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出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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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血點的確是在子宮上。
    但子宮破裂的口子實在不小。
    這樣的傷,縫合肯定是來不及的。
    可是子宮全切,她不會。
    祝寧還未能下定決心,倒是旁邊的戚從陽說了句:“切了吧。切了萬一還能活呢?”
    於是祝寧扭頭看向戚從陽:“那你知道該從哪裏切?”
    戚從陽言簡意賅:“把所有出血的傷都切掉。”
    反正如果是腿腳受傷,都是哪裏壞了切哪裏,多切一點都不要緊。
    畢竟保命才是第一位。
    祝寧則是拚命回憶自己曾經解剖過的,有過子宮切除手術的腹腔內的情況。
    從哪裏切來著?
    但事實上,也容不得人多思考。
    隻遲疑了七八秒,祝寧最終還是拿過了剪子。
    剪刀剪肉的時候,其實沒有想象中那樣快速。
    畢竟,這也不是專業的手術剪。其實就是一把普通的剪刀,開水煮了過後,又用火燒過而已。
    祝寧甚至有一種錯覺,感覺自己聽到了剪肉時候的那種聲音。
    有點讓人後槽牙發酸。
    又讓人覺得有點兒酥麻難受。
    剪下來的部分,放在托盤裏後,祝寧也沒來得及多看一眼,就開始緊鑼密鼓地縫合。
    這個縫合,和平時那種縫合是完全感覺不同的。
    吻合大血管,然後縫合好切口,將每一根線都拉緊,打結……
    現在天氣還不算熱,而且還是晚上,但祝寧已出了一身一頭的熱汗。
    不僅如此,即便用了銅鏡來增加聚光,但屋內依舊達不到手術燈的效果。甚至連普通的照明燈都比不上。
    祝寧得十分用力凝視,才能保證自己看得清楚。
    但她自己心裏很明白,這一次手術,非常粗糙。成功的概率很小。
    甚至,她覺得,怕是得出現神跡才行。
    畢竟,沒有無菌效果,沒有輸血,甚至縫合線都是用的戚從陽帶來的桑皮線,隻是匆匆地泡了一下藥湯,煮沸了而已。
    更甚至,術後抗感染的藥物也沒有。
    祝寧縫合完切口,鬆開了止血鉗。
    確定沒有出血點後,就衝洗了一下腹腔內,再次用紗布將鹽水吸幹,就準備關閉腹腔。
    這個手術,每多往下做一步,祝寧都深深覺得阿梨存活的概率又小了一點。
    這樣衝洗地腹腔,肯定不會是無菌。
    甚至鹽水都未必能完全吸走,肯定會殘留很多。
    術後腹膜感染的概率很大。
    一旦腹膜感染嚴重,不能及時消炎,那就會引發急腹症。
    祝寧沉默著做完了最後一步,轉頭看向戚從陽:“有什麽手段,盡管用上吧。”
    她是真的已經徹底沒有一點辦法了。
    做完了這個手術,祝寧身上不說全部是血,罩衣上反正是看著挺多血的。
    而且看了一眼時辰,祝寧才發現,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時辰。
    兩個小時做完一台子宮全切手術……耗時挺長的。
    剩下的傷,祝寧還要繼續縫合。
    這個過程,就沒讓戚從陽參與了。隻讓韓夫人和盧娘子兩人打下手,遞東西,調整鏡子角度打光。
    祝寧眼睛酸得常常都是濕潤的。
    而韓夫人和盧娘子,也是默默流淚。
    戚從陽一出去,看見江許卿和小吉,還有匆匆趕過來的柴晏清,也是唯有沉默。
    柴晏清從戚從陽臉上就看出了結果大概不會太好,但仍舊問了句:“能救回來嗎?”
    戚從陽搖搖頭:“難。除非是菩薩慈悲。”
    不過幹他這一行的,很少看到菩薩慈悲。
    更多時候,是造化弄人。
    柴晏清垂下眼眸,臉上神色莫名。又過了許久,便起身出去了。
    外頭,盧家也派了人過來等消息。
    他們倒不是多在意阿梨的死活,而是想要阿梨醒了的話,告訴他們一點有用的消息,方便他們去找人。
    柴晏清沒有理會盧家人,隻走出去,到了外頭,吩咐林縣令:“今日縣衙裏發生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許傳出去。”
    林縣令連忙點頭:“這是自然。盧家那頭也不會讓人傳出去的。”
    柴晏清看著林縣令的眼睛:“我是說,祝娘子今日做的事情,不許傳出去。一個字也不許。”
    林縣令噎住了,最後斟酌著小心翼翼開口:“可是,之後總要寫卷宗的。”
    “寫完之後直接送到我手裏。其他人不許看。”柴晏清神色平靜地說著威脅的話:“做不到,我便親自來找你要理由。”
    林縣令:……
    等到祝寧將阿梨身上的撕裂傷處理完,時間又過去了半個時辰。
    祝寧的脖子幾乎都要直不起來了。
    身上的汗也把衣衫都打濕完了。
    她艱難活動一下脖子,吩咐盧娘子和韓夫人給阿梨蓋上幹淨的單子。再給那些刻痕上都撒上藥粉。
    最後,等人麻藥過去,再喝戚從陽開的藥湯。
    至於抗生素……她是弄不出來,隻能讓戚從陽從湯藥上想辦法。
    盧娘子目睹了全程,看著阿梨呼吸似乎又比之前更微弱一點,她顫聲問了一句:“還有別的能做的嗎?若是需要什麽珍貴的藥——”
    祝寧輕聲道:“去求求神吧。”
    人力窮盡時,便去求一求神仙。
    盧娘子又是一顫,隨後她咬牙道:“我給阿梨上完藥,我就去道觀!”
    韓夫人欲言又止,最後滿腹言語也是化成了一聲輕歎,隻勸道:“不必去道觀,若是想求,誠心即可。你現在,不適宜出門。”
    祝寧也點頭:“你守著阿梨,或許要不了多久,人就會醒來的。”
    盧娘子這才作罷,接下來就打定主意衣不解帶地守著阿梨。
    祝寧則是脫下血衣,讓韓夫人也跟著出去:“屋裏保持通風,不要留下太多人。”
    出去後,祝寧一眼就看到了柴晏清。
    柴晏清坐在椅子上,等著她出來。四目相對那一瞬,他隻是牽了牽唇角:“累不累?餓不餓?”
    祝寧點點頭:“渴。想喝水。”
    柴晏清就親自端來溫水給祝寧喂。
    剛做完手術,祝寧手上都是血,自己沒法喝。隻能他給喂。
    這會兒其他人也都想著屋裏的情況,對於這一幕,倒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對。
    祝寧喝了一大杯,這才感覺喉嚨裏不那麽幹渴。而後出去洗手時候,柴晏清也跟著去了。
    祝寧用肥皂粉搓手,看著手上血跡一點點洗去,輕聲問了句:“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一個仵作給活人做手術。
    這個事情傳出去,隻怕要引發不小的轟動。
    如果阿梨最後死了,多半人不會覺得是因為阿梨重傷不治,而是因為她。
    甚至還要扯到她是仵作,根本不該接觸活人上頭去。
    所以,這不隻是給她惹麻煩,也是給柴晏清惹麻煩,甚至是給所有仵作都帶來了負麵的影響。
    一個鬧不好,以後仵作更要被人排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