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大夢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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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怎的驚慌成這般樣子?”
小和尚拿著齋碗,笑咪咪問道。
萬馬看著這副模樣,火不打一處來,
“娘希匹,來了個劫道兒的,殺人如麻,快跑啊!”
萬馬想要自己先跑路,可好歹也和這小和尚在太歲幫裏相處了一年半載,沒有點子感情肯定是假的,便一隻手扯住小和尚的胳膊,便要朝著小道兒上奔去。
可那小和尚不動便如塊頑石,怎麽也拽不動。
哢嚓!
幾個錦衣蒙麵客快步跟來,身子如鬼魅,飛刀甩出,便打碎離了小和尚的齋碗。
萬馬急的汗都冒出來了。
“他娘的,老子不管你了!”
嘴上雖然這般說,但萬馬卻還是抽出了佩刀。
幫子裏給各個香主發放刀法,萬馬和千軍雖然是注射了c藥劑的強化人,可跟著那刀法練,也多少有了點技藝在身。
見著萬馬不跑了,千軍也硬著頭皮停下腳步,二人持刀而立,站在小和尚背後。
“老子說好的要幹一番大事業,豈能被幾個小蟊賊唬住了!”
小和尚輕笑搖頭,
“這可不是一般的蟊賊,個個氣血如虎,道行高深,便是一位渡江鐵把式,兩位渡江小道仙。”
小道,便是指這世道裏除了七門之外,那些極其小眾的門道。
譬如耍猴人之流。
而眼前這兩個玩飛刀的,便也是飛刀門道了。
此類刺客門道,多是朝廷豢養的劊子手。
“呦,禿驢,知道的還挺多。”
那錦衣雙手一挑,各個指縫之間,似裂開了口子,便見著骨頭渣凝成明晃晃的刀刃,從那血口子裏擠了出來。
“既然曉得我們是朝廷的人,那便乖乖讓開,否則禍臨己身,燒到你那寺廟裏,誰也保不住。”
萬馬和千軍對視一眼,心中更是驚駭。
來了這世道一年多,哪裏不曉得這道行之間的區分。
所謂渡江,便比在前世裏的魔王s還要孟浪,他們如何不驚懼。
可小和尚卻站定如鬆,兩隻眼睛始終眯成一條縫隙,雙手合十,
“你們打碎了我的齋碗,是吧?”
“是又如何?”
那錦衣猛地甩手,骨頭渣凝成的刀刃,疾射而出,帶著一條長長的血線,直撲小和尚咽喉。
萬馬和千軍看得瞳孔驟縮。
啪!
可誰知這小和尚,雙手探出,便將那隱藏著巨大力量的飛刀夾在了雙指之間。
他依舊眯著眼睛,隻是神情帶著莫名其妙的笑意。
“既然打碎了我的齋碗,那就跟我有了因果。
本來貧僧倒是不想摻和這事,可出家人,隻看因果。”
鏗!
一聲脆響,那白骨飛刀瞬間被捏成了齏粉。
那錦衣飛刀客悶哼一聲,
“豎子爾敢!”
那小和尚單手豎在胸前,
“南無阿瑪特拉斯,豎子不敢,可貧僧敢,這便超度爾等。”
小和尚上身土黃色的披掛忽然爆開,露出精壯結實的肌肉,身上彌漫著古銅之色,他一個蹬步,身子便如炮彈一般暴射而出。
“臥槽!”
萬馬和千軍急的連話都說反了。
看著如此生猛的小和尚,二人不禁有些鬆了口氣。
便是電光火石的功夫,兩個渡江道行的飛刀客,便連浪花都沒翻起,便已經被摘了腦袋,抓在了那小和尚手中。
“既然打碎了我的寨碗,那二位的腦袋,我便用作齋碗。”
剩下的那渡江鐵把式眉頭緊皺,如臨大敵。
“你不是中原人!”
“中原無佛門,我甚至都不是大周的人。”
小和尚緩緩道。
“既然不是周人,那陛下要活捉這二人,你又為何出手阻攔,不怕得罪大周皇帝?!”
渡江鐵把式也爆了衣衫,身上蒸汽升騰,肉身裏傳來雷鳴之聲。
小和尚搖頭,
“貧僧一心向佛法,不喜跟任何人作對,隻是幾位打碎了我的齋碗,我隻想超度幾位。”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狂妄!”
那渡江鐵把式顯然比兩個小道渡江猛上不止一個層次。
腳步猛踏,地麵便開始大片大片陷落。
“都說大周的鐵把式比我古渡之武僧還要勇猛,如今一見,倒也不凡。”
小和尚向那塌陷之處走去,卻如踩到了實物,竟然懸浮在了地麵之上。
“不過,你道行實在微末,區區渡江而已,火候差得太遠。”
嗡!
那小和尚張嘴一吐,竟是吐出一道金光舍利子,驟然化作千丈高山,向那渡江鐵把式壓下!
數息之後,他手裏又多了一個腦袋。
他走到了萬馬和千軍的跟前,
“二位施主,現在可願把手裏的印記給貧僧否?”
萬馬撓了撓頭,看著恢複了以往和藹的小和尚,竟覺得陌生無比。
“我……我是給還是不給啊。”
“萬施主想給便給,不想給,貧僧不會強求。”
“那……那我不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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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轉身離去,絲毫不猶豫。
萬馬心中奇怪,將掌心抬起,看著那忽明忽暗的古怪印記,心中不自覺地沸騰起來。
“老子一定是天命之子!”
……
……
……
又是一個清晨。
晚秋的晨帶著微露,一出門便感受到一股子濕冷。
張玉鳳緊了緊衣裳,開了鋪子的門。
鋪子沒有名字,給別人看白事兒,驅詭祟的,也沒什麽好名兒。
去農忙的漢子路過時候,也不免打聲招呼:
“小葵仙姑,這就開門了!”
“對啊。”
張玉鳳有些反感這個稱呼。
但隻要能讓李鎮早些從那纏心劫走出來,就是叫她什麽,也不重要。
張玉鳳也沒閑著。
她早已曉得張家主母的狼子野心,便早早利用其信任,偷學了張家要術。
所謂要術,便是一個門道裏至高的術法。
張家精通符水之術,這要術也便與符水脫不開關係。
張玉鳳要煉一張符籙,這符籙是助李鎮能走出來的關鍵。
可煉這符籙所用的材料,卻是極其難尋。
為了叫李鎮不被發現,她特意挑的這偏僻的村寨,自己也不敢走遠,生怕朝廷或七門的人找來,亦或李鎮自己跑了。
今個李鎮也起得早。
他眼神倒沒了往常那般呆滯,甚至坐了鋪子口,第一次詢問起了張玉鳳的名字。
“你不叫小葵吧?”
李鎮問。
張玉鳳忽地一笑,
“當然不是,夫君,我是玉鳳,你的發妻。”
“玉鳳?”
李鎮有些茫然,“不記得了。”
“夫君之前出了那麽一檔子事,忘記很多東西都是正常的。”
張玉鳳笑得很美。
她是個在死人堆裏摸爬滾打的狠女人,可如今麵對李鎮,卻像照顧著孩子一樣。
這麽久過去,竟有些喜歡上這種感覺。
老實說,當初窺探這迷糊的鎮仙王之時,還覺得其長得埋汰。
如今收拾了胡須,洗幹淨了身子,頭發紮起,竟覺得其簡直是這天地間最俊俏的兒郎。
張玉鳳盯著李鎮看了良久,不自覺臉有些泛紅,忙忙別過頭去。
這一看,便又是一個秋。
掙銀子,睡暖榻。
二人的生活,便這麽平靜地過著,日複一日。
李鎮的眼神裏多了些神采。
他夜裏也會主動些了。
隻是張玉鳳離開的時間越來越多,每次回來,身上都背著傷勢。
李鎮每次問,她總說:
“相公莫要擔心,跟那些邪祟鬥法,難免受傷,不過今日給相公帶回來了熏的豬後腿,晚上做給你吃。”
李鎮有些恍然,
“你怎麽曉得我想吃這個?”
“聽相公晚上說夢話,說‘爺爺小氣,不給我吃豬後腿’,嘿嘿。”
張玉鳳傻傻一笑,李鎮也便跟著笑。
他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也忘記了爺爺是誰,但是玉鳳說有這麽個人,那便有吧。
……
寒冬臘月。
又熬過了一年。
孫小凳守在那破落小院裏。
這一年,沒人再來問過大王。
當然,屋子裏的假大王,再也沒有討過酒水喝。
吊懸在屋子裏的那個蠶蛹,倒有時候會發出些動靜。
這一日,巡守再次登門。
他要大王遊街,孫小凳說什麽都不答應,連門也不讓那巡守進。
結果被幾個將士打得皮開肉綻,命丟了半條。
那胖巡守阻攔了幾人,
“留著死狗一口氣吧,好讓那鎮仙王看看,跟本官作對,該是什麽下場。
一個月,本官再給你們一個月。”
孫小凳躺在地上,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他再也控製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
……
年關。
這一日,張玉鳳回來,渾身都是傷勢,甚至連胳膊都丟了一隻。
李鎮從榻上坐起,盡是著急。
“這次是什麽詭祟,怎這般厲害?”
張玉鳳笑了笑,
“沒有詭祟,夫君。”
兩年功夫,她將所有煉製符籙的材料都集齊了。
縱使天南海北,妖窟詭洞,也都進了一遍。
她輕輕躺在床榻之上,輕柔抱著李鎮的腦袋:
“夫君,和我做一個夢,好不好?”
李鎮有些迷茫,點了點頭。
一張銀色小巧的符籙,帶著點點灰白色,浸染了周圍的空間。
張玉鳳一臉釋然地,將其貼在了李鎮和自己的腦袋上。
便見天地煞白,無數場景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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