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仙門道機緣巧合之下邁入登堂之境，但奇怪的是，李鎮並沒有感覺自己可以像邢葉他們凝起香壇。
    身體裏並沒有這個契機。
    當然，有再多疑問，李鎮可不能表現出來。
    腦海裏的石碑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包括鎮仙門道，在沒有挖掘清楚這本事的門路之前，他是不可能向任何人詢透露的。
    按耐下心中激動，李鎮悠悠睜開眼，看向粗眉方那張略帶著謹小慎微的臉：
    “隻要方叔肯教我，這絕技哪有嫌多的道理……”
    粗眉方目光停留在李鎮身上，有些好奇馬槊去了哪裏，但知道李鎮本身就是有本事的，便也壓下心中好奇。
    端坐在凳子上，一板一眼講起了這點命燈的後半口訣。
    說到底，也正如李鎮所想的那樣，點命燈的訣竅便在“眼”和“指”的功夫上。
    自己已經將“眼”的功夫練到道行的上限，生死氣往眼中一灌，便能震懾小鬼，更能看穿道行深的門道人命燈所在。
    這後半截，就是練指的功夫。
    粗眉方說，這雙指本事練至大成，穿山都不算難事。
    但他早年間接近定府的道行，也不能做到一指穿山，頂多是破掉一塊巨石而已。
    口訣不算複雜，但也有精妙之處。
    所謂遊龍纏絲勁，這勁兒成了，指的功夫也就成了。
    心中將這些訣竅記下，又同粗眉方說了甚多感激的話，差些就要拜師了。
    粗眉方卻擺擺手：
    “鎮娃子，論天賦，你遠在我之上，我也不喜這拜師的調調兒，你能將這絕技學成，也是你自己的本事。
    至於我把這絕技教給了你，也便是我們叔侄之間的情分。”
    李鎮點了點頭，敬了粗眉方一杯。
    同時也知道方叔是個忤逆殺師的主兒，倒也理解其不喜歡師徒那一套。
    這種人心狠手辣，與其交心恐被反噬，但好在李鎮與其有所牽絆，理論上是不怕那些有的沒的。
    吃了這頓酒，心中感慨萬千。
    寨子裏果然藏龍臥虎，原身也與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
    根據粗眉方所說的，十八年前天下對李姓人的迫害，這種種聯係起來，幾乎與李鎮的猜測完全吻合。
    隻差最關鍵的一步驗證……
    吃過了酒，去了偏屋，小荷下半截黃皮子的身上，拴著一條繩子。
    見了生人來了，她先是兩個前爪扒拉著被子，把自己蒙在裏麵，又聽到李鎮的聲音，才探頭探腦的露出半截腦袋。
    李鎮有些心疼，伸出手去，摸了摸小荷的腦袋。
    嬸子是個賢惠的，雖然小荷變成了如今這副人首鼠身的樣子，她依舊給小荷捯飭的漂漂亮亮。
    小腦瓜上梳著個乖巧的兩隻辮子，露出白淨的額頭。
    “小荷妹子……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李鎮悠悠一歎，“我和方叔，會幫你想著辦法醫治。”
    方小荷露出完整的臉，小巧白淨的麵龐轉向李鎮，一對眼睛裏，滿是依依不舍。
    “鎮哥哥……小荷不會好了，小荷馬上要變成妖怪了。”
    “鎮哥哥……你還能帶我去一趟哀牢山嗎，我想聽你和風兒爺爺說戲，想和你聽洞子裏的狸兒怪叫，想死在山裏頭，不讓爹娘擔心……”
    李鎮心頭縈繞著一股濃烈的悲哀，說到底，他的靈魂與方小荷並沒有多麽熟悉，可身體裏本身就有的牽絆，卻讓他患得患失。
    粗眉方一句話也不說，隻在旁邊“吧嗒”抽著煙袋。
    李鎮捏了捏小荷的臉頰，擦拭了少女的淚珠，拚命擠出一個笑容：
    “妹子，有鎮哥在，你怎麽又會變成妖怪呢？”
    小荷點點頭，又縮進了被子裏。
    留下那些銀太歲後，李鎮拜別了方家。
    一路沒做停留，直奔了莊子。
    爺爺本事蓋過定府，那一定有法子治小荷！
    就算沒有，爺爺也一定能指出來個方向。
    回了莊子裏頭，吳小葵還在練功，看到李鎮火急火燎地去了主屋，臉上有些好奇。
    李香主因為什麽事這麽急？
    進了屋子，李長福駝著背，盤坐在炕頭，呼吸綿長，都能看得見氣體回流的軌跡。
    李鎮等了片刻，沒好打擾爺爺。
    可李長福卻心有所感地睜開了眼。
    “回來了？”
    “爺……你知道方小荷的病，該怎麽治嗎？”李鎮開門見山道。
    李長福思索片刻，
    “方家那小妮子？”
    “嗯。”
    “她可不僅是被換了身，而是被換了命數。一個人的命數嫁接到一頭畜生的身上，這叫改命，而非換皮。這法很是惡毒，起碼是定府道行的賒刀人搞得鬼。”
    李長福說得有板有眼，聽得李鎮有些心驚。
    “那爺爺可有辦法？”
    “有……當然是有。”李長福笑著道，“不過，區區方家不配我出手。”
    李長福來頭之大，李鎮已然知曉，可真當爺爺擺起了架勢，這人也看著有些不熟悉了。
    “爺爺可將辦法告訴我？您不用出手，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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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娃子，你果然是個情誼深重的，想當年，你拎著鎮仙槊，一人殺穿參州的黃皮寨……”
    李長福說到這個時候，突然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向李鎮：
    “鎮仙槊……你又把鎮仙槊煉進體內了？！”
    李鎮自然知道李長福說得是那把原身使過的馬槊，便點點頭：
    “方叔幫我保管著，他今日又轉交給我了。”
    李長福一時間情緒過分激動，話都有些說不利索：
    “這……這鎮仙槊，使喚起來易，可煉進體內難矣，要想被鎮仙槊認可……你，你這魂兒都是李家的魂兒！”
    李鎮微微眯眼，聽懂了李長福的意思。
    爺爺所抵觸的，就是自己這個魂。
    而如今鎮仙槊被自己煉入體內，便很大一部分說明，自己的魂兒，同原身一樣被認可。
    “難道，難道這養仙失敗，你真的隻是丟失了記憶？”
    李長福手指不停地掐算，臉上一陣喜一陣疑，最終，還是悠悠歎出口氣：
    “且罷，鎮娃子，也不管你是失憶還是魂兒被什麽東西取代，但鎮仙槊不會認錯人。
    鎮仙槊的伴生仙家，也稱作鎮倀仙，他可與那打更得不同……
    打更的沒什麽腦子，隻曉得打更與殺人兩件事，可這鎮倀仙，卻是仙家裏排得上號的智囊……”
    “且罷，既然你與那方家丫頭情真意切，我也不攔著你們。至於這換命數的法，你可要想清楚了再進行……”
    李鎮深吸口氣，對著李長福深深揖了一禮：
    “爺爺請講！”
    “說來倒也簡單，賒刀人要換小荷的命數，那你用你的命數，鎮住他們，不就好了？”
    “該怎麽鎮？”
    “陰陽交，身身合，雙修，把你的命數渡給她，這換身自然也就破了……”
    ？
    小荷已經變成了黃皮子的身子！
    爺爺竟然讓他和小荷……
    李鎮滿臉驚悚，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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