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差不多得了！我明兒就走了！”
    範閑當眾朝周野低語，好像兩人關係不錯的樣子。
    但他沒等周野反應，又急忙朝著太後皇帝說道：
    “外臣有另外的壽禮要送給太後。”
    “哦？是何壽禮？”
    “太後應當知道，外臣回去之後就會和郡主成婚，屆時內庫財權也將由外臣來掌管！”
    “範詩仙好福氣，這天下的美事兒都讓你占了！可這和我們齊國有什麽關係？”
    連一國太後都覺得範閑福利多，忍不住吐槽一句。
    範閑假裝沒聽到，繼續說道：
    “回太後，內庫也就是葉氏商行，在上京城也有些產業，外臣願意將這些產業的一部分股份交給北齊，以搏太後一笑。”
    周野心中一動，範閑打得好算盤！
    他下一步本來就打算進一步壓縮慶餘堂的生存空間，結果範閑主動分出一些紅利。
    這糖衣炮彈，誰能扛得住？
    不但能保住慶餘堂，還能和齊國朝廷上下打好關係。
    “沈重，有這回事兒嗎？”
    聽到太後詢問，周野如實稟告。
    “回太後，當初葉氏商行勾結宿寧侯，容留南慶暗探，賺著齊國的錢，出賣齊國的利益，被百姓衝擊不得不改換門庭變成了如今的慶餘堂。”
    “哀家想起來了，確實有這回事兒！範詩仙，慶餘堂雖然不如往昔，但每年都流水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你這還沒拿到內庫財權，就把這麽一大筆錢給了我齊國？哀家覺得沒那麽簡單吧？”
    “太後容稟！外臣的確是要掌管內庫財權的，但那李雲睿與外臣不和，還曾策劃刺殺外臣，她絕對不會任由外臣好好地接手內庫財權。
    外臣去過上京城的慶餘堂，那掌櫃連賬本明細都不給外臣看。所以外臣不得不求助於齊國，求助於太後，希望太後能幫助外臣接管內庫，到時候慶餘堂在齊國的生意，外臣都願意分利給齊國！”
    周野又插話反對。
    “範大人又想美事？你還沒掌管內庫，空口白話，就要我齊國幫忙？”
    太後卻擺擺手沒讓周野繼續說，而是自己說道：
    “沒想到你們南慶也這麽亂，範詩仙想讓哀家怎麽幫忙？”
    “外臣多方打聽，知道上京城的慶餘堂有些賬目和交給南慶的對不上，這是李雲睿中飽私囊的罪證，外臣希望錦衣衛能幫忙拿到慶餘堂的內賬！”
    太後沉默了一下，錢倒是小事，這些年營造局的規模不比慶餘堂差。
    但她希望看到南慶內亂，內庫財權之爭是接下來的重點。
    “嗯，沈重，你怎麽看！”
    周野當然是站旁邊好好看了。
    範閑說的那些不清楚的賬目，周野知道。
    慶餘堂作為敵國企業，本就是錦衣衛關注的重點。
    慶餘堂每年都會從北齊走私大量的軍械去南慶。
    這和北齊近些年來鋼鐵產量上升，武器便宜有關。
    但南慶不可能給自己的軍隊裝備上北齊的武器，他們最多從北齊買些鋼鐵自己生產。
    那麽這麽多的軍械去了哪？
    當然是李雲睿用來培養私軍了。
    周野清楚！隻是選擇冷眼旁觀。
    “回太後，臣認為此乃南慶家事，與我國無關，不必過問！範大人要是撤回慶餘堂在南慶的產業，或者把這些產業交給營造局，臣倒是覺得合理！”
    太後居高臨下和周野對視了一眼，兩人也配合多年了，一個眼神就夠了。
    太後歎了口氣。
    “哀家倒是覺得能給朝廷多帶來些收入也挺好，最近朝廷財政吃緊，處處要錢。”
    營造局算是太後，皇帝的私產。
    再有錢，太後也不願意給朝廷裏的不效忠她的臣子用。
    所以大殿裏還是有許多人想要這筆錢的。
    周野繼續反對。
    “太後三思，不要被範閑蒙蔽！他都未必能接管內庫財權，此時的承諾，沒有任何用處！”
    “可哀家還是覺得可以嚐試，錦衣衛不過是動動手的事情，又不吃虧！哀家覺得範閑是個可靠的人，要是他能掌管內庫總是對我們有好處的！”
    範閑剛想肯定太後一句，又被周野打斷。
    “範閑狡詐，太後不要被他騙了！就算他掌管了內庫，也隻是他自家好處，他畢竟是南慶之臣，絕對不會有益於我們齊國！太後不要因為一點小利，就失去國本！”
    “好啊，你是覺得哀家昏聵如此嗎？南慶紛亂難道不是我們齊國之福？”
    ……
    氣氛有些微妙！
    錦衣衛指揮使竟然當眾和太後吵起來了。
    旁邊的範閑也很尷尬，兩人把最難聽的評價都留給了他，根本沒把他當人呐！
    “大膽，沈重！你竟然敢頂撞太後？”
    上杉虎洪亮的嗓門一開口，連太後都被嚇一跳。
    開宴之前，上杉虎剛剛在莊墨韓的保舉下，宣布效忠太後。
    見到拉踩周野的機會到了，立即走了出來。
    他上來先給太後磕了一個，把自己的姿態降到最低，來襯托周野的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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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上杉虎彈劾錦衣衛指揮使沈重，目無尊上，囂張跋扈。為臣者最重要的是忠！臣不懂那些彎彎繞繞，也不知道範閑是否可信，但，沈重不聽上令，有違錦衣衛法度，不應再擔任指揮使一職。”
    上杉虎很聰明，他不講道理而順著太後的情緒說話，太後現在隻是需要臣子順從她的意願。
    同時他抓住了錦衣衛的弱點，錦衣衛勢大，但隻有一個定位，天子爪牙。
    錦衣衛對待朝廷大臣都可以無視官階，隨意處置，但麵對上麵，也就是皇帝，卻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北齊太後替皇帝掌權，一言可定錦衣衛的命運。
    “哀家也這麽覺得！沈愛卿最近勞累過度，哀家恩準你回家休息！指揮使一職，暫且閑置吧！”
    周野冷著麵孔，再次開口。
    “臣依舊覺得不可和範閑合作！”
    “來人，還不快把沈大人請下去，別再影響太後壽宴了。”
    周野看了一眼落井下石的上杉虎，保留最後一點體麵，轉身離開了大殿。
    連範閑看著他落寞的背影，都有些淡淡的憂傷。
    但這就是他的計劃，用一張嘴，挑撥齊國朝廷，在各方勢力之間遊走，順便拉拉讚助。
    無論是齊國太後，皇帝，上杉虎，還是周野，誰輸了，南慶都是贏了！
    但這也屬於陽謀，如果齊國朝堂沒有這麽多矛盾，他無從下手。
    ……
    “你去哪？”
    周野一回頭，發現是司理理。
    “你怎麽出來了？我最近忙，還沒問你在宮裏怎麽樣？”
    司理理點點頭，滿眼擔憂。
    “陛下像你說得那樣，很好！師父，你和太後是在演戲嗎？就像你說的，故意讓南慶使團看到齊國的內亂！”
    周野本想點頭，但又不想騙司理理，也騙不了。
    “不好說，真亦假時假亦真，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假戲真做？”
    “師父，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心？太後撤了您的職，接下來您要怎麽做？上杉虎會殺你嗎？錦衣衛不會再保護你，海棠朵朵呢？她還念舊情嗎？”
    周野搖搖頭，又笑道：
    “我教過你，最高境界，謀士以身入局！既然已入局，多說無益！”
    見司理理還要追問，周野擺擺手。
    “別以為你師父沒有後手！太後讓我休息，我會厚著臉皮去莊先生府上居住，有文壇宗師庇佑，可保無憂，而且那裏還有個九品高手該恢複了！有他在，上杉虎也不會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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