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充滿邪異的梵音籠罩著整個京城。
    躲在家裏的百姓也受到了影響，痛苦，難過，憤怒，所有的負麵情緒都被催發出來。
    所有人都開始瘋狂，走出家門，發泄自己的惡念，然後朝著郊外的金身佛像匯集。
    就連剛剛還沒被波及的妖怪也失去了理智，互相殘殺。
    醜陋罪惡的事情在京城每個角落，時時刻刻地發生。
    一國首府成了罪惡之城。
    周野也受到了影響，嗜血的欲望被勾了起來。
    他把禪杖，袈裟這些佛門法寶收了起來。
    普渡慈航弄了個佛祖金身在那裏，這些法寶都對他失去了效果。
    周野招來湛盧劍握在手中，殺戮之心再也無法抑製。
    他衝進妖怪的戰場，憑著手中利劍，閃轉騰挪，所到之處血肉齊飛。
    那些妖物瘋狂之後都化成了原形，巨大的身軀極具壓迫感。
    把周野襯托的非常弱小。
    但他在其中隻進不退，很快就殺出一條血路，兩側堆積起一座座肉山。
    他非常享受著血肉橫飛的場景，很久都沒有什麽東西能如此刺激到他了。
    “一個，兩個，三個……”
    他砍下妖怪的頭顱，有種想把它們堆成山的衝動。
    可是旁邊鮮活的生命，更吸引他，他要去終結他們。
    周野越殺越快，身上的衣物被血肉粘連，變得粘稠。
    他的瘋狂之意越來越強烈，對這些低階獵物已經不感興趣。
    他想起外麵還有一隻大妖，化成佛祖金身的普渡慈航。
    “殺了他，一定很刺激！”
    周野和那些普通百姓一樣，充滿著惡念想著那金身佛像走去。
    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走進陷阱。
    “咚，咚，咚，……”
    就在事情即將失去控製的時候，慈悲寺的鍾聲敲響。
    周野一下子清醒過來，他仔細聽著那鍾聲，這是喪鍾。
    “師父！”
    他轉頭看去，隻見慈悲寺中一道金光飛出，緊接著另一道金光也飛了出來。
    兩道金光在空中合二為一，一座金身佛像從金光中虛化而出。
    ……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念著同樣的佛號，兩尊佛像卻釋放出 不一樣的力量。
    後出現的佛像帶來了慈悲之力，瞬間消弭了京城眾生的戾氣，把眾生從地獄拉了回來。
    無論是妖魔鬼怪，還是普通百姓，都恢複了理智，後悔著自己剛才的行徑，為此痛哭流涕。
    “師父，是師祖！”
    辛十四娘眼淚汪汪地找了過來。
    周野雖然已經知道，但心裏也不是滋味。
    老和尚隻是想活著，終究是被自己連累了。
    辛十四娘解釋道：
    “師祖圓寂了！他的屍骨和慈悲寺的佛祖舍利融為一體了，化作了佛祖金身。他讓我告訴你，他已經突破了心境的困頓！靈童轉世也好，凡夫俗子也好，皮囊都是束縛，拋棄枷鎖，才能得大自在。他願意拋棄這具皮囊，還世間大自在！”
    周野眼睛有些濕潤，再去看半空中的那座佛像，竟然有靈佑禪師的影子。
    “何必去西天，處處是靈山，金身非真我，佛魔一念間。”
    周野耳邊傳來了靈佑禪師的聲音。
    下一秒，佛像膨脹，化作無數金光在整個京城的上空飄灑。
    郊外的那座金身佛像，則像是撒氣了的氣球，一點點縮了回去。
    周野深吸了幾口氣，調整了自己的心態。
    他脫去滿身血汙的衣物。
    又把禪杖，袈裟，佛珠，缽盂，拿了出來，一一穿戴在身上。
    能穿戴完畢，他已經進入了角色，無悲無喜，無怒無哀，成了一代高僧法海。
    他緩步向前，踏過屍山血水，一步一步來到郊外。
    此時普渡慈航已經法力盡失，維持不住化形，變成了一隻數丈長的蜈蚣。
    “出身惡地，弱肉強食，非你之過。但你顛覆天道，誤導百姓，這世間卻容不了你！還是進我的缽盂，好好反思去吧！”
    周野舉起缽盂，射出一道金光，將那蜈蚣收了進去。
    周野心情卻沒有起伏。
    他似乎真的“開悟”了，成了高僧。
    不是他進入了角色，而是角色影響到了他。
    到底天道是什麽？
    蜈蚣精追求強大錯了嗎？
    難道弱小者，必須弱小才是對的嗎？
    他控製了皇帝和百官，難道不是因為皇帝和百官不能明辨是非，經不起誘惑？
    百姓信仰普渡慈航和信仰佛祖又有什麽區別？
    普渡慈航借助信仰之力，佛祖也是。
    信仰普渡慈航的人因為信仰而死，靈佑禪師不也是為了信仰而死？
    靈佑禪師說要脫離皮囊。
    可脫離了這具皮囊……
    周野就跳出世界之外了。
    那這個世界的是是非非，不過是過眼雲煙，誰勝誰負，誰對誰錯，又有什麽關係？
    大家不過是按照劇本在演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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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裏，亂象已經平息。
    此次來到妖魔也死傷慘重，該逃的也已經逃了。
    接下來就是地府的鬼差們出場，開始清理戰場。
    他們把亡靈都收集起來，帶下去審判。
    城隍土地也出來幫忙收拾屍體，防止出現屍變或者催生妖邪。
    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京城的百姓們也恢複過來，開始互相救治。
    紅石會的人已經全部被普渡慈航吃掉了，沒有人再阻止一個普通人去救另一個普通人。
    當然，京城的官員們比百姓更加敏銳地知道危機解除了。
    皇帝死了，四品以上的官員也死了大半。
    一大堆位置等著人來填補。
    他們開始積極地表現自己，為接下來的局麵積累政治資本。
    裴相也不能免俗，他是朝廷僅存的大臣，可以說炙手可熱。
    開始組織官員，處理災難之後的工作。
    甚至接下來新皇帝的人選，他也有相對高的話語權。
    梁王也趁機跳了出來。
    他是皇帝的弟弟，自覺也是皇位繼承人之一，上躥下跳，四處勾連，為自己謀求利益。
    他甚至大包大攬替紅石會承擔起救災工作，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的女兒，穿著華麗的衣物，戴著珍貴的飾品，再次來到郊外，給城外的災民慰問演出，並傲慢地覺得災民應該心存感激。
    可已經被紅石會迫害已久，餓得眼睛都綠了的災民，知道紅石會已經覆滅後，那怒火不再壓抑。
    小郡主的侍衛也沒能保護好她。
    災民把她丟進了糞池，淹死了。
    “整天喂人吃史，你也嚐嚐吧！”
    ……
    周野確定京城的秩序已經恢複，沒有妖邪停留，就準備離開。
    他先被普渡慈航激發了惡念，又被靈佑禪師慈悲力感染，心境被反複蹂躪產生了後遺症。
    此時無欲無求，對這世界沒有任何留戀。
    隻想著按照程序早日完成任務。
    辛十四娘和陳餘幫助城隍處理好事情也回來找他。
    斬妖除魔，拯救京城，這種“好人好事”，當著陰司的麵做，當然會被記錄在案。
    對他們來說都是難得的機會，會積累很多功德，對他們日後的修行大有裨益。
    辛十四娘拿出周野給她的綠色的鑰匙。
    “師父，這寶物還是還給你吧！”
    周野才想起這茬，猶豫了一瞬，想著要不要給自己徒弟留把桃花源的鑰匙。
    突然，一條長舌將鑰匙卷走了。
    辛十四娘一驚，和周野一起看過去。
    “陳餘？”
    陳餘露出陰險的笑容，從自己的腦後撕掉了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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