不凡。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飛天火祖秦元亮。
    雷鳴、陳亮又驚又喜,說道:“秦大哥,你怎麽在這裏?快跟我們走!” 秦元亮一見二人,也是又驚又喜,問道:“雷、陳二位賢弟,你們從哪裏來的?” 雷鳴答道:“我等奉濟公之命,協助常州府知府帶兵前來剿滅慈雲觀。濟公得知你在此遇難,特意派我等來救你。你究竟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秦元亮長歎一聲,說道:“唉!二位賢弟,別提了。我原本是一番好意,我到鮑家莊去看望矮嶽峰鮑雷,卻聽說他歸了慈雲觀,他母親想他想得都生病了。我擔心鮑雷誤入歧途,也擔心他母親的身體,就來到這裏找他,想要勸他回家。可他不但不聽我的勸,反倒讓我也歸降慈雲觀。我說不歸,他就把我捆了起來。後來見到赤發靈官邵華風,他們給我一粒藥,讓我吃下去,我不肯吃,他們就威脅說要殺了我。也不知後來因為什麽,又不殺我了,卻把我關在這地牢裏,幽禁起來。在這裏真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每天有四個人看守著我,雖然也給我吃的、喝的,但就是不讓我出去。這些人還天天勸我,叫我吃下那粒藥,說吃了就能化去俗骨,成佛做祖。凡是來到慈雲觀的人,隻要不答應留下,不吃他們的藥,就會被幽囚起來,永遠不放。我在這裏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心似油烹。我到這裏已經有半個多月了,今天看守我的那些人突然都走了,我自己想出去,卻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你們二人是從哪裏進來的?”
    雷鳴答道:“我二人是從亭子裏跳下來的,有濟公長老帶領著我們。” 正說著話,濟公來到近前。雷鳴趕忙說道:“秦大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濟公長老。” 秦元亮一聽,急忙給濟公行禮,感激涕零地說道:“聖僧,您老人家前來救我,真是我的再生父母,這份恩情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和尚說道:“不必多禮,跟我走吧。”
    於是,三個人跟著和尚,在地道內四處搜尋,陸續救出了數十個被難的人。和尚把眾人帶到慈雲觀前門,仔細問明了眾人的來曆,隨後叫官兵安排船隻,將他們送過平水江。與此同時,和尚又派官兵在慈雲觀廟內進行搜查,抄出了無數的金銀物件。
    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後,和尚問道:“雷鳴、陳亮,你二人接下來打算上哪裏去?” 雷鳴、陳亮說道:“師父,要是您沒有別的吩咐,我二人打算回家去。” 和尚叮囑道:“你二人要回家,我有一句話要囑咐你們。走在路上,千萬要少管閑事,一定要牢牢記住,戒之慎之。你二人要是不聽話,惹出禍來,到時候我和尚可救不了你們。” 雷鳴、陳亮連忙說道:“是,師父,我們記下了,不會管閑事的。” 和尚又說:“我這可是為你們好,你們一定要放在心上。”
    和尚接著問:“秦元亮,你打算上哪去?” 飛天火祖秦元亮說道:“我也打算回家了,改日再來答謝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和尚說道:“救命之事不過是小事一樁。你三個人要是就此離開,可有足夠的盤費?” 雷鳴、陳亮說道:“盤費我們還有一些,師父不必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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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知府顧國章說道:“三位壯士這就要走了?” 說罷,他吩咐手下人,給三位壯士每人拿來五十兩銀子。三個人見狀,連忙推辭,不肯接受。和尚在一旁說道:“大人既然賞賜你們,你們就拿著吧,別辜負了大人的一番心意。” 三個人這才謝過知府,將銀兩帶好,隨即告辭離去。官兵安排船隻,將他們送到了南岸。秦元亮謝過雷鳴、陳亮二人後,便告辭獨自離開了。
    雷鳴、陳亮二人告別眾人後,連夜趕路。等天亮時,眼前出現一座酒店,此地名叫五裏碑,酒店名為萬成店。這萬成店向來專門接待來往的保鏢達官。雷鳴說道:“老三,咱們到店裏吃點東西,歇息歇息再接著趕路吧。” 陳亮點了點頭,二人邁步走進店內。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一進店,竟是狹路相逢,又將生出一場大禍,危及自身。至於後事究竟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濟公全傳第一百九十六回
    雷鳴和陳亮從慈雲觀一路奔波,連夜趕路來到五裏碑。兩人渾身疲憊,腹中饑餓難忍,遠遠望見一座氣派的萬成店。這家店平日裏常接待往來保鏢,小夥計王三一眼就認出他們,熱情招呼道:“雷爺、陳爺!許久不見啊!”
    “是啊,許久不見!”雷鳴、陳亮笑著回應。王三殷勤問道:“二位住上房打間如何?寬敞又安靜。”雷鳴點頭應下。王三領著他們走進三間一明兩暗的北上房,東西兩側各有單間。西裏間屋內擺放著八仙桌和椅子,後窗邊是一張掛著床幃的床,床上還支著小桌。
    王三麻利地打來洗臉水,泡上熱茶,問道:“二位想吃點什麽?”雷鳴說:“先來兩壺酒,再煎炒烹炸,配六個下酒菜。”王三應了聲“好嘞”,轉身去準備。不多時,酒菜上桌,杯碟整齊擺開。雷鳴招呼道:“王夥計,來喝一盅!”王三推辭:“您二位慢用!對了,二位這是從哪兒來?”雷鳴答:“平水江。”
    “平水江?那慈雲觀怎麽樣了?”王三好奇追問。雷鳴挑眉:“你也聽說慈雲觀的事了?”王三說:“就聽傳言說有幾個老道在那兒蠱惑人心,常州府調了官兵去抓人,但也不知真假。”雷鳴語氣自豪:“靈隱寺濟公長老帶著官兵,把慈雲觀一鍋端了!”王三恍然:“我說呢!”說完便退了出去。
    酒過三巡,雷鳴感慨:“老三,這回多虧濟公師父,不然這些妖道可難對付!”陳亮點頭:“可不是,要不是師父,咱們也不會管這閑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非皆因多開口啊!好在這事也算圓滿解決。”
    正說著,店外突然傳來一聲:“無量佛!店家,還有空房嗎?”雷鳴、陳亮一聽聲音,渾身一僵,悄悄扒著門縫往外瞧——竟是赤發靈宮邵華風,帶著前殿、後殿等一眾妖道!兩人嚇得臉色煞白,心跳如擂鼓。
    原來,邵華風前一晚住在孤樹崗的店裏,派艮法真人劉永清去打探消息。劉永清回報官兵還在慈雲觀,邵華風惡狠狠地說:“明天一早出發,先殺到靈隱寺,見和尚就宰,放火燒廟!再去彌勒院找通天和尚法雷,召集黑船、黑店的人手,先除掉濟顛,再跟常州府決一死戰!我要做常州王,到時候少不了各位的好處!”眾老道紛紛點頭附和。
    天一亮,邵華風這撥人便啟程,走到五裏碑時打算吃飯。進店後,邵華風問:“有沒有寬敞的屋子?”王三賠笑:“上房剛來了兩位客人,不過是打間。我去說說,讓他們挪到別的屋?”邵華風滿意道:“甚好。”
    王三來到上房,卻發現雷鳴、陳亮不見了蹤影。原來,兩人瞧見妖道進店,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撩開床幃,蜷身藏進床底,大氣都不敢出,心裏默念:“千萬別被發現,等他們吃完走了就好……”王三一臉疑惑:“怪了,人哪去了?難不成吃霸王餐跑了?”
    他跑去跟邵華風說:“道爺們,上房那兩人不見了!”邵華風不耐煩:“走了就走了,趕緊給我們上兩桌酒菜,吃完趕路!”王三應聲去辦。眾老道坐下喝酒,邵華風越說越激動:“等我踏平靈隱寺,滅了濟顛,拿下常州,定與各位共享榮華!”
    正說著,店外傳來熟悉的聲音:“阿彌陀佛!夥計,這裏可有十幾位老道吃飯?”邵華風一聽,臉色驟變:“是濟顛和尚!都怪魯修真騙走我的混元缽,不然我豈會怕他!”
    床底下的雷鳴、陳亮卻暗自欣喜。原來,濟公在慈雲觀處理完事務,吩咐陸忠帶兵回營,讓顧國章回衙理事,自己帶著馬快班頭何蘭慶、陶萬春,準備去戴家堡捉拿漏網之魚。路過五裏碑時,濟公說:“先吃點東西再趕路。”
    進店後,濟公問夥計:“可有十幾位老道在此?”夥計以為他們是一夥的,忙說:“有!在上房!我帶您去!”誰知掀開上房簾子,眾人都傻了眼——妖道們蹤跡全無,雷鳴、陳亮竟又坐在那兒喝酒。
    王三目瞪口呆:“老道呢?你們二位剛才又去哪兒了?”雷鳴苦笑著指床底:“他們是我們仇人,我們躲在床底下。”這時,濟公帶著何、陶二人走進來,雷鳴、陳亮急忙起身行禮。王三轉頭對他們說:“老道跑了,這兩桌飯錢得你們付!”雷鳴不幹:“憑什麽?菜都被老道吃了,誰點的誰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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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爭執間,掌櫃的趕來詢問。聽完緣由,掌櫃的眼睛一亮:“原來是濟公活佛!這頓飯算我的!聖僧要是願意,在這兒吃兩年都不收錢!”濟公卻擺擺手:“別客氣,該付的錢我照給。”說著便招呼眾人落座,五人一同吃喝起來。
    飯後,濟公掏出銀子,結清了所有酒菜錢。陳亮問:“師父接下來去哪兒?”濟公說:“戴家堡。你倆回家吧,記住別多管閑事,禍從口出,要是不聽,出了事我可不管。”陳亮連忙應下。
    兩人告別師父,踏上返鄉之路。陳亮感慨:“二哥,也該回家了,我妹妹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兩人正說著,路過一座村莊,忽見一位老漢揪著個十二三歲的小孩,抬手就打。小孩卻破口大罵,看模樣既不像父子,也不像爺孫。雷鳴見狀,心頭疑惑,快步上前詢問。這一問,又將引出怎樣的風波?且看下回分解。
    濟公全傳第一百九十七回
    雷鳴和陳亮踏上回鎮江府的路,途經一座村莊時,撞見令人揪心的一幕:一個老道正揪著個十二三歲的小孩,揚起的巴掌不斷落下,小孩被打得嗷嗷直叫,卻仍梗著脖子破口大罵。
    雷鳴皺起眉頭,對陳亮說:“老三,這老頭這麽大歲數,何必跟小孩子過不去?我去問問。”他快步上前,攔住老道:“老人家,這孩子是你什麽人?為什麽動手打他?”
    老道滿臉無奈:“二位,這孩子跟我非親非故,但實在太不懂事!我姓趙,叫趙好善,這地兒是趙家莊。這孩子叫二狗,姓陳,他娘姓孫。他們母子逃難到這兒,我看孤兒寡母可憐,就把對門三間場院房給他們住,分文不收。孩子他娘每天去七星鎮的財主家做針線活,早出晚歸。昨天她回家後,往炕上一躺,話都沒說就咽氣了。我尋思人死不能耽擱,打算買口棺材安葬,可這孩子非攔著,說他娘沒病,要留著屍體作伴!您說,哪有這道理?”
    雷鳴轉向小孩:“你這孩子太糊塗!人都沒了,哪能不埋?這樣,你要是沒地方去,我們帶你走。”趙好善連忙附和:“二位行行好,把他帶走吧!”小孩卻哭得更凶,死活不讓步。趙好善問清兩人姓名,提議:“二位跟我去看看,這孩子非說他娘沒死,你們給評評理。”
    眾人來到村西,趙好善指著路北大門:“這是我家,路南就是場院。”走進三間南房,隻見東裏間炕上躺著個少婦,雙目緊閉,麵色蒼白,顯然沒了氣息。她雖衣著樸素,但眉眼清秀,不過三十歲上下。雷鳴、陳亮搖頭歎氣:“孩子,你娘確實走了,別犯倔了。”
    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哎呀!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你說不管,我和尚焉有不管之理?”雷鳴、陳亮驚喜抬頭,正是濟公帶著何蘭慶、陶萬春趕來。
    趙好善久聞濟公大名,趕忙將人迎進屋。雷鳴、陳亮訕訕道:“師父,您怎麽來了?”濟公板著臉:“我早叮囑別多管閑事,偏不聽!我一出店就心神不寧,算到你們要惹禍,這不趕緊追來了。”
    “能有什麽禍?”兩人不解。濟公問清緣由,盯著屍體突然伸手一指,口中念動真言:“唵嘛呢叭咪哞!唵,敕令赫!”刹那間,眾人驚得目瞪口呆——炕上哪有什麽屍體,分明是個栩栩如生的紙人!
    原來,村北七星廟裏住著個老道吳法通,綽號廣法真人,是赤發靈宮邵華風的記名徒弟。這老道平日裏不務正業,在廟裏設下夾壁牆,藏匿了幾個從別處帶來的女子。他偶然瞧見每天路過廟前的孫氏容貌出眾,頓時起了歹心。
    吳法通用紙糊了個假人,施下法術讓它能行動,又趁孫氏路過時念咒將人引入廟中藏起來,再把假人放進場院房,用障眼法騙過眾人。隻要假人被埋,或法術被破,廟裏的信香就會給出信號。
    趙好善驚得雙腿發軟:“這、這到底怎麽回事?”濟公安撫道:“別急,等會兒就有人來找麻煩。”雷鳴、陳亮趕緊求助:“師父,您可得管管!”濟公點頭:“放心,我既來了,就不會坐視不理。”
    趙好善熱情邀請眾人到家中歇息,並準備了豐盛酒菜。眾人邊吃邊聊,直到初鼓時分。突然,狂風驟起,飛沙走石,屋內燈火瞬間熄滅。濟公神色一凜:“來了!”
    原來,吳法通在廟裏瞧見信香熄滅,暴跳如雷:“哪個大膽狂徒,竟敢壞我好事!”他立刻施展邪術,在院中擺下祭壇,畫符念咒,召喚出百骨神魔——這是他多年來收集的人骨,以精血滋養,借符咒驅使,殺人嗜血,極其凶殘。
    一道裹挾著陰風的雪白旋風,足有一丈多高,呼嘯著衝進趙家。濟公眼疾手快,摘下僧帽拋出,霎時間霞光萬道,將百骨神魔死死壓在地上。眾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具陰森的骷髏。濟公吩咐:“趙好善,點火燒了!”火焰騰起,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這到底是哪來的怪物?”趙好善心有餘悸。濟公轉身,目光堅定:“跟我去七星觀!救回孫氏,收拾這個惡道!”雷鳴、陳亮握緊拳頭,緊隨其後。一場正邪較量即將展開,他們能否成功?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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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公全傳第一百九十八回
    話說濟公禪師將百骨神魔燒化後,隨即帶領雷鳴、陳亮、趙好善走出趙家莊,徑直前往七星觀。此時,老道吳法通正在院中施展法術,卻見桌上供奉的七盞燈花盡數熄滅,老道心中一驚,已知有人破了他的邪術。就在他愣神之際,忽聽外麵傳來一聲喝罵:“好孽畜!竟敢興妖作怪,無故害人,我和尚豈能饒你?”
    老道抬頭一看,隻見來者是一個窮和尚,頭發短短二寸有餘,滿臉油膩,身上的僧衣破破爛爛,短袖缺領,腰間係著一條疙裏疙瘩的絨繩,腳上趿拉著兩隻草鞋,走路一溜歪斜,模樣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身後還跟著一個藍臉大漢、一個白臉書生和一位老丈。老道見和尚這副模樣,以為隻是個凡夫俗子,卻不知羅漢爺早已將三光閉住,隱藏了真實修為。
    吳法通厲聲喝問:“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和尚淡然一笑:“就是你家濟公爺爺!”老道一聽,情知不妙,轉身便想逃跑。和尚伸手一指,口中念動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哞!唵,敕令赫!”一道定神法施出,將老道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濟公轉頭對雷鳴、陳亮說道:“你二人把這老道殺了吧。這東西害過無數人,留著他必然後患無窮,我和尚誅殺惡人,便是積德行善。”雷鳴、陳亮立刻拔出刀來,手起刀落,結果了老道的性命。濟公又吩咐道:“大殿裏有一口空棺材,把老道的屍首放進去,明天趙好善你叫人把他埋了,這座廟就給你作為家廟吧。”趙好善點頭答應。
    眾人隨和尚來到大殿,打開夾壁牆,隻見裏麵藏著四個女子,孫氏也在其中。濟公說道:“你們四個婦人,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天亮後各奔他鄉去吧。趙好善,你把孫氏領回去,讓她母子團圓。”
    等到天亮,四個婦人各自收拾妥當,拜別眾人離去。眾人將孫氏送回趙家莊,她與兒子相擁而泣。濟公見諸事已畢,便對雷鳴、陳亮說道:“你二人也回家去吧,還是少管閑事為好。我和尚也要上戴家堡,捉拿邵華風了。”趙好善再三感謝濟公救命之恩,雷鳴、陳亮也與師父告辭分手。
    濟公帶領何蘭慶、陶萬春從趙家莊出發,直奔戴家堡而去,大約走了四五十裏路,來到戴家堡。剛到村口,隻見對麵鼓樂喧天,八個人抬著一個彩亭子,裏麵坐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還有好幾十人在一旁護送。何蘭慶、陶萬春見狀,心中覺得新奇,何蘭慶見旁邊站著一位老者,正在唉聲歎氣,便上前深施一禮,問道:“老丈,請問這小孩有什麽特殊之處嗎?大家圍著他,用亭子抬著要去哪裏呢?”
    老者歎了口氣,說道:“尊駕不是我們本地人吧?哎,說來話長。在我們這村北,有一座廟,前段時間八蠟神在我們村莊鬧得厲害,不是傷人,就是著火。眾村會首到八蠟廟燒香上供,八蠟神托人傳話,說要我們這村莊每天供一個小孩給他吃,吃滿一百天就走。如果不給供,就把我們合村的人都殺了。我們這村莊方圓有兩千多戶人家,眾會首一商議,誰家有孩子也舍不得送去上供,花錢買也沒人肯賣。大家都說這是咱們村的劫難,於是想出一個主意,誰家有孩子,就寫上名字,團成紙團,放在鬥裏搖,搖出誰家的小孩,就把誰家的小孩送去上供。這樣沒偏沒向,全憑天命。今天已經是第二十九天了,八蠟神已經吃了二十八個小孩子。今天這個小孩姓劉,家裏開著雜貨鋪,他家三門就守著這一個孩子。人家家裏是大善人,真稱得上樂善好施、急公好義,大家都說這樣的好人不應該遭此報應,可偏偏就把他家孩子的名字搖出來了。沒辦法,不能不送去,大家看著都心疼啊。老哥們三個隻好用亭子抬著這小孩,給八蠟神送去。”
    何蘭慶一聽,氣憤地說:“這還了得!”回頭對濟公說:“濟公師父,您老人家給管管這件事好不好?把那妖精捉了,搭救這一方百姓,也算您老人家一件大功德啊。”濟公卻說:“我不管。”何蘭慶說:“聖僧您有這個能耐,為什麽不管呢?”濟公說:“倒不是我不管,回頭有比咱們能耐大的人來管。等人家管了,就不用咱們再管了,不信你等著瞧。”
    正說著話,隻聽對麵傳來一聲“無量佛”,何蘭慶抬頭一看,隻見對麵來了一個老道,頭戴青緞子九梁道巾,身穿藍緞色道袍,青護領相襯,腰係杏黃絲絛,白襪雲鞋,麵似銀盆,眉分八彩,目如朗星,鼻如梁柱,唇似塗丹,一表非俗,手中拿著拂塵,脅下佩著一口寶劍,綠沙魚皮鞘,黃絨穩頭,黃絨腕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神童子褚道緣。
    書中交代:此前褚道緣同鴛鴦道長張道陵從上清宮給老仙翁送信之後,二人從上清宮回來,各自回到自己的廟中。褚道緣回到鐵牛嶺避修觀,心中暗想:“這口氣不出,非得找濟公報仇不可。”無奈自己不是濟顛和尚的對手,褚道緣忽然心生一計:“我何不到萬鬆山雲霞觀去,找我師爺爺紫霞真人李涵齡?他那廟裏,有一宗鎮觀之寶,名曰八寶雲光裝仙袋。這寶貝,無論什麽妖精,裝上立刻現原形,要是裝上人,即刻雲光一照,照去三魂七魄,就是大羅金仙,也能照去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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