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壓根就沒把你名字記進檔裏，所以——”
    宮新年嘴角一抽：“所以……我之前算白拜了師？根本不算正牌茅山弟子？”
    他整個人都傻了。
    拜師都拜了，香也燒了，符也畫了，結果人家宗門連個備案都沒有？這不就是個“民間茅山培訓班”結業證嗎？
    四目道長搖搖頭：“也不能這麽說。
    新年你啊，雖沒上冊，但宗門裏頭早就有你名字了，你練的，可全是茅山祖傳的真東西。”
    “差的，就是沒親自去祖師爺牌位前磕個頭，稟報一聲。”他頓了頓，“和那些偷偷摸摸學點皮毛的野路子，完全兩碼事。”
    千鶴道長一聽，點頭如搗蒜：“對對對，這話說得實在！”
    “額……”宮新年撓了撓後腦勺，“那就是說，外頭那些打著茅山旗號到處招搖撞騙的，練的根本不是正經功法？他們壓根不是茅山人？”
    “嗯……差不多吧。”千鶴道長含糊地咳了兩聲，“不過嘛，人家祖上，八成真是茅山傳人。
    真要認祖歸宗，隻要根骨不差，宗門隨便走個過場，立馬給上譜。”
    宮新年懂了。
    合著外頭那些，全是“茅山親戚”——掛名的，沒入戶的，野支脈。
    難怪平時那些滿街貼符、賣假天師劍的，茅山這邊從不主動清剿。
    不是心大，是壓根分不清：你到底是不是那家祖上偷跑出來的三舅姥爺的二徒弟的養子？
    就像之前碰上的茅山明——人家祖上說不定還真和茅山沾親帶故，可惜自己天賦拉胯，想正經入門？怕是連門檻都邁不進去。
    宮新年心裏門兒清了：原來外頭那些“野茅山”，不是叛徒，是留守兒童。
    ——祖輩當年跑路時沒辦戶口，如今孩子想回老家認親，結果戶口本找不著了。
    “誒，剛才好像看見龍虎山、閣皂山的人被請進大殿了？”四目道長笑得眼睛都沒了，“連那些常年躲在陰溝裏的，都冒頭了，怕是各大門派都來齊了吧？”
    “可不是！”千鶴道長也激動得直搓手，“我這把老骨頭，活了快七十年，頭一回見茅山這麽熱鬧！”
    “百年都沒出過新天師了啊！”四目拍拍他肩，“這回要是真成了，功法、秘術、法寶，隨便挑！以前連做夢都不敢想！”
    “是啊……”千鶴道長語氣一肅，“全是新年帶來的轉機。
    我以前做夢都想突破天師，可連想都不敢深想。”
    “以前都說大師兄和林九師兄最有希望，但誰心裏沒數？那都隻是……盼著有奇跡罷了。”
    四目另一隻手直接把宮新年摟住：“要不是有新年……”
    宮新年卻沒被煽動，反而眉頭一皺：“等會兒——邪道的人，也來了？”
    他瞪眼：“他們就不怕被我們當場劈了？”
    茅山是正道龍頭！一群背地裏練陰術、養小鬼的家夥，居然敢光明正大登門？是嫌命太長，還是覺得茅山現在好欺負？
    “別瞎猜。”四目道長一拍他後背，老油條一眼看穿他心裏在打什麽鼓，“真作惡的，早嚇趴了。
    敢來這兒的，全是些‘邊緣派’。”
    “怎麽說？”宮新年追問。
    “就是那種——修行手段離譜，行事乖張，可沒真殺過人、沒害過命的。”四目壓低聲音，“頂多偷偷摸摸偷點陰氣，練個偏門法術。
    沒被抓住，就當沒事。”
    “就算被抓住了……也隻說一句：我偷的是鬼氣，沒傷人命，關你屁事。”
    宮新年一愣：“這……也算邪道？”
    “當然算。”千鶴道長插嘴，“可你要真按正道那套去抓，抓一半他們就跑，還甩你一臉：你家祖上不也幹過這行？”
    “所以呢？”宮新年聽懵了。
    “所以啊，”四目笑得像隻老狐狸，“這些門派，沒人願意輕易惹。
    他們沒底線，但也不亂來。
    你不動他，他不招你。
    你動他，他能跟你玩命——還專門挑你家裏孩子、祖墳下手，不講道理，純屬瘋批。”
    “要是真幹了滅門滅村的事，我們一查證據確鑿，立馬聯手砍了，門派也不會吭聲。”千鶴補充，“自己惹的禍，自己扛。
    死在正道手裏，活該。”
    “但要是沒證據，你衝進去砸場子？”四目一挑眉，“人家能讓你三日內，家宅被鬼纏，孩子半夜哭到失聲，全家連著三天做同一個噩夢。”
    宮新年聽得後背發涼：“……這不就是搞騷擾嗎？”
    “對，騷擾也要有技術含量。”四目點頭，“你敢動手，他們能讓你後悔生在這世上。”
    所以，茅山不是不抓，是懶得抓。
    真要動，也得確鑿鐵證，不然惹一群瘋子，太耗命。
    宮新年終於懂了。
    原來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
    有些人，穿著邪道皮，幹的卻是“不主動害人，但絕不讓你安生”的活。
    而他，以前壓根沒踏出過茅山大門。
    九叔也沒跟他說過這些歪門邪道的門道——畢竟，一個連符紙都畫不勻的小徒弟，知道這些，隻會嚇得半夜不敢睡。
    還是四目道長和千鶴道長一五一十跟宮新年扯清楚的！
    別看這些門派表麵光鮮，背地裏一個個脾氣都怪得冒煙，跟隔壁鄰居見了麵都互不搭理，更別提串門子了。
    這次能有人上門，連四目自己都沒想到。
    但轉念一想，好像也挺合理——整個修煉圈，幾百年沒出過真·天師了。
    突然茅山冒出來一個，那不就跟半夜打雷劈了祖祠一樣，誰不被驚得跳起來？
    當然，這話隻對一半人管用。
    有些本來就藏著天師的老牌門派，或者消息靈通的，早就在林師兄突破那會兒，暗地裏就收到了風。
    隻不過大家心照不宣，誰也沒往外嚷。
    為啥？你當人家是傻子？人家沒站出來表態，八成是有苦衷。
    你倒好，大喇叭滿山遍野喊：“快來看啊！茅山出天師了！”這不是自個兒往刀口上撞嘛？
    就算人家嘴上不說，心裏也得把你記一筆。
    平白無故得罪個天師，圖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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