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他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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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之前,他還是大理寺的一名主溥,待在案牘室,隻需負責看守和保管其中的案卷、陳年卷宗。
    每日定時上衙下衙,風雨不變。
    也無需出門顛簸查案,風餐露宿,亦或陷入調查瓶頸。
    可以說隻要不出差錯,這個位置可以待到退休。
    而如今賴主溥行差踏錯,從昔日同僚變成了今日階下囚。
    兩者身份轉換不過一瞬之間。
    想到這,包燈心中不由一陣唏噓。
    “薛少卿這是來看我笑話?”賴主溥語氣中盡是諷刺。
    隔著牢門,其實他不是看的很清賴主溥臉上的表情,隻是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的嘲諷之意。
    薛恒沒有回答賴主溥的話,而是反問道:“後悔嗎?”
    “後悔?”聽到薛恒平靜極的語氣,賴主溥心中不知怎得湧起一團烈火。
    這團火已經燒了很久。
    從小白死無全屍的那天便就燒開始。
    即便是到了今日,這團火仍舊還在持續不斷的燃燒著。
    他不曾忘記自己被京兆府傳訊前去認屍的那一刻。
    在看見那一具屍首不全的屍體,乃至那顆不完整的頭顱時,他隻覺得天塌了。
    瞳孔中燃燒著那團火焰,賴主溥直直看向薛恒,嘴角帶著譏諷,反問道:“後悔什麽?”
    “薛少卿是想問什麽。”
    “後悔在你大婚之日,與人合作,將新娘擄走?”
    “後悔當日夜裏,沒有做好偽裝?”
    “還是,”賴主溥攤開雙手,大聲說道:“後悔自己落到今日這番田地?”
    薛恒沉默。
    賴主溥愈發激動,從角落裏站了起來,從陰影中走到火光下,手腳上的鐵鏈叮當響。
    “我隻後悔!沒能讓薛少卿親眼見著自己心愛之人死在眼前!”
    “我隻恨沒有選擇親手殺了那小娘子!”
    賴主溥笑的咬牙切齒,“讓薛少卿也飽嚐一下什麽叫做錐心之痛,什麽叫痛徹心扉!”
    賴主溥突然將聲音壓的低低的,笑聲從喉嚨中發出,眼中盡是得意之色,“不過我聽聞,那小娘子最後是從那麽高的懸崖之上掉了下去。”
    他故意模仿重物墜落的聲音,“砰!”
    “就這樣,直直的掉了下去,”賴主溥的目光越過薛恒到了包燈身上,此刻他臉上的笑充滿了惡意,“聽說,還是在包司直眼前出的事。”
    “包司直,怎得這次就沒能將人救回呢?”
    “我記得包司直不是武功高強嗎?特別是這腳上的功夫,在這大理寺中怕是除了薛少卿,便就再無人能比的過了。”
    “怎麽就能讓咱們薛少卿,剛新婚的小娘子出事呢?”
    薛恒平靜的看著賴主溥,他知道對方不過是想要激怒自己罷了。
    “賴主溥,你我雖是同僚,但往日裏見得並不多,今日你與賊人相協害我娘子,做下此事後,你家中父母,親族將如何?”
    “你,可曾想過?”他們日後該如何麵對,又該如何度日?
    “這一切,你可曾都細細思量過?”
    “不必薛少卿操心!”
    自他帶著小白歸家後,他的家便就散了。
    小白是家中唯一的獨苗,而他早年私處受了傷,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延續子嗣的可能。
    小白走了,自此他們家,絕嗣了。
    從祖宗到他這一代,他家的香火,斷了。
    他對不起列祖列宗,他沒能保護好小白。
    他那滿頭銀發卻終日慈愛的母親,在見到小白合不上的那雙眼時,便就也跟著去了。
    大夫說,母親是一口氣上不了,所以去的。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母親是悲痛欲絕,心脈斷絕而氣絕的。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之人。
    “我為何會落到如今這副田地,小白又如何會無辜被殺,這一切全都怪你!”賴主溥恨恨的指著薛恒,“若是我有薛少卿一樣的身份,一樣的權力。”
    “小白便就不必與人攀比打賭,當日也不會因此小事而被責罰,之後也就不會出事!”
    包燈張了張嘴,無語的看著眼前人。
    賴主溥是不是忘了白書吏之所以會受責罰的原因是什麽,之後去赴宴的原因又是什麽。
    如今卻將一切都歸咎在因為沒有相對等的權力。
    即便是薛少卿,若是違法,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並不是一句空話。
    難不成以為即使犯了法,有權有勢便就可以橫行無度?
    包燈想解釋,但瞧著對方這副毫無悔意的樣子,明白即便解釋了,對方也絕不會信。
    母親心中的恨,由他記著。
    小白的恨,由他來報。
    如今他已然家破人亡,哪裏還有家。
    那個擺滿棺材,到處白帆的家?
    小白,再等等,那個女人就要死了。
    很快我就要替你報仇了!小白。
    “薛少卿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可不要才新婚便就成了鰥夫。”
    “你什麽意思!就算沒有你,我們也會將寧娘子救回來的。”包燈氣急。
    “還做夢呢?”賴主溥不屑的睨了包燈一眼,“照如今看來,再過不了多久,以他們的能力,勢必會成功將寧宛除去。”
    賴主溥打量著兩人,“你們猜,即使你們能找到人,到時候看見的還會是你們認識的那個寧宛嗎?”
    薛恒突然問道:“大理寺中還有誰是你的同夥?”
    賴主溥定定看向薛恒,下一秒說道:“不愧是大理寺少卿,果然很敏銳。”
    “是啊,不止我一人,可我為何要告訴你?”
    包燈:“他們是什麽人?”
    “包司直怎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若是我將其說了出來,他們還能在這大理寺有容身之地?”
    “他們都和我一樣,是看不慣你們的人。”
    “我是不會告訴你們關於他們的線索的,隻有藏在暗處,才能在關鍵的時候給薛少卿重重的一擊。”
    “薛少卿,你怕了嗎?”
    包燈:“難道你就不怕我們知曉後,有了防範?”
    賴主溥笑的愈發暢快,“防範?”
    “包司直明白什麽叫防不慎防嗎?”
    賴主溥這話,不由讓他們眉頭又是一皺。
    隻有前日做賊的,哪有前日防賊。
    就怕到時候真就是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