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韃靼繩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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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萬·彼得羅維奇僵立在木屋的窗前,目光如同被凍結在眼眶中的寒冰,死死地凝視著窗外那肆虐的暴風雪。寒風宛若一頭從遠古蘇醒的無形巨獸,帶著無盡的狂怒與饑渴,咆哮著,撕扯著眼前的一切,誓要將這個早已被世界遺忘的小鎮徹底吞噬於它的混沌之中。零下四十五度的低溫,如同死神吐出的冰冷氣息,讓伊萬的每一次呼吸都凝結成細小的冰晶,掛在他那雜亂無章的胡須上,宛如披上了一層死亡的霜裳。
他顫抖著手,剛剛咽下了最後一口那劣質得如同毒藥般的伏特加,那股辛辣如火的液體在他的胃裏翻騰湧動,仿佛要將他從內至外燃燒殆盡。然而,這短暫的、如幻覺般的溫暖,卻如同杯水車薪,無法驅散他心中那如寒冰深淵般的寒意。他踉蹌著腳步,搖晃著走出這座破舊的木屋,腳下的凍土仿佛也在暴風雪的摧殘下發出痛苦的呻吟,回應著那肆虐的風暴。
伊萬如同一個遊魂,飄向屋外的廁所。尿液在皎潔的月光下蒸騰起一縷縷白霧,那些霧氣在空中扭曲著、纏繞著,漸漸地,竟凝聚成了一張人臉的模樣。那雙眼睛深邃而空洞,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嘴角卻掛著一抹詭異至極的微笑。伊萬的心中猛地一震,急忙移開視線,但那張臉卻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鐵皮門在暴風雪的肆虐下發出垂死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被那狂暴的力量撕裂成碎片。伊萬的視線在雪鬆林的邊緣遊移,突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縮,看到了兩個裹著熊皮大氅的身影。左邊那個身影正用凍得發青的手指擺弄著一副骷髏麵具,麵具的眼眶中閃爍著幽綠的光芒,如同地獄之火在燃燒。右邊的高個子則拖著一條生鏽的鐐銬,鎖鏈的盡頭捆著一個赤腳女人,她如同一個被世界拋棄的鬼魂,無聲地跟隨著。
“蘇卡不列!萬聖節早過了!”伊萬怒吼著,如同一隻被激怒的狂獅,掄起手中的酒瓶砸向那個高個子。玻璃在離麵具三厘米處炸裂,紫黑色的液體順著那慘白的顴骨流淌而下,散發出停屍間福爾馬林那令人作嘔的味道。戴鹿角麵具的矮個子發出了一陣砂紙摩擦般的笑聲,那聲音刺耳而陰森,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嘲諷與譏笑。
“能看見葉爾馬克之淚的人,該去第聶伯河底陪伴沙皇的黃金。”那個高個子的聲音如同寒冰一般穿透伊萬的耳膜,他的大氅突然揚起,露出裏麵綴滿人牙的祭司長袍。那一刻,腐肉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伊萬的胃裏一陣翻騰,仿佛要將他所有的內髒都嘔吐出來。
伊萬隻覺得後腦重重地撞在了凍土上,眼前一片黑暗。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看到鎖鏈盡頭的女人轉過頭來。那是柳德米拉·伊萬諾夫娜,三天前,這個慈祥的老婦還送給他醃豬油,此刻她的舌頭卻像一條凍僵的蛇垂到胸口,浮腫的臉頰上掛著冰淚,被鋼絲縫合的眼皮正在滲出黑血,如同一個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三十萬盧布……”伊萬在昏迷前呢喃著,他的手腕突然被套上了一個浸透血汙的韃靼繩結。那繩結仿佛有生命一般,緊緊地纏繞在他的手腕上,勒入骨頭,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那一刻,伊萬仿佛看到了死神的微笑,正緩緩地向他走來。
當伊萬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如同被遺棄的破布娃娃,躺在冰冷如霜的地板上,手腕上的韃靼繩結依然緊緊地纏繞著,如同一條活蛇,深深地勒進他的肉裏,帶來一陣陣刺骨的疼痛。他掙紮著起身,全身的骨頭仿佛被無數把鈍刀啃噬,每動一下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他發現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變形,仿佛被某種無形的、邪惡的力量拉扯著,在牆壁上投下詭異的圖案,宛如一幅來自地獄的畫卷。
他踉蹌著走進屋內,目光落在了牆上掛著的聖像畫上。聖母瑪利亞的眼睛似乎在注視著他,那眼神中充滿了憐憫與警告,仿佛在說:“孩子,你已經卷入了不應涉足的黑暗之中。”伊萬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柳德米拉的麵容,那個慈祥的老婦人,怎麽會變成那樣的模樣?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突然想起,柳德米拉的娘家兄弟安德烈曾來找過他,低聲耳語了一些事情。那些話語如同詛咒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回蕩,讓他心中充滿了不安和預感。安德烈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深處,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刺進他的心髒。
此時,殯儀館的氙氣燈管在暴風雪中頻閃,發出刺耳的嗡嗡聲,如同惡魔的低語,讓人心生寒意。柳德米拉的棺木被安置在冰冷的停屍間裏,周圍彌漫著一股腐臭的氣息,那氣味如同死神的呼吸,讓人窒息。娜塔莉亞,柳德米拉的女兒,跪在棺木前,低聲啜泣著,她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然而,她的嗚咽聲突然變成了尖叫——她母親浸泡脹大的右手正抓著棺沿,那手指如同僵屍一般僵硬,被鋼絲固定的下巴發出喀啦響動,仿佛地獄之門正在緩緩打開。這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恐懼如同瘟疫一般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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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滿祭司站在一旁,手持一把鋒利的匕首,那匕首在燈光下閃爍著寒光。他割開公雞的喉嚨,鮮血如同噴泉一般灑在棺木上,那血腥的畫麵讓人不忍直視。然而,就在這時,伊萬看到兩個戴麵具的身影站在悼念人群的最後方,他們的存在如同陰影一般,讓人心生寒意。鎖鏈上新拴著七個礦工打扮的靈體,他們的安全帽裏不斷湧出泥漿,那泥漿如同死亡的沼澤,將他們永遠地吞噬。
那些靈體的眼睛空洞而冰冷,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冤屈和怨恨。他們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刺進伊萬的靈魂深處。當娘家兄弟安德烈再次附耳低語時,棺木裏傳出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響,那聲音如同惡魔的爪子在撓著地獄的門扉。伊萬腕間的繩結突然收緊,勒入骨頭的劇痛讓他幾乎無法忍受,他仿佛感覺到了死亡的臨近。
他聽見地下三百米廢棄礦坑裏傳來詭異的嗚咽聲,那聲音低沉而悲涼,仿佛是無數亡靈的哀嚎和哭泣。
柳德米拉的眼球在合攏的瞬間,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擠壓,驟然爆裂,膿液如同惡心的黃色漿液,濺到了安德烈那繡著雙頭鷹的袖口上。那一刻,膿液竟化作了一群紅眼蜘蛛,它們沿著袖口瘋狂地爬向安德烈的手臂,速度之快,仿佛帶著複仇的怒火。娜塔莉亞遞來的熱茶,在昏黃的燈光下騰起一縷縷詭異的綠煙,那煙霧繚繞中,似乎隱藏著不可名狀的邪惡。伊萬在杯底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但那倒影卻變得扭曲而恐怖——他的兩個瞳孔正在融化成瀝青狀的粘液,順著臉頰緩緩流進那根緊緊纏繞在他手腕上的詛咒之繩。
伊萬的心跳驟然加速,他突然想起了手腕上的韃靼繩結。此刻,那繩結的編織材料逐漸顯露出了它真正的麵目——人發與古教堂聖骸布交織在一起,散發著一種陳舊而邪惡的氣息。他試圖解開這個繩結,然而,每解開一個結,都會釋放出一個被鎮壓已久的蒙古亡靈。那些亡靈在空氣中飄蕩著,發出淒厲而恐怖的叫聲,它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和渴望,仿佛在尋找著下一個宿主,要將這份詛咒繼續傳遞下去。
他顫抖著轉身,目光落在了那堆礦難檔案上。那些泛黃的紙張上,記錄著無數橫死者的怨念和悲慘命運。檔案顯示,伊萬本該在1986年切爾諾貝利核泄漏的那一天死去,而辦公室裏的熒光燈,也被證實是放射性同位素殘留所發出的詭異光芒。每完成一件亡靈委托,伊萬的身體就會出現對應死狀的屍斑,仿佛他的生命正在被這些亡靈一點點蠶食。而檔案照片裏的死者,卻會在這之後恢複血色,仿佛他們正從死亡的深淵中爬出來,尋找著新的替身。
伊萬的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絕望,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卷入了一個生死交織的迷局之中。這個小鎮,被永凍土和廢棄礦場包圍,生者與死者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擺脫這個詛咒,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每一個夜晚,當黑暗降臨,他都能聽到那些亡靈的低語和哀嚎,它們在他耳邊訴說著自己的不幸和怨恨,請求著他給予救贖。
伊萬決定深入調查柳德米拉的死亡真相,他深知,隻有揭開這背後的秘密,才能解開纏繞在自己手腕上的韃靼繩結,擺脫那如影隨形的詛咒。他再次回到柳德米拉的家中,那所房子仿佛被死亡的陰影所籠罩,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他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打開了柳德米拉的抽屜,翻找著可能的線索。
在一本破舊的日記中,他的目光被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所吸引:“在極夜的夜晚,亡靈會徘徊在人間。若有人觸怒了它們,便會遭到詛咒。而解開詛咒的唯一方法,是找到亡靈的源頭,並用純淨的心靈去祈求寬恕。”這段文字如同寒冰一般刺入伊萬的心髒,他意識到,解開韃靼繩結的關鍵,可能就隱藏在這段文字之中。找到亡靈的源頭,並用純淨的心靈去祈求寬恕,這或許是他唯一的生機。
伊萬的心中一震,他決定開始調查柳德米拉的過去。他知道,這個源頭,或許就隱藏在柳德米拉那充滿悲痛的過往之中。他走出了那所充滿死亡氣息的房子,來到了小鎮的街頭,開始尋找柳德米拉的舊鄰居。
經過一番打聽,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年邁的老婦人。老婦人的眼中閃爍著對過往的回憶和恐懼,當她聽到伊萬詢問柳德米拉的事情時,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仿佛被那段往事所觸動。
“柳德米拉年輕時曾是一個善良的女子,”老婦人低聲說道,“但她的丈夫在礦難中喪生,從此她便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她整天以淚洗麵,仿佛被命運所拋棄。而她的娘家兄弟安德烈,一直對她的死耿耿於懷。”
說到這裏,老婦人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壓抑。“安德烈曾試圖用黑魔法來詛咒那些害死他姐夫的人,”她繼續說道,“他從一個邪惡的薩滿祭司那裏學到了一些黑暗的法術,想要為他的姐夫報仇。但他的魔法失控了,不僅沒能報複那些人,反而將詛咒帶回了自己家中。柳德米拉,她……她就是這樣被卷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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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萬的心中一片冰冷,他仿佛看到了安德烈在黑暗中掙紮的身影,看到了柳德米拉那無助的眼神。他意識到,柳德米拉的死,或許正是安德烈的詛咒所導致的。而那根緊緊纏繞在他手腕上的韃靼繩結,或許就是詛咒的載體,是安德烈那失控的魔法所留下的惡果。
伊萬決定去找安德烈,他心中的決心如同磐石一般堅定。他必須讓安德烈承認自己的錯誤,並祈求寬恕,這是解開韃靼繩結,擺脫那如影隨形詛咒的唯一希望。他踏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安德烈的家中。那是一間陰森的木屋,四周彌漫著一股腐臭的氣息,仿佛死亡的氣息在這裏盤踞不去。
安德烈看到伊萬,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那驚慌如同被獵人盯上的野獸,無處遁形。他低聲問道:“你來幹什麽?”聲音中充滿了警惕和不安。
伊萬直視著他的眼睛,那眼神如同利劍一般穿透安德烈的靈魂。“我知道是你詛咒了柳德米拉,”他冷冷地說道,“你必須承認自己的錯誤,並祈求寬恕。”
安德烈的臉色變得蒼白,如同一張白紙,他低下頭,雙手緊握在一起,低聲說道:“我……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隻是想報複那些人……他們害死了我的姐夫,我……”他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悔恨。
伊萬的心中充滿了憐憫與憤怒,他憐憫安德烈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憤怒他因為一時的衝動,將無辜的柳德米拉卷入了這場詛咒之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然後說道:“你必須去柳德米拉的墓前,祈求她的寬恕。隻有這樣,你才能解脫,才能擺脫這詛咒的束縛。”
安德烈點了點頭,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淚光,那淚光如同破碎的珍珠,閃爍著悔恨和痛苦。他跟著伊萬,一步步地走向柳德米拉的墓地。夜風呼嘯,吹得他們衣衫獵獵作響,仿佛亡靈的低語在耳邊回蕩。
他們來到柳德米拉的墓前,安德烈跪在冰冷的墓碑前,雙手緊緊地握住墓碑的邊緣,低聲祈求寬恕。“柳德米拉,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求你寬恕我。”他的聲音在寒風中回蕩,如同一個迷失的靈魂在尋找著歸宿。
就在安德烈祈求寬恕的那一刻,伊萬手腕上的韃靼繩結突然鬆動了。他感到一股溫暖的力量湧入自己的身體,那是一種純淨而神聖的力量,仿佛來自天堂的光芒,照亮了他黑暗的心靈。他小心翼翼地解開繩結,每一個結都變得異常輕鬆,仿佛它們也渴望著解脫。
當他完全解開繩結時,他看到繩結中的人發和聖骸布逐漸化為灰燼,隨風飄散。那灰燼如同過去的痛苦和仇恨,被風帶走,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印記,但那印記很快也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伊萬的心中充滿了釋然和喜悅,他知道,他終於解開了韃靼繩結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也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仇恨隻會帶來更多的痛苦和束縛,而寬恕才是解脫的唯一途徑……
伊萬站在柳德米拉的墓前,雪花如同天空中飄灑的細碎哀思,緩緩降落在他的肩頭,融化成一絲絲涼意,滲入他的肌膚。他閉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柳德米拉的靈魂能夠在這片寧靜的雪域中安息,遠離那曾經的痛苦與紛擾。他的嘴唇微動,呢喃著隻有風才能聽懂的歉疚與救贖之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而後,他緩緩轉身,離開了那片埋葬著過往悲傷的土地,回到了自己的木屋。木屋依舊破舊,每一塊木板都訴說著歲月的滄桑,但此刻,在伊萬眼中,它卻像是避風的港灣,給予他前所未有的安寧。他坐在那張陪伴他度過無數個不眠之夜的破舊椅子上,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肆意奔騰。
回想著這一切,從最初的恐懼、絕望,到後來的探索、掙紮,再到最後的寬恕與解脫,伊萬意識到,自己曾經對生活的絕望和對人性的懷疑,不過是心中仇恨和恐懼的映射。那些黑暗的日子,如同噩夢一般纏繞著他,讓他幾乎窒息。但現在,當一切塵埃落定,他終於在這片混沌中找到了內心的平靜,那是一片不被仇恨玷汙,不被恐懼籠罩的淨土。
伊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新生的氣息,那是擺脫詛咒後的自由,是心靈得到救贖後的釋然。他決定,離開這個充滿生死迷局的小鎮,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那裏沒有過去的陰影,沒有詛咒的枷鎖,隻有未來的希望和無限的可能。
他起身,收拾好行李,每一件物品都承載著他對過去的告別和對未來的憧憬。他走出木屋,踏上了那條通往未知的小路。小路蜿蜒曲折,兩旁是皚皚白雪覆蓋的樹林,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大地上,金色的光芒穿透了冬日的嚴寒,映照著新生的希望。
然而,伊萬並不知道,安德烈的祈求並沒有完全解除詛咒。在某個陰暗的角落,韃靼繩結的殘餘力量仍在蠢蠢欲動,等待著下一個觸怒亡靈的人。
在小鎮的邊緣,一個新的身影出現在雪地中,手中握著一根新的韃靼繩結。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與絕望,仿佛已經做好了迎接詛咒的準備。
伊萬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方,而小鎮的詛咒仍在繼續。這個生死交織的迷局,永遠不會真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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