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鏡中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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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塔莎躺在產床上,雙手緊緊攥著床單,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能感覺到汗水順著額頭滑落,滴在枕頭上,濕了一小片。她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耳邊充斥著助產士的低聲細語:“是個漂亮的女嬰,但眼睛生得不對——東斯拉夫人該有的琥珀色眼珠,她卻像吸血鬼般漆黑。”
    窗外,那片無垠的雪地宛如一片慘白的荒原,反射著刺目而冷酷的白光,仿佛是大自然最無情的嘲笑。就在這片令人目眩的光亮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悄然浮現在窗玻璃上,如同從地獄邊緣爬出的幽靈。那是一位女人,身著一件深棕色的長外套,沉重的布料似乎裹挾著無盡的秘密與寒意。她的長卷發如同夜色中翻滾的波濤,披散在肩上,散發著一種野性而混亂的魅力。
    而她的嘴角,竟咧到耳根,扯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微笑,那笑容中藏著難以言喻的邪惡與玩味,仿佛她正享受著某個不為人知的殘忍玩笑。娜塔莎的心髒猛地一縮,心跳在那一刻仿佛漏了一拍,恐懼如同寒冰般順著脊髓蔓延至全身。她想要大聲呼喊,求救於這個世界,但喉嚨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發不出哪怕一絲微弱的聲響。
    那種窒息感幾乎讓她陷入了絕望的深淵。而當她終於掙脫了那無形的桎梏,能夠喘息時,那個女人卻如同煙霧般消散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片寂靜和娜塔莎心中難以磨滅的恐懼。
    就在這時,助產士遞給她一個包裹著繈褓的嬰兒,那小小的生命在她懷中顯得如此脆弱而無助。娜塔莎低頭望去,女兒安娜那對漆黑的眼睛宛如深不見底的深淵,透出一種異樣的成熟與洞悉世事的冷漠。在那雙眼睛裏,娜塔莎仿佛看到了未來無盡的黑暗與風暴,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不祥預感,那預感如同烏雲般籠罩著她,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命運之網,將她緊緊纏繞。
    三個月後,德米特裏懷抱著小安娜,輕輕地踏進了臥室,他的臉上掛著一抹溫柔得近乎詭異的微笑,那笑容裏藏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深意,仿佛他知曉著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親愛的,我請了塔季揚娜大嬸來幫忙。”他輕聲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如同夜風中搖曳的燭焰。
    娜塔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塔季揚娜鬢角的那枚紅發卡上,那是一枚鮮豔而刺目的“血冠”,在東正教的傳統中,它象征著處子之身的純潔與高貴,隻有新娘才會佩戴。這枚紅發卡如同一枚不祥的徽章,讓娜塔莎的心中升起了一絲難以名狀的不安,那種不安如同寒冰的觸角,悄悄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然而,德米特裏卻對她的疑慮毫不在意,他的眼神閃爍著一種莫名的光芒,仿佛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塔季揚娜的到來,就像一陣陰冷的風,吹進了原本就充滿詭異氣息的公寓。她的身影如同一個幽靈,在房間的每個角落遊蕩,帶來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
    嬰兒房裏,開始彌漫著一種鬆脂與腐葉混合的奇怪氣味,那是塔季揚娜煮茶時飄出的味道,那味道濃烈而刺鼻,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冒出的煙霧,讓人窒息。每當夜幕降臨,娜塔莎總能聽到走廊盡頭傳來低沉的腳步聲,那聲音沉重而緩慢,像是有人拖著沉重的腳步在來回踱步,又像是某種未知的生物在黑暗中徘徊,尋找著它的獵物。
    那腳步聲如同一個噩夢,緊緊地纏繞著娜塔莎,讓她無法入眠。她開始懷疑,這個看似平靜的公寓裏,是否隱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塔季揚娜的到來,是否隻是這個秘密浮出水麵的開始。恐懼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緊緊束縛,讓她無法自拔……
    淩晨三點,夜色如墨,沉寂之中,一陣刺耳的嬰兒哭聲猛然劃破了寧靜,將娜塔莎從沉睡的深淵中驚醒。她的心髒猛地一跳,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恐懼與不安瞬間湧上心頭。她起身,赤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鋒利的刀刃上,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切割出詭異而扭曲的圖案,如同惡魔的爪痕,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她推開門,嬰兒房的景象瞬間讓她的血液凝固,仿佛變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像。塔季揚娜,那個看似溫和實則詭異的大嬸,正站在窗邊,將小安娜倒吊在18樓的窗外,小安娜嬌弱的身軀在夜空中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被無盡的黑暗吞噬。塔季揚娜枯瘦如柴的手指緊緊捏住嬰兒的口鼻,那手指白得異常,如同死人的手,透出一種不祥的寒氣。
    娜塔莎想尖叫,想呼救,但喉嚨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塔季揚娜將嬰兒慢慢放下,那動作緩慢而殘忍,仿佛是在享受娜塔莎的痛苦與恐懼。然後,塔季揚娜轉身麵對她,嘴角扯出一個詭異至極的微笑,那笑容裏藏著無盡的邪惡與玩味,仿佛她正欣賞著一場殘酷的遊戲。
    “你看見芭芭雅嘎了?”德米特裏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他翻看著監控錄像,屏幕上隻有熟睡的小安娜,那畫麵平靜而祥和,與剛才的恐怖場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走到娜塔莎身邊,撫摸她的後頸,試圖安慰她,輕聲說:“親愛的,你記得我們的婚誓嗎?‘無論病痛還是災厄,我們都將攜手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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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德米特裏的話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刺進了娜塔莎的心。她突然跳起來,衝向衣櫃,仿佛那裏是她唯一的避難所。她翻找著,雙手顫抖,終於找到了那件繡著蛇形紋的羊毛開衫,那是塔季揚娜帶來的,此刻卻像是一個詛咒,掛著她和德米特裏的結婚照。那照片上的笑容此刻看來如此刺眼,仿佛是對她的一種嘲笑和諷刺。
    深夜,萬籟俱寂,隻有娜塔莎輕微的呼吸聲在空曠的房間中回蕩。她站在聖像畫前,手中緊握著那支蜂蠟燭,火焰搖曳,映照出她蒼白而緊張的臉龐。隨著蠟燭的燃燒,蠟油突然開始凝結,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它們逐漸形成了手指的形狀,僵硬而詭異,直指向鏡中的倒影。
    娜塔莎的心猛地一沉,她緩緩轉過頭,隻見漆黑長發的塔季揚娜正抱著嬰兒站在她身後,那雙眼睛空洞而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塔季揚娜鬢角的紅發卡此刻滲出了一種鮮血般的光澤,妖豔而恐怖,如同來自地獄的印記。
    就在這時,德米特裏突然衝了進來,他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焦急與恐懼。他一把打碎了娜塔莎手中的蠟燭,火焰熄滅,隻留下一縷輕煙在空中繚繞。“明天帶你去找喀山聖母教堂的老神父!”他低聲說道,聲音中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第二天,娜塔莎和德米特裏來到了喀山聖母教堂的診療室。老神父坐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龐被歲月刻下了深深的皺紋,眼神卻異常深邃。他緩緩拿起一瓶聖油,輕輕塗在娜塔莎的額頭上,那聖油冰涼而滑膩,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孩子,你丈夫的家族世代供奉芭芭雅嘎。”老神父的聲音低沉而凝重,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沉重的曆史,“六十年前,你婆婆難產而死,他們為了延續香火,用你丈夫的臍帶浸染了聖油,進行了一場禁忌的儀式。”
    娜塔莎聞言,心中猛地一震。她突然想起產床上那個詭異微笑的女影,那笑容如此熟悉,正是年輕時的塔季揚娜。一股寒意從她的脊背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向她逼近,將她緊緊包裹在黑暗的旋渦之中。
    暴雨如注,夜色如墨,雷聲轟鳴,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憤怒的咆哮中顫抖。娜塔莎舉著燭台,燭光在風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她的腳步沉重而緩慢,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無盡的深淵邊緣,走向那間充滿詭異氣息的嬰兒房。
    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地麵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而在這幽暗的光影中,十二麵穿衣鏡如同十二個詭異的門戶,同時映出了塔季揚娜的身影。每個鏡中的塔季揚娜都抱著不同年齡的小安娜,有的還是繈褓中的嬰兒,有的已經長成了孩童,還有的則是青春少女的模樣。
    最年長的那個鏡像裏,三十歲的安娜正將一枚紅發卡別在新生兒的繈褓上,那紅發卡閃爍著鮮血般的光澤,妖豔而恐怖。娜塔莎的目光被這一幕深深吸引,她感到一陣暈眩,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旋轉起來。
    她意識到自己正陷入一個無法逃脫的循環,一個由時間、空間和命運交織而成的恐怖迷宮。每一個鏡中人都像是她,又都不是她,她們的麵容相似,但眼神卻各不相同,有的充滿了恐懼,有的充滿了絕望,還有的則是一種詭異的平靜。
    娜塔莎盯著鏡中的安娜,突然,她看到安娜的漆黑瞳孔裏映出了無數重影。每個重影都是她自己,但卻又與她截然不同。她們正用沾滿蜂蠟的手指,掐住不同年代嬰兒的喉嚨,那畫麵血腥而恐怖,仿佛是一場無盡的噩夢。
    娜塔莎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她想要尖叫,想要逃離這個恐怖的場景,但喉嚨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那些鏡中的自己,一步步走向毀滅的深淵。
    德米特裏在晨霧中緩緩打開窗戶,灰蒙蒙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他堅毅而滄桑的臉龐上。他雙手高高舉起啼哭的嬰兒,那小小的生命在他的掌心中顯得如此脆弱而無助,卻又仿佛承載著整個家族的希望與詛咒。
    “感謝芭芭雅嘎賜予我們家族第七個女兒。”德米特裏的聲音低沉而虔誠,仿佛是在向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力量獻祭。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種複雜的情感,既有對新生命的喜悅,又有對未知命運的恐懼。
    娜塔莎站在一旁,她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那個啼哭的嬰兒身上。在那一刻,她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猛地撲向嬰兒。她的手指輕輕觸碰著女兒嬌嫩的臉龐,然而,當她凝視著女兒那雙漆黑的瞳孔時,卻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
    在那雙瞳孔裏,她看見了無數重影,每一個重影都是她自己,卻又與她截然不同。她們或年輕或蒼老,或歡笑或哭泣,但每一個都背負著相同的命運,都成為了這個家族詛咒的一部分。娜塔莎突然明白,這個家族被詛咒的命運永遠不會結束,它像是一條無形的鎖鏈,緊緊纏繞著每一代人的靈魂。
    每一個女兒,都會成為下一個塔季揚娜,她們將承擔起這個家族沉重的曆史與詛咒,無法逃脫。而每一個母親,都會在鏡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倒影既是她們自己,又是她們無法擺脫的命運。
    娜塔莎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脊背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她緊緊抱著女兒,仿佛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抵抗那個無形的詛咒。然而,她深知,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改變這個家族的命運。她隻能無助地站在那裏,等待著未知的恐懼將她和她的女兒一起吞噬。
    娜塔莎坐在鏡子前,看著鏡中那個逐漸老去的自己。她知道,塔季揚娜的身影永遠不會消失,她會在每一個嬰兒房的鏡麵中重生,帶著家族的詛咒繼續前行。
    噩羅海城郊外的筒子樓裏,新的搖籃曲再次響起,回蕩在每一個被詛咒的房間裏。鏡中的倒影微笑著,注視著,等待著下一個靈魂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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