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把遇到鍾馗一行的事情說了一下。
    “這這，怎麽可能？文武百官，陛下！”
    裴相雖然語倫無次，但最終痛苦地跪在了地上，說明他已經信了。
    “我此次來就是為了除妖。但是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普渡慈航迷惑了，墜入了魔道。還有，除掉了普渡慈航，也意味著朝堂上，皇帝和大臣們的傀儡無法維持，會空缺出一大塊，國家應該如何運行？”
    裴相跪在地上正在緬懷自己的君王和同僚，哭得非常傷心。
    但周野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他，晚一分，普渡慈航就會強一分。
    裴相到底是掌過權的人，聽到周野的話，立即抹了抹眼淚，又從地上起來，坐回了座位。
    “朝廷方麵你不必擔心，隻需要新君登基，各地知道朝廷有主，就會無事。至於文武百官，可以慢慢補充，隻要基層幹事的人沒有受影響，這些躺在位置上動嘴的人，少了也就少了，反而效率更高，還省些白飯。
    但是除妖之事，你想簡單了。現在京城都是紅石會的信徒，入魔的人不再少數。你去郊外看看，吃著白菜湯還感謝普渡慈航的人大有人在。想扭轉人心，太難了。你到大街上喊一句普渡慈航是妖，會被人用唾沫淹死的。”
    周野沒想到紅石會已經有了邪教的趨勢。
    簡單的妖邪，殺就行了。
    那些誤信了普渡慈航，自願為了普渡慈航獻出一切的人，該怎麽辦？
    這種人的難纏，周野想想就頭皮發麻。
    他們可以無父無母，卻不能沒有普渡慈航。
    你敢說普渡慈航是妖邪，要除妖。
    他們就敢說你是妖邪，要除你！
    周野撓撓自己的光頭。
    “信奉他的有幾成，不能隔離處理嗎？”
    “就是分不清，才麻煩！孩子啊，殺人誅心！你不殺掉他們對普渡慈航的信仰，是除不掉普渡慈航的。”
    裴相的話，點醒了周野。
    是啊，隻要還有人信仰普渡慈航，他就死不了。
    這不是和管理處要除去共工的信仰一樣嗎？
    ……
    事情陷入了瓶頸。
    周野他們在裴相府邸吃了晚餐。
    裴相本想照顧周野弄一頓齋飯。
    但周野想起城外的事情，偏偏要吃肉。
    “阿彌陀佛，吃肉無罪！拿吃肉這件事禁錮百姓的才是罪！”
    裴相當然順了他的想法。
    眾人正吃著，就聽見“轟隆隆”一聲，地動山搖。
    周野大驚：“這是怎麽了？”
    裴相等晃動停止才開口解釋：
    “這是地龍翻身，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幾乎每天都有！但城內還好，主要是城外。”
    “地震？”
    周野疑惑，京郊又沒有山脈，怎麽會地震頻發？
    而且京郊地震，卻隻是京郊？
    這地龍專挑窮苦人家欺負？
    周野覺得有問題，問道：
    “朝廷怎麽應對？紅石會怎麽應對？”
    “朝廷現在已經停滯，我上了幾份折子都沒有旨意回複，今天聽你說，我才知道為什麽！
    至於紅石會，每次地龍翻身，他們都要朝商鋪收取一次善款。然後去城郊賑災，宣揚普渡慈航的慈悲，叫大家加入紅石會，信奉普渡慈航。
    現在無論真心與否，大家都和紅石會脫不了幹係。”
    “那就沒有別的人能籌集善款，去賑災嗎？”
    辛十四娘最是心善，平日最喜歡行善積德，也被這事兒惡心到。
    裴相耐心地給她解釋：
    “紅石會不許！開始也有些善心的商賈富人，想要出城賑災。結果被紅石會針對，不是善款丟失，就是賑災的負責人被抓，總之大家都不敢再行善了。”
    “畜牲！”
    辛十四娘狠狠地一拳拍在桌子上。
    周野不想糾結在這種事上，當即撂下筷子。
    “我去看看！”
    他孤身一人更容易隱藏行跡。
    來到大街上，周野就看到了紅石會正在挨家挨戶地敲門。
    “喂，捐款了，別以為不回答，我們就不知道裏麵有人！每人一兩，不捐不是京城人！不要隻想你們家，你們要想想城外的那些人，可憐喲，吃菜吃得臉都綠了。嗝~”
    敲門的和尚打了個酒嗝，不但不覺得羞恥，還和同伴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青菜豆腐，我家都吃不起了。不能施點米嗎？”
    裏麵的人可能是壓抑了許久，竟然開口駁斥了外麵的和尚。
    那和尚大怒：
    “你敢質疑普渡慈航大師？災民就不配吃珍珠翡翠白玉湯嗎？”
    “可現在天熱白菜豆腐都不宜儲存，損耗極大，災民也吃不飽啊！”
    “大膽！反了，反了！把他們抓起來！”
    和尚大叫一聲，一擁而上把店鋪門撞開了。
    周野想去救人，可是很快那些和尚又尖叫著跑了出來。
    隻見那個店鋪著起了火來。
    一個男人拿著火把追了出來，他滿身火焰，卻瘋狂大笑著：
    “哈哈哈，國不是國，民不是民，人間地獄，人間地獄！我才不要臣服於普渡慈航那個妖僧！我在地府等你們，畜生們，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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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朝一個和尚丟去了火把，又死死抱住了另一個和尚。
    在那和尚的尖叫中，兩人一起被燒死。
    周野淚流滿麵，鮮紅的火焰隻是被壓製了，從未熄滅過。
    周野忍著心中傷痛，用畫皮化成一個醜陋的和尚。
    他跟著其他的募捐隊伍，走遍了京城。
    見到有人反抗，有人屈服，還有人融入其中。
    他又偷看了紅石會的賑災賬目，毫無新意。
    因為白菜豆腐極易損耗。
    到了災民的手裏，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湯，居然要一百兩銀子。
    城中百姓為了各種捐款，幾近破產。
    城外災民，每天吃著白菜豆腐，也隻能維持生命體征。
    普渡慈航這個妖僧厲害就厲害在，他能拿捏人心。
    把人逼到臨界點，而不知反抗。
    周野又想起了那個愛給災民唱歌的郡主，她大概還覺得自己無比善良。
    ……
    周野又跟著紅石會來到了城外。
    災民們見到紅石會就俯首叩拜。
    周野總算是體會到裴相所說的，無論真心與否，他們都已經和紅石會脫不了幹係。
    你不拜，好意思去喝那珍珠翡翠白玉湯嗎？
    明明是城內城外百姓的互助，卻要對普渡慈航感恩戴德。
    這裏麵也不乏因為長期的困難而真正信仰了普渡慈航尋求心理慰藉的。
    周野真的沒法去一一分辨！
    他終於看不下去，脫隊而出。
    周野來到發生地震的地區查看，嚇了一跳。
    看地上泥土大麵積被翻的痕跡，還真是地龍翻身！
    他沿著痕跡來到了土壤堆砌最多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條龍，不應該是一條長得像龍的蜈蚣。
    這隻蜈蚣的腦袋有一座瓦房那麽大，身軀很長綿延數裏。
    這隻蜈蚣除了密密麻麻的腳還保持著蜈蚣的樣子。
    他的頭上長了龍角，甲殼上披了金色鱗片。
    已經到了化龍的境界。
    真龍就算很弱，但妖類化龍，就好像肉身成聖一樣，是實打實地從一點點修煉而來，不是靠修為能簡單判斷的實力。
    周野覺得自己對付有些吃力。
    最關鍵的是雙方打起來，怎麽能避免普通人受到傷害？
    “為什麽要避免普通人受傷？”
    周野突然靈光一閃。
    “他們不是信仰普渡慈航嗎？那就各顧各的信徒！”
    周野想到了一個瘋狂的計劃。
    他又想到了靈佑禪師。
    “嗯，老和尚一定會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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