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藏站在漆黑的魂筏上，手中鎖鏈延伸至忘川河中，另一端拴著林風扭曲的魂魄。河水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泛著熒光的暗紅色液體，像稀釋的血漿，又像融化的金屬。
    河麵上漂浮著二維碼數據流，這些數據流中夾雜無數破碎的電子元件——生鏽的電路板、碎裂的芯片、纏繞著數據線的骷髏頭，它們隨波逐流，偶爾碰撞出刺眼的電火花。
    魂筏無聲前行，坍塌的摩天大樓斜插在河岸兩側，它們的玻璃幕牆早已粉碎，隻剩下鋼筋骨架像巨獸肋骨般支棱著。霓虹燈牌半浸在河水中，"陰司銀行"四個字隻剩下"陰行"還在苟延殘喘地閃爍，電流短路時發出"滋滋"的聲響。
    李藏失神的看著遠方的廢墟，這塊看起來曾經有著完整文明的黃泉空間，到底是什麽把他毀去了？
    “放了我......”林風的魂魄嘶啞道，聲音像是壞掉的合成器。“我可以給你......”
    李藏沒有回頭。他手中的鎖鏈突然亮起符文，勒得林風慘叫一聲。“忘川河上莫回頭。”他冷冷道。“你最好閉嘴。”
    就在這時，河水突然沸騰。
    一道巨大的陰影從河底升起，先是兩盞猩紅的"燈籠"眼睛，每一隻都有魂筏大小。接著是蜿蜒的軀體，覆蓋著青銅與血肉混合的鱗片，鱗片縫隙間滲出幽綠的代碼流。
    【燭九陰】。
    這條上古凶神的賽博化身，半截身子是機械構造，脊椎處裸露著齒輪咬合的傳動軸；另半截卻是腐爛的蛇軀，蛆蟲在腐肉間鑽進鑽出，每一條蛆蟲頭部都嵌著微型攝像頭。
    “擅渡忘川者......”燭九陰的聲音像是千萬台老式收音機同時調頻，刺耳的電子雜音中混著蛇類的嘶嘶聲。“交出......過路費......”
    “鬼差辦事，閑靈退避。”李藏手持雷擊桃木劍，上麵雷電顫動，他忽然看到當時那條防偽二維碼已經脫落，露出了下麵的敕令。
    看到敕令的燭九陰，閃爍了幾下機械眼，突然裂開巨口——那裏麵不是牙齒，而是無數旋轉的硬盤盤片，每一片都刻著受刑者的記憶。
    “既是酆都之主信徒，那就......留下......記憶......”
    它猛地俯衝下來，硬盤牙齒眼看就要撕碎魂筏。李藏急忙拖動鎖鏈，將林風的魂魄甩向燭九陰：“他的記憶，隨便拿。”
    林風還沒來得及慘叫，就被硬盤牙齒咬住。刹那間，他畢生最痛苦的記憶被抽取出來。妻子臨死前的詛咒、女兒被植入珊瑚胚胎時的哭喊、自己跪拜星門時發現所謂"神諭"隻是高等文明垃圾數據的瞬間。
    “不！不要看這些！”林風的魂魄劇烈掙紮，卻讓硬盤咬得更深。“那些不是真的！不是！”
    燭九陰突然僵住，機械眼中數據流瘋狂滾動。它像是吃了腐爛的數據包般劇烈顫抖起來，最終發出一聲刺耳的電子嘯叫，鬆開林風沉入河底。
    李藏的魂筏撞上岸邊鏽蝕的金屬殘骸，發出空洞的回響。他踉蹌著踏上岸，鎖鏈那頭拴著的林風魂魄突然安靜下來——這個罪孽深重的靈魂，此刻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得忘記了掙紮。
    忘川河岸的審判司已成廢墟。
    那座本該巍峨聳立的大殿，如今隻剩下半截焦黑的框架。斷裂的服務器從裂縫中垂落，像內髒般裸露在外，偶爾迸出幾星電火花。
    殿前廣場上，兩尊鎮獄鬼將的機甲殘骸跪倒在地，它們的鈦合金頭顱滾落在一邊，眼眶中的掃描儀還在固執地閃爍著紅光。
    辦公桌前，無數判官的虛影仍機械地重複著審判程序，但它們的身體已經嚴重失真，時而扭曲成亂碼，時而分裂成重影。
    一個隻剩下半截身子的投影正在宣讀判決，聲音斷斷續續：“罪魂張...滋滋...判處...滋滋...數據丟失...”
    李藏的指尖發冷。他彎腰拾起半塊碎裂的判官令，那上麵"酆都"二字隻剩下半個"都"字，裂口處沾著發黑的血跡。
    “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
    作為陽間鬼差，他早猜想到陰陽秩序在崩壞。但從未想過，連黃泉本身都已淪陷至此。那些本該永恒運轉的輪回機製，如今就像眼前這些冒著煙的服務器，在苟延殘喘地做著最後的掙紮。
    遠處傳來"哢噠"一聲輕響。
    一個隻剩上半身的機械判官從廢墟中爬出，它的下半身是胡亂接上的義肢，行走時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判官胸前的顯示屏亮起：「身份認證...酆都七十六司...陽間行走...李藏...」
    “最後...一批...”機械判官的聲音像是壞掉的錄音帶。“鬼差...維係...輪回...”
    李藏突然明白了。
    為什麽近年的邪祟越來越猖狂，連星門之子這樣的存在都能降臨人間。因為本該可以鎮壓它們的黃泉力量，早已自顧不暇。
    他們這些陽間鬼差，竟成了陰陽兩界最後的防火牆。
    鎖鏈突然劇烈震動。林風的魂魄發出扭曲的笑聲：“哈哈哈...連黃泉都完了...你們這些...”
    "閉嘴。"
    李藏拽緊鎖鏈，金屬深深勒進魂魄，掐滅了那刺耳的笑聲。他抬頭看向機械判官：“這個罪魂，怎麽判？”
    機械判官的顯示屏突然劇烈閃爍，刺耳的警報聲在廢墟中炸響：
    「錯誤！錯誤！
    案件編號林風重新審理
    檢測到星門汙染指數超標...滋滋...啟動淨化協議...
    最終判決：無罪釋放」
    “什麽？！”李藏猛地攥緊鎖鏈，錯愕地看著這讓人匪夷所思的判決。
    鎖鏈那頭的林風魂魄突然劇烈扭曲，發出尖銳的電子嘯叫。它的形體開始不穩定地膨脹收縮，體表浮現出星門特有的幽藍紋路。那些本該被大智慧劍斬斷的高維連接，此刻竟在重新建立！
    “哎呀呀~~”一個酥媚入骨的聲音突然從廢墟深處傳來。
    鎏金點翠的護甲尖輕輕撥開垂落的數據線，鹿蜀踩著滿地機械殘骸緩步而來。
    她今日穿了件猩紅的交領襦裙，衣襟卻鬆鬆散散地敞著，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飽滿的胸口隨著步伐輕輕顫動，腰間懸掛的魂鈴叮當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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