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懸浮在濕滑的海底，眼前深深的海溝中勾勒出一條蜿蜒的路徑，通向遠方那片本不該存在的古城陰影。
    她握緊了手中那塊羅盤——銅製外殼上刻著父親名字的縮寫&34；.f&34；，羅盤的指針指向著城中方向，不停在哢噠顫動，仿佛在催促著她。
    “林姐，你確定要這麽做？”田小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短短的眉毛皺成一道深溝。“海水裏那東西...是活的。祂....很可能在模仿著某種虛假的關鍵信息。”
    林穗沒有回答。她盯著那條古城入口處，像某種巨大生物的食道般蠕動著。羅盤在她掌心發燙，恍惚間，她聽見父親的聲音從城中傳來，模糊卻熟悉：“穗穗...來找我...”
    “我們快進去吧。”林鐵看了眼田小豆，不著痕跡的捏緊手中魚叉。“這兒的潮汐變化很快，我們留在這很可能會被卷入未知海域。”
    “他們在等我，我必須去。”林穗耳中的珊瑚花越開越盛，她擺動雙腿，潛水燈照出前方模糊的輪廓——一座扭曲的建築群蟄伏在深淵之中。整座城隨著某種節奏微微起伏，如同沉睡巨獸的胸腔。
    隨著林鐵拿出叼著金餅的安康魚頭骨，三人順利進入了古城的&34；食道&34；。通訊器在這時爆發出刺耳的噪音，林風的聲音在林穗耳邊炸開：“歡迎回家，我的女兒。”
    林穗的氧氣麵罩突然失靈，海水湧入她的口鼻。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發現自己能在水下呼吸了。某種粘稠的液體充滿了她的肺部，帶來一種詭異的舒適感——某種力量正在改造她的身體，以適應這座活體城市。
    最後麵的田小豆假裝笨拙地調整著潛水鏡，卻用鏡框邊緣的微型攝像頭，記錄路上的一切，並將定位實時發送給李藏。
    “小豆！別落單！”林穗的聲音在通訊器裏失真成沙沙的電流聲。
    田小豆故意讓手電筒掉進裂隙，彎腰時迅速從大腿裝甲層抽出納米采樣器。當針頭觸碰到滲出藍色液體的城牆時，采樣器發出隻有他能聽見的蜂鳴：檢測到與猶格·索托斯神經毒素中完全吻合的dna序列——林才他們果然受到了這座活體神殿的感染。
    林鐵的陰影突然籠罩上來，他&34；好心&34；地拽住田小豆的氧氣背帶。“通道要塌了。”說著把田小豆往一處狹窄的甬道裏拽。“我帶你走捷徑。”
    肉壁突然劇烈痙攣，三條帶著骨刺的觸須從林鐵背後的牆體爆出！其中一條直接刺向田小豆的太陽穴，卻在距離皮膚三厘米處被青黑鬼氣擋住，濺起一串二維磚塊火花。
    “英雄救命！”田小豆用童年方言大喊。通道裏突然響起電子合成版的《雲宮迅音》，一道閃爍著耀眼霓虹燈的金箍棒，劈開海水，將觸須齊根斬斷。
    斷裂處噴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閃爍著&34；404&34；錯誤代碼的發光粒子。
    “俺老猻來也——”猻英雄從田小豆的背包裏躍出。高科技的頭顯掃描著林鐵。“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林鐵的左臂突然扭曲成觸手形態，刺青處的皮膚裂開，露出下麵組織混亂的血肉。田小豆躲到一旁，見狀也喊道：“這我也看出來了！”
    “囉嗦！”猻英雄的速度極快，閃爍數據的金箍棒，在海水裏劃出區塊鏈紋路，每一擊都在林鐵身上留下發光的數據傷痕。
    “檢測到邪神汙染源！”電子音帶著戲曲腔調，他將抹布般破舊的白死衣披風一甩。“妖精！現出原形！”
    肉壁發出沉悶的蠕動聲。受傷的林鐵不敢戀戰，他像融化的蠟像般滲入通道壁內。這時&34；食道&34；般的通道開始收縮，猻英雄趕緊拉著田小豆往外逃。
    “林鐵呢？”林穗問道。
    田小豆搖搖頭，一臉無辜的說道：“通道坍塌，我兩分頭逃跑時走散了。”
    林穗聞言看了眼完全封閉的&34；食道&34；，知道沒法再回頭，她打開頭燈，整個&34；血肉廣場&34；般的&34；罪惡大廳&34；出現在眼前。
    鮮血在海水中彌散，廣場牆壁的骨骼結構裏，附著蠕動的血管。珊瑚狀的”居民”被嵌在裏麵，嘴巴開合著發出無聲的尖叫。
    “是居民...”田小豆夢囈般說道。“整座城市的人...都被融進了牆裏。”
    林穗的羅盤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她發現指針瘋狂旋轉，最後指向城市深處的一條狹窄通道。通道入口處覆蓋著薄膜般的組織，隨水流飄動，如同一扇會呼吸的門。
    父親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急迫：“時間不多了，穗穗。穿過孕育之徑，來子宮之巢見我。”
    當穿過那層薄膜時，林穗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通道內壁布滿脈動的血管，地麵是由某種軟骨構成的，踩上去會滲出粘液。
    更可怕的是，牆壁上的人臉越來越清晰，有些甚至試圖伸出半透明的手臂觸碰經過的活人。
    通道突然向下傾斜，兩人不受控製地滑入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這裏沒有海水，卻像是城市的子宮，中央懸浮著一個由神經纖維和發光結節組成的繭。繭的表麵不時凸起，仿佛裏麵有什麽東西在掙紮。
    而在這個空間周圍，對稱分布著三根扭曲立柱，它們由骨骼與珊瑚熔鑄而成，上麵綁著兩個熟悉的身影——蔣振海和阿七。
    他倆的潛水服早已被撕爛，裸露的皮膚上爬滿發光的寄生藤蔓，那些藤蔓像靜脈注射管一樣深深紮進他們的手腕、脖頸，貪婪地抽取著血液。
    蔣振海的臉色慘白，嘴唇幹裂，胸膛微弱起伏，而阿七則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頭無力地垂著，發絲間滲出暗紅的血珠，滴落在下方蠕動的肉毯上，瞬間被吸收殆盡。
    “振海！阿七！”林穗衝上前，卻被腳下突然隆起的肉質觸須絆住。她踉蹌著站穩，抬頭時，心髒幾乎停跳——
    那枚巨繭的膜層上，緩緩浮現出一張人臉。
    是林風的臉。
    他的五官像是被融化的蠟，在膠質中浮動，嘴角卻詭異地揚起。
    “穗穗.......”他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黏膩的回音，像是千萬隻蟲子在低語。“你終於來了.......正好趕上這美妙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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