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如果對方不是無痕公子，還能瞞過無痕公子的親徒弟，還會無痕公子的武功。
    這麽厲害的易容術。
    那還能是誰？
    周野心裏有了猜測，隻是希望聽對方親口說出。
    “我這畫有什麽問題嗎？”
    無痕公子，沒有承認，也沒否認，先問畫。
    周野笑了笑。
    “聽說無痕公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畫兒，自然沒問題。”
    “那就是人有問題？”
    無痕公子自己端詳了一下，搖搖頭，始終看不出問題在哪？
    “你看不出也很正常！事實上我也是認識了一個叫素心的人，才知道我們的易容術有個很大問題！”
    “什麽？”
    “年齡變化！素心是吃了天香豆蔻，才保持著二十年容貌不變。
    但正常人的臉，每天都在變化。隻是變化太過細微，如果天天相處，是看不出來的。但是幾年，甚至隻是幾個月不見，突然遇到就會發現差異。
    而易容術沒法讓臉時刻變化，幾年幾十年，都在用同一張臉。”
    無痕公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看向畫。
    周野指著畫上的爛泥老人。
    “這是我遇到師父時他的樣子，當時他正在潛心學習如何完全代替一個人。但是師伯你遇到我師父的時候，應該是年少時吧？你為什麽知道我師父遇到我時的樣子？”
    “我就不能最近幾年又偶遇了他？”
    “以我師父的性格，如果偶遇了無痕公子，他根本不會露出真容！他會偽裝成其他人，瘋狂地戲弄無痕公子。用他的話說，他最討厭無痕公子裝模作樣，恨不得把無痕公子的白衣服都抹上泥巴！”
    周野看無痕公子聽了他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就更確定這人不對。
    “哈哈哈……”
    無痕公子突然笑了起來。
    “哎呀，我的好徒兒，你可真的是我的好徒兒！這是為師給你的考驗，你要是認不出為師，為師可就要笑話你了！”
    他取下兜帽，露出一張老乞丐的臉。
    聽他還在給自己找補，周野搖搖頭。
    “師父啊師父，我剛才都說了要注意年齡變化。你這張臉用了這麽久，還是這張臉，你真覺得我會相信這是你的真麵目？就不能對你徒弟真誠一些嗎？”
    爛泥老人尷尬一笑，歎息一聲。
    “真是青出於藍！這易容術，為師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教你的了！”
    他一抹臉，變成了一個寬口闊鼻，濃眉大眼的英俊中年大叔形象。
    周野也不確定這是不是他真麵目，暫且信了。
    “師父，你到底怎麽回事？偽裝成了無痕公子，還是你本來就是無痕公子？你怎麽會漫天花雨撒金錢的？”
    “等等等等，為師知道你好奇，你聽我慢慢解釋！”
    原來無痕公子還是存在的，隻是他這人非常懶。
    成名之後各種江湖事都找上了門，讓他苦惱不已。
    但他又享受被世人崇拜的感覺。
    於是他就請了師弟爛泥老人來偽裝自己。
    恰好爛泥當時正在研究易容術，兩人一拍即合。
    一個當麵子，一個當裏子。
    十五年前，朱無視送海棠去找無痕公子拜師。
    無痕公子因為以前的情分，決定親自教導海棠。
    這樣爛泥老人就不需要天天扮演他了，於是行走江湖，研究起進階版的易容術。
    也就是在這時他遇到了周野。
    “為了偽裝得像，我也學了他的武功。無痕公子有一半事跡是我做的，所以你也可以認為我是半個無痕公子！”
    “好冷門的詞！”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你為什麽不過自己的人生？偏要給人當替身？”
    爛泥笑了。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我樣貌不好，也沒有家傳絕學，想在江湖上闖蕩點名氣，太難了！但我頂著無痕的名字，輕而易舉就得到了以前得不到的東西。而且不偽裝他的時候，我也可以過我自己的人生。
    人生嘛就是重在體驗，我一個人體驗兩種截然不動的人生，不好嗎？
    這不就是我研究易容術的目的嗎？”
    周野其實能理解的，點點頭，卻又抓住了爛泥的話柄。
    “你樣貌不好？也就是說這張臉還是假的？師父能不能多點真誠？”
    “哈哈哈……你小子別牢騷了，我可是聽說了，你打著我的名號做了很多事。我要是露真容給你，你能保證不拿我的臉搞事情？”
    周野想了想，自己都搖搖頭，笑道：
    “不能！”
    “哈哈哈哈，所以你就別惦記著見我真容了，我們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
    周野也沒有再強求。
    無痕公子也好，爛泥老人也好，反正他帶著上官海棠和歸海一刀離開了。
    ……
    京城恢複了寧靜，靜得有些不正常。
    周野以千麵郎君的名義帶著東廠平息了護龍山莊朱無視的叛亂。
    這本是大功一件。
    然而，皇帝除了下旨由成是非代管護龍山莊，並沒有對東廠進行封賞。
    就連東廠最後一名密探，朱雀，都沒有確定。
    周野其實也能理解。
    豺狼死了，那麽走狗就不需要喂那麽飽了。
    這天皇帝召見了周野，在禦書房。
    沒了鐵膽神侯，皇帝很多事情都要親自過問，忙碌了很多。
    周野在一旁行禮，皇帝連眼都沒抬。
    “朕想了一下，東廠還是交由太監掌管，這是祖宗之法，不可改變！”
    周野抬頭，看到禦書房隻有一個太監留在皇帝身邊。
    對方臉上的笑容已經難以抑製。
    想必就是取代自己的人。
    周野謙卑地行禮。
    “是，陛下！”
    皇帝這才抬眼看了周野。
    “不覺得委屈？”
    “不委屈！東廠本就是皇帝爪牙，理應由太監掌管。”
    “不委屈就好。你畢竟是有功，可惜你不是太監，老老實實當東廠第一密探吧！朕自有封賞！”
    “謝陛下！”
    皇帝也鬆了口氣，見周野這麽順從，也就沒有動用門口準備好的刀斧手。
    他身邊的太監雖然也是高手，但和千麵郎君比還差得遠。
    真要動手，他也擔心會傷到自己。
    “朕隻聽說過你的麵容千變萬化，卻還沒見過。聽說皇叔把你和小桂子聯係到了一起，可有此事？”
    “神侯那時已經瘋癲，臣並不認識什麽小桂子，又怎麽能是小桂子？”
    “可你的麵容千變萬化，朕怎麽知道哪一張是你的真麵目？”
    “回陛下！易容術千變萬化，但都是要靠人皮麵具來施展的，這一點太後也知道。臣現在身上沒有麵具，自然是真容！”
    “哦？為什麽不帶在身上？”
    “宮禁森嚴，臣的麵具相當於武器，若是隨意偽裝成宮中某人，豈不是亂了套？所以臣主動把麵具都暫存在了宮門處！”
    “真是忠心耿耿啊！小李子，賞千麵郎君禦酒一杯！”
    皇帝身邊的太監從旁邊的端來了托盤上麵有一個酒壺，和兩個倒好酒的兩個酒杯。
    這倒像是提前準備好的。
    周野暗吐了口氣。
    “陛下，臣能不能借此酒敬一下小李子公公？恭喜他成為我東廠督主！”
    “好啊，你們以後上下一心，也好為朕效力！”
    小李子把托盤放下，拿起兩杯酒，遞了一杯給周野。
    “咱家還請千麵郎君多多關照！”
    “哎？公公客氣了。”
    周野隨手在兩個酒杯一攔，然後再接過小李子遞給他的那杯。
    兩人互相盯著，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