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迷心蠱,祠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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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蠱仙往著火盆裏扔了一截石頭蠱。
石頭蠱嗤啦一聲燒了個幹淨。
他搓了搓手掌,背上爬過一條通體漆黑的蠍子。
“嗬,小娃娃,瞧著骨齡不過及冠之年歲,還想跟本仙鬥?也不怕泥菩薩過河!
一個迷蠱便叫你不分東西不分好壞,等你濫殺起這寨子裏的豬玀以後,本仙也就有理由將你一把火……”
他又往火盆裏添了一堆石頭蠱,火勢嘩地大了,
“燒得你渣兒都不剩……”
……
……
銅錢劍隻離阿弟脖間一寸。
李鎮立刻停下了進攻。
他麵色一變,一摳脖間。
衣領之下,正有一隻蜱蟲大小的血紅色蟲子,啃咬著自己的脖頸。
被李鎮這股殺氣嚇到,阿弟“哇”的一聲便哭了。
蘇阿雅剛剛也被鎮在了原地,連氣兒都不敢喘。
李鎮停了手,她才反應過來,看向李鎮一把薅下來的脖子,麵色大變:
“是迷心蠱!”
李鎮扯下這蟲子,脖間有被針刺的疼痛。
如今,再看向阿弟,他還是那張紅撲撲的臉蛋,隻是眼淚似豆子一般兒掉,又可憐又可愛。
李鎮將那蟲子拿在手裏,捏成一團血霧,
“迷心蠱?”
“對,隻有合香之上的老蠱師,才能下這種迷心蠱!
中了迷心蠱,比吃了萬手青還要慘,不僅致幻,還會導致渾身癱軟……
陷入昏迷後四十九天,必定身亡!”
蘇阿雅看向李鎮,有些不可思議道:
“張公子什麽時候中的,為什麽到現在一點事都沒有?中了迷心蠱之人,更不可能發現迷心蠱的存在,這東西在寨子裏幾乎絕跡……你身上為什麽會有一隻?!”
李鎮眉頭微皺。
很難說。
自己對蠱毒門道的見解,狗屁不通。
唯一了解過的,還是當初耍猴人候擎給自己種下的猴奴兒蠱。
雖被爺爺用壽元請來仙碑裏的仙家所鎮壓,還反倒成了自己的助力,可其他的蠱,李鎮才來沒聽說過。
至於這迷心蠱是誰下的,隻有兩種可能。
蘇阿雅……
這一家子將自己從衝喜河裏撈了回來,自己一直在昏迷,完全有時間往自己身上布下迷心蠱。
可這戶人家,除了那蘇阿雅的阿吉之外,別人都沒有動機。
若是貪財,早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將自己殺了不就是了,如今再整出個什麽迷心蠱,不是脫了褲子放屁?
另一種可能,便是那蠱仙。
可李鎮一向警惕,這迷心蠱跟蜱蟲一般大,咬在人身上定會有所察覺,除非對方的道行遠遠高於自己,否則怎麽會悄無聲息地,將一隻蠱蟲種在自己的脖子上?!
但李鎮如今又是定府甲神仙,這蠱仙要有這麽大的本事,道行比李鎮還要高,那堂堂渡江,放在中原,都是稱霸一方的人雄豪傑,草頭王級別的存在。
又如何屈居在這百來口人的苗寨裏頭,做個土大王?
怪怪怪……
李鎮有些摸不準現在的情形,甚至自己這裏險些殺了蘇阿雅的阿弟,那一幫子寨民,都無所反應,臉上隻有一副看熱鬧的癲狂。
養蠱養瘋了吧?
李鎮看了一眼還在院落裏抱著隻大蛇跳來跳去的牛二媳婦,轉頭拉過蘇阿雅:
“回去說話。”
……
……
蘇家宅院的廂房裏,傳來一陣咳聲。
蘇阿雅剛進了門,便聽了清晰,她忙笑道:
“阿巴一咳嗽,便能說上兩句話了!”
她忙忙去了廂房,關上了門,從外麵還不時可以聽到些抽泣聲。
李鎮坐在泥台上,看著抱著小瓷盆的阿弟。
他流著鼻涕,眼睛忽閃忽閃地看向李鎮:
“哥哥方才是要殺了我麽?”
李鎮搖頭,“阿弟,我不會輕易殺人,方才隻是被迷心蠱迷了眼竅而已……”
“真的麽?”
“真的。”
“那哥哥吃糖!”
“……”
阿弟從小瓷盆裏抓來一顆石頭蠱。
李鎮皺著眉頭,卻還是將其丟在了嘴裏。
不過這次,石頭蠱的味道,不是血腥的蛇卵,而是甘甜的糖果味。
咬在嘴裏有些幹巴,嚼起來還有點草味,不過咽下去之後,嘴裏還彌漫著餘香。
“好吃。”
李鎮第一次對石頭蠱做出了評價。
“耶!”
阿弟笑得都快蹦起來了,似乎李鎮吃了石頭蠱,是對他最大的安慰。
他又遞給李鎮一隻,李鎮吃下了肚。
“哥哥吃了我的糖,那哥哥就得幫我一個忙!”
李鎮出於對阿弟的內疚,笑道:
“行啊,你倒是說說什麽忙。”
阿弟躡手躡腳走到李鎮耳邊,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巴,聲音壓得極小:
“哥哥能不能幫我殺了阿巴,她是怪物……”
李鎮瞳孔微縮,目光落在那間傳出抽泣聲音的小廂房裏。
……
……
盤州,東衣郡,太歲幫,臨字堂。
祠堂裏的門敞開著,陰風一陣陣地往裏灌。
邢葉提著掃帚,收拾了地上的紙灰。
牌位上供著兩尊木牌。
一個是臨字堂的前任堂主。
另一個,也便是臨字堂的香主,或者說是鬥字堂的堂主,蒼天盟的盟主……
到了點兒,祠堂外進來一道人影。
消瘦不堪,似乎風一吹也便倒了。
邢葉收拾了紙灰,將那張軟席墊子重新擱在地上,
“人死不能複生,吳堂主,你這又是何苦呢?日日這般折磨自己,倒不如早些向前看。”
那女子麵色慘白,連本該殷紅的雙唇都沒有血色。
她跪在那張軟席墊子上,點燃了一摞紙錢。
“邢堂主,難道你已經忘了麽?”
邢葉搖搖頭:
“忘不了,可我沒辦法,李兄弟就算走了,也一定不會想讓我們這樣子頹廢下去。”
那臉色慘白的女子搖頭,眼裏已經哭不出來什麽東西。
“可是我做不到。”
“我和他同睡一張炕,一起上哀牢山,一起走白骨洞,一起入妖窟,從冥府裏起死回生……
他是我的男人,我男人走了,我永遠忘不掉……”
邢葉不知該如何勸慰,隻好道:
“你給李兄弟燒了這麽多紙錢,他在下麵一定過得很滋潤,興許都娶了幾房姨太太呢!”
女子搖頭,麵頰上的淚痕變得血紅。
她帶著哭腔,卻又仿佛在壓製,但壓製不住,語氣就成了薄弱的氣聲:
“他為了救我,在冥府裏鬧了個底朝天……
他再下去,不知要受多少的苦。
邢堂主,我心疼李鎮……我想下去幫幫他,他一個人,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