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吳小葵心事,初用九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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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層似生氣勾勒的軟甲,漸漸覆蓋在李鎮的周身。
    護心鏡前,陽刻一隻栩栩如生的山君。
    李鎮眉目之間變得剛毅,整個人的氣息,竟是被陰陽生死同時籠罩。
    重重將鎮仙槊的槊柄敲擊在地,一股子氣浪如同潮水一般蔓延開來,先前那蛟祟大娘娘所釋放出的如霧陰氣,盡數被這道氣浪震開。
    陰霧散開,李鎮站在原地,腳下踩著數裏之長寬的血潭,身上披著軟甲,身前有山君護心,腰間掛著森然的鬼麵銅鑼,右手持著丈長的森黑馬槊。
    便是這副模樣,印刻在所有人的腦海裏,盟裏的所有堂主香主,包括李知憶和潘芍在內,都不由得瞪大了眼,連呼吸都快停滯。
    這背影……
    道一句仙家降世,也不過分吧?
    盟裏甚多人也沒見過李鎮出手,但曉得自家盟主是定府道行,可如今見了盟主這般凶神惡煞、威風凜然的模樣,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幾分豪情。
    一鞭子抽得他們東倒西歪的大娘娘,也要跟盟主分庭抗禮!
    可能在東衣郡裏,他們或多或少都是在競爭的幫子,但一旦結盟,哪怕身上沾染著更多的匪氣,也會擰出一股子團結氣兒。
    方才雖然被抽得很慘,就連太歲幫幫主和扯麵子門老祖宗都沒討到好處,但他們並沒有害臊。
    隻要盟主還在,那就都會有希望的。
    老秀才見著這一幕,見著李鎮站在土地之上,陰氣不近身,威嚴到沒了邊,卻不住得紅了眼眶:
    “老朽年輕時候,也是這般威風呐……”
    夜應才:“……”
    阿良四個師兄弟妹,則明顯地淡然很多。
    阿良手裏握著一個黑色的石頭,上麵刻畫著紅色的紋路,低聲道:
    “我在李兄弟身上,嗅到了師父的味道。”
    “大師兄莫不是在說笑,師父是參州成名已久的斷江大仙,李兄弟才初出茅廬多久,怎會肖咱師?”師弟阿井狐疑道。
    “不,你不懂……你看那蛟祟,瞧著道行,隻是時間問題,便會徹底邁入斷江仙境,如此本事,如此氣場,盡數向李兄弟一人蓋去,而李兄弟卻能麵不改色,這說明什麽?”阿良接著道。
    阿井認真分析:
    “難道說……是因為李兄弟是個麵癱?”
    “……滾犢子。”
    小師妹阿餅怯生生舉起了手,長袖褪到了臂彎處,露出蓮藕一般的潔白手臂,她小聲道:
    “師哥師哥,我知道,是因為李公子……是師父的本家人!”
    阿良瞪了小師妹一眼,
    “出門在外,別亂說,小心禍從口出!”
    小師妹忙忙閉上了嘴,不敢再出聲。
    唯有吳小葵,一人靜靜站在莊子裏,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
    她在想,如果讓自己這生人來替嫁,是不是就能讓盟裏的人借機離開了寨子?
    如果惹了那大娘娘生氣,自己也能提前讓寨子裏的無辜鄉民轉移,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麽多的人去死……
    但李鎮為了保護自己,卻要一人抗下這麽大的因果,還要親自來吃這頓鬼酒席。
    如今這大娘娘更是半隻腳踏入斷江,那放在盤州層麵,都是不得了的大祟,放在山中,是要被人祭拜燒香,庇佑一方的大遊神……
    而李鎮如今卻要一人與這頭大祟相抗。
    這曾經跟在自己屁股後麵,一口一個“堂主”喊著的小家夥,如今已經成了能獨擋一麵的大人物了……
    吳小葵略略有些胸悶,心中也無比慌亂。
    她一點也幫不上李鎮,甚至還在拖李鎮的後腿。
    吳小葵心中的自責與愧疚達到了巔峰,她甚至不敢去看李鎮的背影。
    直到……
    陰霧徹底散去,呼嘯的朔風吹進了山莊,李鎮的束發飄揚,他似乎在某一刻,一人變成了一整個軍陣。
    忽地,李鎮回過了頭,尖銳的眉鋒似乎能劃破一切,眼中隻有一種情緒,透露著讓人濃濃的心安。
    他笑了。
    “別怕,有我在。”
    吳小葵心髒漏跳了半拍。
    她不知道這句話李鎮是對著誰說的,但一定也包括自己……
    轟!
    最後一道晴雷砸下。
    李鎮便如那道朔風,化作滔天的黑風,又在半空中聚攏。
    他麵色如剛,居高臨下地盯著蛟祟,
    “給你兩個選擇,獻上蛟龍運,做吾之奴仆,留你一命。
    亦或蚍蜉撼樹,化作土灰,三魄不入輪回,享無間之苦。”
    蛟祟低低一笑,陰冷狹長的臉上,摳下一片血淋淋的鱗片,含在了嘴裏,吞咽下,又割穿了自己的喉管,從中擠了出來。
    蛟祟將其拿在手裏,低低一笑:
    “蛟有五運,此乃口舌之運,小家夥,你真當你是那李家人?還敢跟當年那仙君一般,以如此口氣命令本宮?!”
    地上那灘膿汁裏,癩子臉適時叫道:
    “娘娘……娘娘!李家已經亡啦,陰燈籠說,李家已經亡啦!”
    蛟祟先是一怔,而後整個人似瘋魔似的,狂抓自己的頭發,摳得血淋淋。
    “怎麽會……可我阿姊明明躺在那潭下,她明明要化作真龍……為什麽李家會亡?!為什麽?!
    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李家既然亡了,那天下又有何人敢阻本宮?!
    這九州十地,七門八關,本宮要一一吞食之!”
    “砰!”
    一張銅板直勾勾甩在了蛟祟的臉上,直叫她額頭都凹陷下去。
    李鎮揚著手裏一摞銅板,搖頭失笑:
    “冥府住久了,失心瘋了?你連我這一關都走不出,還想屠戮九州十地?”
    蛟祟歪著頭,那枚凹陷在額頭裏的銅板也嵌著濃鬱的綠色血跡,滾落在地。
    她打量著李鎮,豎瞳之間,已經隻剩下了暴戾和嗜血:
    “便憑你這個小把式……想,困住本宮?”
    李鎮淡笑一聲:
    “冥頑不靈。”
    嘩啦——
    一張畫卷丟出。
    這漫山遍野忽然長滿了桃樹。
    一座座屋舍憑空出現,一間私塾裏,一個老先生抬起了頭。
    他穿著灰麻袍,蒼老的臉上忽地泛起猙獰。
    “終於肯放本座出來了!死來——”
    他蹦出了私塾,身後白骨成河流湧動,托舉他來到李鎮對麵。
    可真要發泄這被困在陰物裏的怨氣,卻看到李鎮靜靜地看著他,渾身氣息已如……
    大洞主那般!
    “九鬼麻,你既已被我收走陰物,那我便見見你的本事,去和蛟祟先廝殺一番。”
    九鬼麻子愣愣轉過身,便見著一張熟悉的女人麵龐,他先是心裏突突了一下,可很快反應過來。
    “你不是娘娘,你隻是一個蛟祟!”
    嘩啦——
    白骨如山傾倒,寨子裏已是山崩地裂,妖氣衝天,香火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
    南地,陰冷的如獸口的山坳子裏。
    漆黑的水潭間,一個慘白的女人臉,忽然睜眼。
    “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