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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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羅海城的冬夜,像一頭被詛咒的巨獸,匍匐在俄羅斯大地上,用零下二十度的低溫將整個城市緊緊裹住。時間仿佛在這無盡的寒冷中被凍結,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吸入了一把鋒利的冰刀。特維爾大街上,路燈昏黃的光芒在冰冷的空氣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被這無邊的黑暗吞噬。燈光下,細小的雪花如同無數幽靈在空中飛舞,悄無聲息地落在地麵上,堆積成一層薄薄的白色裹屍布。
    伊戈爾·彼得羅夫孤零零地站在那條仿佛被全世界遺忘的街邊,他的臉龐凍得發青,宛如一具剛從冰窖中拖出的屍體。手機屏幕的藍光冷冷地映照在他的臉上,將那本就慘白的臉色映襯得更加如同幽靈一般。yandex.taxi那惱人的提示音不斷地在寒夜中響起,每一次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錐子刺進他的心髒,奏響著一曲絕望而又無助的挽歌。
    他抬眼望去,前方排隊等車的人數竟然已經達到了107人,那數字就像是一個猙獰的惡魔,在嘲笑他的愚蠢和無奈。而整條街道,空曠得如同一片死寂的荒原,連一個鬼影都沒有。隻有他呼出的白霧,在寒冷的空氣中飄蕩著,扭曲著,像是迷失在這片冰冷世界裏的靈魂,在徒勞地尋找著歸宿。
    “見鬼,這比紅場閱兵還難打車!”伊戈爾低聲咒罵著,那聲音仿佛被寒風撕扯成了無數碎片,散落在寒冷的夜空中。他緊緊地裹住了身上那件破舊的大衣,那大衣就像是他在這冰冷世界中的最後一道防線。然而,大衣的領子已經磨損得不成樣子,裏麵的毛皮都露了出來,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在這寒冷的夜晚,那件大衣薄得就像一層紙,根本無法阻擋那如刀割一般的寒氣,不斷地侵襲著他的身體。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片在寒風中飄搖的落葉,隨時都可能被這股無情的寒冷所吞噬。
    就在伊戈爾抱怨的那一刹那,一輛鏽跡斑斑的黃色加長拉達轎車,宛如一個從地獄深淵爬出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從黑暗中滑了出來,靜靜地停在了他的麵前。車窗緩緩地降下,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聲,那聲音拉長而扭曲,仿佛是垂死病人在黑暗中發出的最後一聲歎息,帶著無盡的怨懟和不甘。
    司機的臉在車窗後若隱若現,那是尼古拉,一張如同伏爾加河底淤泥般灰暗而毫無生氣的臉。他的眼睛深陷在眼眶之中,閃爍著一種詭異而狂熱的光芒,就像是黑暗中窺視獵物的野獸,讓人不寒而栗。
    “拚車?”伊戈爾下意識地看向車內,隻見後座上坐著兩個模糊的黑影,如同夜色中的幽靈一般,讓人心中一驚。此刻,寒風像刀子一樣割在他的臉上,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冰雪封印的獵物,無處可逃。他別無選擇,隻能硬著頭皮,咬著牙拉開車門,坐進了這輛散發著詭異氣息的出租車。
    “不準聊天,不準中途下車,不準換座。”司機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像是生鏽的鉸鏈在摩擦,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伊戈爾咽了咽口水,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他隻能點了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後座上。
    後座的兩個人影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穿軍大衣的男人低著頭,帽簷遮住了他的臉,隻能看到他下巴上露出的一縷灰白的胡須。那胡須像是被時間侵蝕的蛛絲,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一種死寂的光澤,讓人忍不住猜想他的過去和身份。而旁邊的戴頭巾的老嫗則微微側著頭,似乎在凝視著窗外的夜色,但她的眼睛空洞無神,像是兩顆幹枯的葡萄,鑲嵌在一張蠟黃的臉上,讓人看了心裏發毛。
    街燈的光芒透過車窗灑在他們身上,卻無法驅散那股彌漫在車內的陰冷和詭異。他們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一種蠟像館的油光,顯得格外不真實,仿佛他們隻是這個世界中的幻影。伊戈爾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他試圖通過車窗向外看,卻發現外麵的景象異常模糊,仿佛被一層濃霧籠罩,讓人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後座的兩個人影,卻發現他們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模糊,仿佛隨時都會消失在這無盡的黑暗中……
    轎車緩緩啟動,輪胎在結冰的路麵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那聲音尖銳而淒厲,就像是尖刀劃過玻璃所發出的令人心悸的聲響。伊戈爾緊緊抓著車門把手,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心中充滿了不安與恐懼。他試圖通過車窗向外看,卻發現外麵的景象異常模糊,仿佛被一層濃稠得化不開的霧籠罩,整個世界都變得扭曲而詭異。他感到一陣暈眩,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他就像是一隻被卷入漩渦中的小船,隨時都可能被吞噬。
    他偷偷看了一眼gps,屏幕上的顯示讓他心中一驚——他們正在橫穿莫斯科河。可他明明能感覺到車輪始終壓在堅硬的瀝青路麵上,這怎麽可能?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在他心中蔓延開來。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那震動在寂靜的車內顯得格外刺耳。他顫抖著手打開手機,看到了一條新消息:“司機沒有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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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戈爾的心髒猛地一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住。他假裝調整坐姿,偷偷地向駕駛座瞄去。隻見駕駛座下方空蕩蕩的,隻有兩團飄動的黑霧在昏暗的燈光下搖曳,如同幽靈一般。而刹車踏板卻在自己上下移動,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著這輛車,那景象詭異得讓人毛骨悚然。他的胃裏一陣翻騰,幾乎要嘔吐出來。
    就在這時,老嫗突然用她那枯枝般的手指塞給伊戈爾一麵樺木鏡。他下意識地接過來,鏡中映照出的景象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後座上竟然擺著兩個貼著東正教聖像的骨灰盒,而剛才那兩個人影早已不知去向。骨灰盒上的聖像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那光芒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帶著一種難以抗拒的召喚力。
    伊戈爾感到一陣暈眩,他正要驚叫出聲,司機卻突然拋灑出大把罌粟籽。後座頓時響起一陣烤肉般的滋滋聲,一股令人作嘔的焦臭味彌漫開來,那味道如同腐爛的屍體一般令人難以忍受。伊戈爾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模糊,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靈魂在向他招手,他們的麵容扭曲而痛苦。
    “科斯特羅馬森林裏的夜魔!”尼古拉猛打方向盤,聲音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和絕望,“他們在找替死鬼投胎!你逃不掉的!”
    伊戈爾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他拚命地想要打開車門,卻發現車門已經被鎖死,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緊緊封住。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後視鏡中,軍大衣男人的身體開始融化,露出下麵綴滿勳章的衛國戰爭軍裝。那軍裝上的勳章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如同死神的嘲笑。而老嫗的身影也在逐漸變得透明,仿佛隨時都會化作一縷青煙飄散而去。
    伊戈爾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吞噬,他拚命地掙紮著,試圖保持清醒。但那股力量卻如同潮水一般洶湧而來,讓他無法抗拒。就在這時,第三個乘客突然出現了。
    自稱醫學生的瑪麗亞,戴著喀山聖母院求來的銅十字架,然而她的出現,卻並沒有如伊戈爾所期盼的那樣帶來絲毫的安慰。相反,她脖頸處露出的那片青紫色屍斑,讓伊戈爾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地鐵工程挖出的那具韃靼古屍,一股陰冷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她笑得十分詭異,嘴角扯開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尖牙,那牙齒仿佛是夜色中閃爍著寒光的利刃。她遞過來的,並不是伊戈爾所期待的手機,而是一塊腐木,那腐木上用著血畫著盧恩符文,那些符文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詭異而妖冶的光芒,如同來自地獄的詛咒。
    “需要幫忙嗎?”瑪麗亞的聲音甜膩而低沉,那聲音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誘惑,帶著無盡的惡意和蠱惑。伊戈爾拚命地搖頭,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任何一絲的鬆懈都可能讓他萬劫不複。他顫抖著手,扯斷了脖子上的護身符,那是祖父參加斯大林格勒戰役時,從德軍屍體上扒下的鐵十字勳章。金屬灼燒皮膚的焦味瞬間彌漫在空氣中,那是一種痛苦而又絕望的氣息。他閉上眼睛,祈禱著這隻是一個噩夢,祈禱著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一切都會恢複正常。
    然而,當他鼓起勇氣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看到的,卻並不是熟悉的街道,而是擋風玻璃外浮現出的沃羅涅日公墓的鑄鐵大門。那扇大門巍峨而沉重,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後視鏡裏,軍大衣男人已經完全融化,隻剩下一套空蕩蕩的軍裝,那軍裝仿佛是一個空殼,訴說著無盡的哀愁和悲涼。而瑪麗亞的身影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她的身體仿佛正在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吞噬,逐漸化作一縷青煙。
    “1943年1月12日,”司機突然用德語說道,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那是一種超越了生死的淡漠。“我們師的運輸車在勒熱夫突圍……”他緩緩轉向伊戈爾,臉上的皮膚開始腐爛,露出頭骨上鑲著蘇維埃彈片的黑洞,那黑洞仿佛是一個無盡的深淵,吞噬著一切生機。此刻伊戈爾才驚覺,車內廣播始終在循環播放著1942年的柏林電台軍樂,那旋律古老而莊重,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
    那熟悉的旋律在車廂內回蕩,仿佛將時間拉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伊戈爾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模糊,他仿佛看到了祖父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身影,那身影英勇而悲壯。他看到了那些為了國家和人民獻出生命的烈士們,他們的靈魂在夜色中徘徊,尋找著回家的路。那些靈魂的麵容扭曲而痛苦,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對生的渴望和對死的恐懼。
    伊戈爾感到自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拉扯著,那力量強大而不可抗拒。他仿佛置身於一個無盡的輪回中,無法逃脫。他看到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靈魂在向他招手,他們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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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第一縷晨光終於刺破噩羅海城河麵那厚實的堅冰時,整個世界仿佛從漫長的黑夜中蘇醒過來,然而對於伊戈爾來說,那卻像是從地獄邊緣被拉回人間的瞬間。警察在廢棄的d1地鐵站發現了昏迷的他,他的身體蜷縮在冰冷的角落裏,如同一隻被遺棄的孤獸。他手裏緊攥著半張燒焦的國防委員會文件,那紙張邊緣焦黑,仿佛經曆了一場烈火的洗禮,上麵隱約可見“運送烈士骨灰回斯摩棱斯克”的字樣,字跡模糊而悲壯,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
    法醫鑒定時,發現他右肩有嚴重凍傷,那形狀怪異而恐怖,像極了第三帝國鐵十字勳章的印記,仿佛是那場噩夢留下的永恒烙印。每當他觸碰到那處傷痕,都能感受到那晚的寒冷和恐懼再次席卷而來。
    而那輛鏽跡斑斑的黃色拉達轎車,早已消失在晨霧中,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隻有那些在夜色中徘徊的靈魂,依舊在尋找著他們的歸途,他們的哀鳴和呼喚在伊戈爾的耳邊回蕩,讓他無法忘卻那晚的恐怖經曆。
    伊戈爾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白色的床單和他蒼白的臉色相互映襯,顯得格外淒涼。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晚的種種景象,那些詭異的笑容、那些閃爍的符文、那些飄蕩的黑霧……每一切都如同夢魘一般糾纏著他,讓他無法擺脫。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仿佛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玩弄於股掌之間,無法抗拒。
    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須麵對這一切,不能就這樣被恐懼所吞噬。他閉上眼睛,雙手緊握著床單,祈禱著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靈魂能夠得到安息。他的心中充滿了對那些烈士的敬意和哀悼,他們為了國家和人民獻出了生命,卻落得如此下場,實在令人痛心。
    然而,他也明白,這場噩夢並沒有就這樣結束。那輛神秘的拉達轎車、那些徘徊的靈魂、那個詭異的司機……這一切都像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噩羅海城的冬夜依舊寒冷,但伊戈爾知道,無論多麽漫長的夜晚,終將迎來黎明的曙光。那些在夜色中徘徊的靈魂,或許也在等待著他們的救贖。
    伊戈爾出院後,他決定去斯摩棱斯克,親自將那份燒焦的國防委員會文件交給當地的檔案館。他希望能夠為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靈魂做些什麽,哪怕隻是一點點。
    在斯摩棱斯克的檔案館裏,伊戈爾將文件交給了一位年邁的檔案管理員。管理員看著文件,眼中閃爍著淚光。他告訴伊戈爾,這是一份關於運送烈士骨灰的文件,那些骨灰被安葬在斯摩棱斯克的公墓裏。
    伊戈爾站在公墓的門口,看著那些墓碑,心中感到一種深深的寧靜。他知道,那些靈魂終於找到了他們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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