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公交車站中的大火身影

字數:18196   加入書籤

A+A-


    雨是從子時開始瘋的。
    豆大的雨點砸在紅旗公交總站的鏽鐵大門上,發出“劈啪”的脆響,像無數隻手指在叩門。林婉兒把解剖刀輕輕放在托盤裏,不鏽鋼的刀麵映出她眼下的青黑——第三具屍體剛剖開,呼吸道裏的焦炭粉末還沒來得及送去化驗,但那股混合著焦油和腐臭的氣味,已經在停屍房彌漫了整整三天。
    “林醫生,劉隊的電話。”護士小陳的聲音帶著顫,手裏的手機屏幕亮著,來電顯示是“劉隊”,但聽筒裏傳來的不是人聲,而是刺啦刺啦的電流聲,夾雜著模糊的刹車聲,像有輛老舊公交車正碾過積水的路麵。
    林婉兒接過手機,指尖觸到金屬外殼的涼意,電流聲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個嘶啞的男聲,一字一頓,像是從生鏽的鐵皮裏擠出來的“末班車……要開了。”
    “嘟——嘟——”電話被掛斷。
    停屍房的排氣扇“嗡”地響了一聲,燈光驟暗,林婉兒看見解剖台上的屍體胸腔突然起伏了一下,像是在呼吸。她猛地攥緊解剖刀,才發現是自己的影子被風扇攪得晃動——但那具死於“非典型性窒息”的屍體,指甲縫裏卡著的灰藍色纖維,正隨著氣流輕輕顫動。
    那是十年前紅旗公交總站大火裏,37路公交車座椅的專用布料。
    “劉隊在哪?”林婉兒轉身時,白大褂的下擺掃過托盤,鑷子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剛……剛接到通知,劉隊在紅旗總站附近出了車禍,車燒起來了,”小陳的聲音抖得不成調,“跟……跟十年前那場火一模一樣,人被燒得……”
    林婉兒沒聽完,抓起解剖記錄就往外跑。雨幕裏,她的越野車像頭受驚的獸,碾過積水衝向城郊。車窗外的路燈忽明忽暗,照見路邊的公交站台,有個穿藍色雨衣的人影站著,雨衣下擺被風吹得翻卷,露出裏麵焦黑的布料,像塊被燒透的炭。
    紅旗公交總站的大門早就鏽成了廢鐵,“紅旗”兩個字被燒得隻剩半邊,另半邊在暴雨裏淌著鏽水,像在流血。林婉兒剛翻過鐵門,就聽見身後傳來齒輪轉動的“哢哢”聲,回頭時,隻見一輛被燒得隻剩骨架的公交車,正從總站深處緩緩駛出來,車頭的“37”路牌用白漆寫著,被雨水泡得發漲,像浮在血水裏的骨頭。
    駕駛座上坐著個人。
    身形佝僂,皮膚像被水泡發的焦炭,貼在骨頭上,隨著車身晃動簌簌掉渣。他緩緩轉頭,沒有眼睛的眼眶裏淌出黑色的粘液,滴在方向盤上,發出“滋滋”的聲響。手裏攥著的半張車票,在雨裏卻沒被打濕,燒焦的邊緣隱約顯出“37”的字樣。
    “是他……燒焦的司機……”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林婉兒猛地回頭,看見個穿保安製服的老頭,正縮在站台的破傘下,手裏攥著個酒葫蘆,渾身抖得像篩糠。是周老頭,十年前總站的看守,檔案裏說他瘋了,總在暴雨夜來這兒“等末班車”。
    “他在等……等滿37個人……”周老頭突然抓住林婉兒的手腕,他的指甲縫裏全是黑泥,“十年前那晚,我看見藍布衫女人……在火場外笑……她的玉佩,跟你脖子上的一樣!”
    林婉兒猛地摸向自己的脖頸——師父李承道給的護身玉佩,青綠色,雕著半朵蓮花,說是能“鎮邪祟”。她剛想說什麽,周老頭突然尖叫一聲,手指著她身後“車輪底下!看車輪底下!”
    37路骨架公交車的後輪,正碾過一灘積水,水窪裏映出個模糊的影子——不是燒焦的司機,是個穿藍布衫的女人,臉貼在地麵上,長發在水裏漂著,像無數條黑色的蛇。
    “趙陽!”
    林婉兒突然聽見熟悉的喊聲,是師弟趙陽。她循聲望去,隻見趙陽正蹲在那輛37路公交車的殘骸下,手裏舉著個手電筒,光柱掃過車底,照亮了一枚黃銅紐扣,上麵刻著個“李”字。
    “師姐快看!這紐扣……”趙陽的聲音突然卡住,手電筒“哐當”掉在地上,光柱歪向駕駛座。那個燒焦的司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車外,正緩緩朝他伸出手。
    “跑!”林婉兒抓起周老頭的拐杖,猛地朝司機扔過去。拐杖砸在他身上,像砸在燒透的木頭上,瞬間斷成兩截。
    趙陽連滾帶爬地撲過來,手裏緊緊攥著那枚紐扣,臉色慘白“車底……車底有東西……硬的,像個人……”
    就在這時,總站深處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像老舊的汽笛。那輛37路公交車突然開始倒退,後輪碾過的水窪裏,藍布衫女人的影子漸漸清晰,露出半張臉——左眼的位置,嵌著半朵蓮花玉佩,跟林婉兒脖子上的,正好拚成一朵完整的。
    “師父說的沒錯……這裏的煞,醒了。”
    一個散漫的聲音從鐵門那邊傳來。李承道不知何時站在那裏,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道袍,手裏的舊羅盤正瘋狂轉動,指針紅得像血,死死指著37路公交車的方向。他抬頭看了眼天空,雨水順著他沒刮幹淨的胡茬往下淌“十年前沒燒幹淨的,今晚……該清算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話音剛落,那輛37路公交車的車門“嘩啦”一聲打開,裏麵傳來無數人的哭喊聲,像被水泡過的錄音帶。燒焦的司機轉過身,朝他們伸出手,掉渣的嘴裏擠出幾個字
    “上車……回家了。”
    周老頭突然狂笑起來,把酒葫蘆往地上一摔,酒液混著雨水淌開,在地上畫出個詭異的圈“都得死……37個,一個都不能少……”
    林婉兒突然注意到,趙陽的褲腳沾著些暗紅色的東西,像是幹涸的血。而他攥著紐扣的手,指縫裏滲出了黑色的粘液,跟燒焦司機眼眶裏淌出的一樣。
    雨更大了,37路公交車的引擎突然轟鳴起來,車燈亮了,射出兩道慘白的光,照亮了總站入口處的一塊牌子,上麵用紅漆寫著
    “末班發車時間23:37”
    現在是23:36。
    林婉兒的手表,突然“哢噠”停了。
    雨勢沒有絲毫收斂,反倒像被什麽東西攪動著,在總站上空擰成了灰黑色的旋渦。李承道的羅盤指針還在瘋轉,紅針撞著銅殼的“叮叮”聲,混著37路公交車引擎的轟鳴,像在敲一麵催命的鼓。
    “把那枚扣子扔了。”李承道突然開口,道袍下擺被風掀起,露出裏麵打滿補丁的粗布褲子。他盯著趙陽手裏的黃銅紐扣,眼神比雨還冷,“那是‘招煞符’,十年前就該燒化的東西。”
    趙陽手一抖,紐扣“啪”地掉在積水裏,濺起的黑泥糊了他半張臉。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時變得焦黑,像被煙頭燙過,洗都洗不掉。“師……師父,我剛才在車底摸到的不是人,是個鐵盒子,”他聲音發飄,目光死死粘在那枚沉進水裏的紐扣上,“盒子上刻著字,好像是……‘祭’。”
    “祭煞用的。”李承道彎腰撿起羅盤,指針突然定住,紅尖尖顫巍巍地指著周老頭。老頭還在狂笑,笑到最後變成了哭,雙手在地上胡亂抓撓,指甲縫裏摳出的泥土裏,混著些灰藍色的纖維——跟林婉兒在屍體指甲裏發現的一模一樣。
    “藍布衫……她又來勾人了……”周老頭突然抱住頭,身體蜷縮成一團,“十年前那晚,她就站在那輛37路車上,手裏也攥著車票,跟司機說……說要補37號座的票……”
    林婉兒猛地摸向解剖記錄,手電筒的光掃過紙麵——第三名死者,當年的檔案管理員,死亡時間正是23:37,而他的辦公桌上,有半張被茶水浸濕的37路車票存根。
    “劉隊的車禍不是意外。”林婉兒的聲音有些發緊,她想起劉隊昨天來找她時,手裏捏著份泛黃的檔案,“他說十年前的火場報告被人動過手腳,死的明明是38個人,卻硬寫成37個,少記的那個……”
    “是售票員。”李承道突然朝37路公交車走去,道袍的袖子被風刮得貼在胳膊上,顯出精瘦的骨架,“我那師妹,當年是37路的售票員,叫蘇青。”
    林婉兒的玉佩突然發燙,像揣了塊烙鐵。她跟著李承道走到公交車旁,車身上的焦黑紋路裏,嵌著些細碎的骨頭渣,被雨水泡得發脹。駕駛座旁邊的售票台,玻璃碎成了蛛網,裏麵卡著半截藍布衫的袖子,布料上繡著的蓮花圖案,正隨著車身上下晃動,像是活了過來。
    “趙陽,去把總站的配電房撬開。”李承道突然回頭,羅盤往懷裏一揣,從道袍口袋裏摸出張黃紙符,往車門上一貼,符紙瞬間冒出黑煙,“十年前的監控錄像被剪了七分鍾,肯定存在備用硬盤裏,就在配電房的鐵櫃裏。”
    趙陽剛跑出去沒兩步,突然尖叫著後退——配電房門口站著個黑影,穿著消防員的製服,製服上的編號被燒得隻剩“3”和“7”,臉膛被燒得皺成一團,嘴咧開著,露出黑炭似的牙。他手裏拖著根消防水帶,水帶裏淌出的不是水,是粘稠的黑色液體,滴在地上“滋滋”冒煙。
    “是第一個死者的樣子!”林婉兒的手電筒光掃過那黑影的手,無名指缺了一截——檔案裏寫著,當年的消防員在火場救人時被砸斷了手指,“可他三天前就死了!”
    “不是他,是煞借了他的形。”李承道拽住要往前衝的林婉兒,另一隻手往她手裏塞了把銅錢劍,“這東西靠‘念想’活,你越怕,它越凶。趙陽,還記得我教你的‘破煞訣’嗎?”
    趙陽牙齒打顫,卻還是從背包裏摸出個小小的桃木釘“記……記得,‘釘其形,破其影’……”他閉著眼往前衝,桃木釘狠狠紮向黑影的膝蓋,那黑影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身體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下去,變成一灘黑泥,隻留下那截缺指的手,在地上抽搐著爬向37路公交車。
    配電房的門被撬開時,林婉兒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杏仁味。趙陽打開鐵櫃,裏麵果然有個蒙著灰的硬盤,硬盤旁邊放著個玻璃瓶,瓶身貼著張標簽,上麵的字跡被煙熏得模糊,隻能認出“氰化物”三個字。
    “當年的人是先中毒死的。”林婉兒拿起玻璃瓶,指尖觸到瓶身的涼意,“火場隻是幌子,有人用劇毒殺了人,再放火掩蓋痕跡。”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趙陽把硬盤塞進背包,突然指著牆角的通風口“師姐,你看那是什麽?”
    通風口的鐵柵上,掛著半片藍布衫,布片上沾著些暗紅色的斑點,像是幹涸的血。布片旁邊,卡著枚玉佩,青綠色,雕著半朵蓮花——跟林婉兒脖子上的那半朵,嚴絲合縫地對上了。
    就在玉佩拚合的瞬間,整個總站突然斷電,隻有37路公交車的車燈還亮著,慘白的光柱射向天空,照見無數黑影在雨裏晃動,像是站滿了乘客。周老頭不知何時爬上了公交車,正坐在37號座位上,手裏拿著半張車票,對著駕駛座的焦黑人影笑“蘇姑娘,我替你找到他了……那個把你藏在車底的人……”
    焦黑的司機緩緩轉身,沒有嘴的地方突然裂開個大口子,噴出的黑色粘液濺在周老頭臉上,老頭的皮膚瞬間像被強酸腐蝕,冒出白煙,他卻還在笑“十年了……你終於肯認我了……”
    林婉兒的玉佩燙得驚人,她突然想起師父說過的話“雙蓮佩合,煞靈現形。”她拽住要衝上去的李承道,手電光掃過公交車的後輪——那裏的積水裏,浮出了更多的東西,不是影子,是骨頭,一根接一根,在水裏拚出個人形,脖頸處的頸椎骨斷得整整齊齊,像是被車輪碾過。
    “蘇青的屍身,真的在車底。”林婉兒的聲音發顫,“周老頭說的‘車輪底下有人’,是真的。”
    李承道突然從懷裏掏出個小小的青銅鈴鐺,搖了兩下,鈴聲清越,壓過了雨聲。37路公交車的引擎聲突然停了,焦黑的司機僵在駕駛座上,身上的黑灰簌簌往下掉,露出裏麵穿著的深藍色工裝——那是十年前運輸公司的製服,胸前的口袋裏,露出半截照片,照片上是個穿藍布衫的女人,正對著鏡頭笑,脖子上掛著雙蓮佩的另一半。
    “是他。”李承道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當年的37路司機,蘇青的丈夫,王建軍。”
    趙陽突然“啊”了一聲,指著自己的背包——剛才塞進硬盤時沒拉好拉鏈,半張37路車票從包裏滑了出來,飄在雨裏,正好落在公交車的車門邊。那半張票上的座位號,是“37”。
    焦黑的司機突然動了,僵硬地彎腰撿起車票,與自己手裏的半張拚在一起。完整的車票上,除了“37號座”,還歪歪扭扭寫著行字
    “十年滿,債要還。”
    周老頭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的身體開始冒煙,像被無形的火焰點燃,在37號座位上蜷成一團,最後變成一撮黑灰,被風吹進了車底。
    林婉兒的手電光掃過配電房的鐵櫃,突然發現櫃門上有個模糊的手印,沾著黑灰,指紋的形狀……跟她在死者心髒上發現的焦黑指印,一模一樣。
    “它不是在報複幫凶,”林婉兒突然明白過來,後背沁出冷汗,“它在找……找齊當年的37個人,完成那場沒做完的‘獻祭’。”
    李承道的羅盤“啪”地裂開,紅針斷成兩截。他抬頭望向37路公交車,駕駛座上的焦黑人影正緩緩站起來,這一次,它的手裏除了車票,還多了樣東西——枚刻著“李”字的黃銅紐扣,不知何時從水裏浮了上來,被它攥在掌心,捏得粉碎。
    雨裏,傳來了第二輛公交車的引擎聲。
    從總站深處,又一輛燒得隻剩骨架的37路,緩緩駛了出來。
    第二輛37路公交車的車燈刺破雨幕時,林婉兒看見車身上爬滿了黑色的藤蔓——仔細看才發現是無數根燒焦的手指,死死摳著鐵皮縫隙,隨著車身晃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有無數人在底下拚命攀爬。
    “是‘疊煞’。”李承道的聲音發啞,他撿起地上裂開的羅盤,斷成兩截的紅針不知何時沾了層黑灰,“第一輛是‘怨煞’,第二輛……是被它引出來的‘屍煞’。”他拽過林婉兒的手,把她脖子上的雙蓮佩摘下來,塞進趙陽懷裏,“拿著這個,去車底把蘇青的屍身挖出來,玉佩能鎮住煞氣,別讓屍煞沾到她的骨頭。”
    趙陽剛要應聲,第二輛公交車突然加速,直衝向配電房。林婉兒拽著他往旁邊撲,車頭頂在鐵櫃上,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櫃裏的玻璃瓶全摔在地上,杏仁味的毒氣瞬間彌漫開來。她看見車窗外貼著無數張臉,全是焦黑的,眼睛的位置隻剩兩個黑洞,正死死盯著她懷裏的解剖記錄。
    “他們在找這個。”林婉兒突然反應過來,把記錄冊塞進道袍內側,“裏麵有前三個死者的屍檢報告,記著他們的死因……煞靈怕被人識破來曆!”
    李承道突然從道袍裏掏出一把糯米,往第二輛公交車的車輪下撒去。糯米落在地上,瞬間變成焦黑色,冒出白煙,車胎像是被燙到,發出“滋滋”的聲響,緩緩往後退去。“屍煞怕純陽之物,撐不了多久。”他喘著氣看向趙陽,“快去車底,再晚蘇青的骨頭就要被煞氣蝕透了!”
    趙陽攥著雙蓮佩鑽進第一輛37路的車底,泥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褲腿。玉佩貼在掌心發燙,他借著這點暖意摸索,手指突然觸到塊光滑的東西——是塊肩胛骨,上麵還沾著藍布衫的殘片,布片下的骨頭泛著青黑色,像是被什麽東西啃過。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找到了!”他剛想把骨頭往外拖,手腕突然被什麽東西纏住,低頭一看,是根焦黑的手指,正從泥裏鑽出來,順著他的胳膊往上爬。趙陽摸出桃木釘狠狠紮下去,手指瞬間縮了回去,卻在他胳膊上留下道黑印,像被烙鐵燙過。
    車底的空間突然暗了下來,趙陽抬頭,看見第一輛公交車的底盤上,不知何時爬滿了焦黑的手掌,正慢慢往下壓,要把他碾在車底。他趕緊抓住肩胛骨往外拽,骨頭離開泥土的瞬間,他聽見身後傳來聲女人的歎息,像貼著耳朵說的“謝謝你……”
    林婉兒正幫李承道對付第二輛公交車,突然看見駕駛座上的焦黑人影動了——它手裏拿著個鐵皮飯盒,正往車窗外倒,裏麵滾出來的不是飯菜,是一顆顆焦黑的牙齒,牙齒上還沾著肉絲。“那是當年的法醫!”她認出其中顆鑲著金邊的牙,跟第二個死者嘴裏的一模一樣,“它在毀掉證據!”
    李承道突然從懷裏掏出張黃符,咬破指尖在上麵畫了個符號,往車窗上扔去。符紙貼在玻璃上,瞬間燃起藍色的火苗,駕駛座上的人影發出刺耳的尖叫,身體像融化的蠟,慢慢往下淌。
    “趁現在!”李承道拽著林婉兒往第一輛車跑,“屍煞靠怨氣凝聚,毀掉它的‘執念物’就能破!”
    他們剛跑到車邊,趙陽抱著堆骨頭從車底滾了出來,骨頭用藍布衫包著,上麵的青黑色正慢慢褪去。“師姐你看這個!”他從骨堆裏撿起個小鐵盒,正是他之前摸到的那個,盒子上的“祭”字被血水浸得發紅,“裏麵有東西!”
    林婉兒剛要打開鐵盒,第一輛公交車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駕駛座上的焦黑司機——王建軍的煞靈,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車門口,手裏舉著半張車票,另一隻手抓著周老頭的半截胳膊,正往嘴裏塞。
    “37個……還差33個。”他的聲音像是從破風箱裏擠出來的,眼睛盯著趙陽懷裏的骨堆,“把她……還給我……”
    “你殺了她,還好意思要?”李承道突然吼道,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十年前你把她的屍體藏在車底,看著她被烈火熏烤,現在裝什麽情深義重!”
    王建軍的煞靈突然僵住,焦黑的臉上裂開道縫,像是在哭。他緩緩抬起手,指向鐵盒,嘴裏重複著“打開……看看……”
    趙陽哆嗦著打開鐵盒,裏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張泛黃的紙條,上麵用藍布衫的布條沾著血寫著“他運的不是貨,是骨頭,後山挖的,有股怪味。”旁邊還畫著個簡易地圖,指向總站後山的廢棄礦洞。
    “是蘇青寫的!”林婉兒認出字跡,跟檔案裏售票員的簽名一模一樣,“她發現王建軍在運違禁品,是……是人骨?”
    王建軍的煞靈突然發出震天的咆哮,猛地朝鐵盒撲過來。李承道趕緊把林婉兒和趙陽往旁邊推,自己被撞得撞在車身上,咳出口血來。“快跑!”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去後山礦洞,那裏有真相!”
    趙陽拽著林婉兒往後山跑,剛跑出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聲巨響——第一輛37路公交車突然爆炸,火焰衝天而起,照亮了總站的每一個角落。他們回頭時,看見王建軍的煞靈站在火裏,正慢慢化為灰燼,手裏的半張車票飄到空中,被風吹著,貼在了第二輛公交車的車窗上。
    車窗裏,無數焦黑的人影同時轉頭,盯著他們逃跑的方向,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黑暗裏亮得像鬼火。
    “師父怎麽辦?”趙陽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看見李承道被第二輛公交車的車門夾住了腿,鮮血混著雨水淌在地上,在身後拖出條紅線。
    李承道朝他們揮了揮手,手裏不知何時多了個打火機,正往道袍上湊“我欠師妹的,今天該還了……記住,礦洞裏的東西,千萬別碰……”
    火焰突然從他身上燃起,藍幽幽的,像有生命似的撲向第二輛公交車。林婉兒看見他在火裏笑了,手裏舉著半朵蓮花玉佩,跟蘇青骨頭上的那半,在火光裏拚成了完整的一朵。
    第二輛公交車發出聲淒厲的尖叫,開始往後退,像是在害怕那藍色的火焰。
    趙陽拽著林婉兒衝進後山的樹林,雨還在下,林婉兒回頭時,看見總站的方向火光衝天,37路公交車的引擎聲漸漸遠去,卻在雨裏傳來了報站聲,清晰得像就在耳邊
    “下一站……礦洞……”
    趙陽突然“啊”了一聲,指著自己的胳膊——剛才被焦黑手指纏過的地方,黑印已經變成了個模糊的掌印,正慢慢往心髒的方向爬。
    林婉兒摸出解剖刀,劃開自己的指尖,把血滴在他的黑印上。血珠落在皮膚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黑印退了退,卻沒消失。“是屍煞的煞氣,”她聲音發顫,“隻有找到它的根源,才能徹底除掉……”
    他們鑽進礦洞時,趙陽懷裏的雙蓮佩突然變得滾燙,燙得他差點把玉佩扔出去。洞壁上滲著水,水滴落在地上,發出“嘀嗒”的聲響,像有人在裏麵走路。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林婉兒打開手電筒,光柱掃過洞壁,突然僵住——牆上用血畫著無數個“37”,每個數字旁邊都畫著個小人,有的被火烤,有的被車碾,最後個小人旁邊,畫著個穿道袍的人,正往火裏跳。
    “是師父……”趙陽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早就知道自己會……”
    光柱突然照到洞底,那裏堆著個麻袋,麻袋口露出隻手,戴著枚熟悉的戒指——是劉隊的!林婉兒衝過去拉開麻袋,裏麵果然是劉隊的屍體,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手裏攥著半張照片,照片上是十年前的李承道,正跟個穿藍布衫的女人說話,兩人脖子上的雙蓮佩,在陽光下閃著光。
    麻袋旁邊還有個鐵箱,林婉兒打開鎖,裏麵沒有骨頭,隻有些生鏽的工具和張紙條,是用打印體寫的“37人湊齊,明晚子時煉煞,李道長若肯合作,可保蘇姑娘魂魄不散。”
    落款是個歪歪扭扭的“王”字。
    趙陽突然指著鐵箱角落,那裏有個小小的收音機,不知何時被打開了,正播放著十年前的天氣預報“……今晚有暴雨,紅旗公交總站附近將出現短時強風,請注意防範……”
    收音機裏突然插進個陌生的聲音,冰冷得像洞壁的石頭“你們跑不掉的……37號座的乘客,該上車了。”
    林婉兒猛地看向趙陽,手電筒的光掃過他的臉——趙陽的瞳孔裏,映出個焦黑的人影,正站在他身後,手裏舉著半張車票,車票上的座位號,赫然是“37”。
    趙陽緩緩轉頭,臉上露出詭異的笑,跟周老頭臨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樣“師姐,我早就……上車了啊。”
    他懷裏的雙蓮佩突然裂開,一半落在地上,被他一腳踩碎。
    礦洞深處的水滴聲突然變了調,像有人用指甲在岩壁上刮擦。林婉兒後退半步,手電筒的光柱死死釘在趙陽臉上——他嘴角的笑還僵著,瞳孔卻漸漸被黑氣填滿,像兩口深不見底的井。剛才被煞氣燙出的掌印,已經爬到了心口的位置,隔著衣服都能看見那片皮膚在微微起伏,像是有東西要從裏麵鑽出來。
    “趙陽,看著我!”林婉兒摸出最後一把糯米,是李承道臨走前塞給她的,“你不是要證明火場是人為的嗎?礦洞裏的鐵箱、蘇青的骨頭、王建軍的煞靈……證據都齊了,你不能在這時候……”
    話沒說完,趙陽突然歪了歪頭,脖子發出“哢噠”的聲響,像是被人擰過。他抬起手,指尖泛著跟王建軍煞靈一樣的焦黑色,慢慢朝林婉兒伸過來“師姐,你不懂……37號座的票,十年前就該我坐的。”
    林婉兒猛地想起趙陽背包裏的半張車票,想起他胳膊上的黑印,想起他剛才從車底爬出來時,手裏攥著的那塊沾著肉絲的肩胛骨——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此刻像燒紅的針,紮得她心口發疼。
    “你當時也在總站?”她的聲音發顫,手電筒光掃過礦洞角落的收音機,裏麵還在重複著十年前的天氣預報,“你是……當年的乘客?”
    趙陽沒有回答,隻是笑,笑聲裏混著另一個嘶啞的聲音,像是王建軍的煞靈在他喉嚨裏說話“蘇青阿姨把我推下車的……她說末班車不幹淨,讓我去等下一輛……可我看見她被王建軍拽上車了,看見她的頭撞在方向盤上,血淌在37號座位上……”
    他的指甲突然變長,像黑炭做的爪子,抓向林婉兒手裏的鐵盒“裏麵有她的頭發……王建軍把她的頭發纏在祭煞陣裏,我要拿回來……”
    林婉兒突然想起鐵盒底層鋪著的黑色絲狀物,當時以為是布料,現在想來,那分明是女人的長發,根根分明,還帶著焦糊的氣味。她趕緊把鐵盒往身後藏,卻聽見身後傳來“滋滋”的電流聲——礦洞深處的黑暗裏,慢慢駛出一輛37路公交車,車燈是兩團跳動的鬼火,車身上爬滿了白森森的手骨,正隨著車身晃動輕輕敲擊鐵皮。
    “第三輛……是‘骨煞’。”林婉兒想起李承道說過的話,不同的煞靈對應不同的死法,骨煞是被剔了骨的冤魂所化,最是凶殘。她拽住趙陽的胳膊想往外跑,卻被他死死甩開,趙陽的眼睛已經完全變黑,正一步步走向那輛骨煞公交車。
    “它來接我了。”趙陽的聲音輕飄飄的,像片被風吹動的紙,“蘇青阿姨說,坐滿37個人,她就能解脫了……”
    林婉兒突然抓起地上的半截玉佩,是雙蓮佩被踩碎的那一半,尖銳的斷口閃著寒光。她衝過去按住趙陽的肩膀,把玉佩碎片狠狠紮在他心口的黑印上——趙陽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身體劇烈抽搐起來,黑氣從他七竅裏往外冒,在空中凝成個模糊的人影,正是王建軍的煞靈。
    “找死!”煞靈咆哮著撲過來,林婉兒趕緊躲開,卻被地上的骨頭絆倒。她看見骨煞公交車的車門開了,裏麵伸出無數隻骨手,要把趙陽拖上去。
    “趙陽!醒醒!”林婉兒撿起劉隊屍體旁的鐵箱,狠狠砸向煞靈。鐵箱撞在黑氣上,發出悶響,裏麵的長發突然飄了出來,像無數條黑色的蛇,纏住了煞靈的身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是蘇青的頭發!”林婉兒突然明白,這些頭發裏藏著蘇青的執念,她生前最恨王建軍,死後怨氣也纏著他不放。
    煞靈被頭發纏得動彈不得,發出痛苦的嘶吼。趙陽趁機晃了晃頭,眼睛裏的黑氣退了些,他抓住林婉兒的手,聲音帶著哭腔“師姐,礦洞盡頭有炸藥……王建軍當年準備用這個毀屍滅跡,被蘇青發現了……”
    林婉兒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礦洞深處果然堆著些木箱,上麵印著“硝化甘油”的字樣,箱子旁邊還立著個老舊的引爆器,電線拖在地上,像條毒蛇。
    “骨煞怕巨響!”林婉兒突然想起李承道的話,“炸藥能炸散它的怨氣!”
    她剛要跑向炸藥箱,骨煞公交車突然加速衝過來,車頭上的“37”路牌掉了下來,露出後麵藏著的東西——是顆人頭,被燒得焦黑,嘴裏還咬著半片藍布衫,正是蘇青的頭。
    “把她還給我!”王建軍的煞靈突然爆發出蠻力,掙斷了頭發的束縛,朝林婉兒撲過來。林婉兒趕緊往旁邊滾,他撲了個空,撞在岩壁上,黑氣散開又凝聚,這次卻變成了蘇青的樣子——穿藍布衫,梳兩條麻花辮,隻是臉是焦黑的,眼睛裏淌著血。
    “救我……”假蘇青朝趙陽伸出手,聲音溫柔得像水,“帶我離開這裏,趙陽……”
    趙陽的眼神瞬間變得迷茫,一步步朝她走去。林婉兒急得大喊“那是假的!蘇青的骨頭在你包裏!”
    趙陽猛地回過神,低頭看了眼懷裏的藍布衫包,骨頭在裏麵輕輕顫動,像是在呼應。假蘇青的臉突然扭曲,發出王建軍的嘶吼“我殺了你!”
    就在這時,骨煞公交車已經衝到麵前,林婉兒拽著趙陽往炸藥箱後麵躲,車頭頂在岩壁上,無數骨手從車窗裏伸出來,抓住了趙陽的腳踝。他疼得大叫,腳踝處的皮膚瞬間變得焦黑,像被潑了滾燙的瀝青。
    “快按引爆器!”趙陽推了林婉兒一把,自己卻被骨手拖得往前滑,“我拖住它們,你快跑!記住把真相帶出去!”
    林婉兒的手剛碰到引爆器,就看見趙陽從懷裏掏出那半張37路車票,塞進嘴裏嚼碎了——他的眼睛突然變得清亮,黑氣徹底消失,隻是嘴角流出黑血。“蘇青阿姨說……好人有好報……”他笑著,突然從腰間摸出個打火機,是李承道給他的,“我也是37號座的乘客,該我……補票了。”
    他猛地撲向骨煞公交車,把打火機往車底扔去。林婉兒聽見“轟”的一聲悶響,不是炸藥,是公交車的油箱爆了,火焰瞬間竄起,燎到了旁邊的炸藥箱。
    “快跑!”趙陽的聲音從火裏傳來,帶著最後的笑意。
    林婉兒轉身就跑,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礦洞頂部的石頭“嘩嘩”往下掉。她被氣浪掀倒在地,回頭時看見火光裏,趙陽的身影和骨煞公交車的骨架漸漸融在一起,王建軍的煞靈發出最後一聲慘叫,徹底消散在火焰裏。
    蘇青的骨頭從藍布衫裏滾出來,落在地上,沾著點點火星,青黑色的骨頭上,慢慢浮現出朵蓮花的印記,跟雙蓮佩上的一模一樣。
    林婉兒爬過去把骨頭抱在懷裏,礦洞正在坍塌,她隻能跟著逃生的本能往前跑,手裏緊緊攥著那半塊沒被踩碎的玉佩。
    不知跑了多久,她終於衝出礦洞,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天邊露出點魚肚白。紅旗公交總站的方向還在冒煙,像根燒到盡頭的煙卷。
    林婉兒癱坐在地上,懷裏的骨頭突然輕了許多,她低頭一看,藍布衫裏的骨頭正在慢慢變得透明,最後化作點點熒光,飄向總站的方向。
    有片熒光落在她手背上,像個輕輕的吻。
    她摸出鐵盒裏的紙條,上麵的字跡已經模糊,隻有蘇青用血寫的那句話還清晰“他運的不是貨,是骨頭,後山挖的,有股怪味。”
    林婉兒突然想起劉隊屍體旁的照片,想起李承道和蘇青脖子上的雙蓮佩,想起趙陽最後說的話——原來十年前的火場,從來不是簡單的煉煞,而是場橫跨十年的救贖。
    遠處傳來警笛聲,林婉兒站起身,把半塊玉佩塞進懷裏,轉身往總站走去。她知道,還有最後一件事沒做完——王建軍背後的團夥,那些藏在暗處的“幫凶”,該為37條人命,付出代價了。
    走到總站門口時,她看見焦黑的地麵上,散落著些灰藍色的纖維,像無數隻小手,指向城市的方向。
    林婉兒的白大褂上沾著血和黑灰,她迎著晨光,一步步往裏走,背影在廢墟上拉得很長,像個孤獨的執刑人。
    她的口袋裏,放著趙陽臨死前塞給她的東西——那枚刻著“李”字的黃銅紐扣,不知何時被他撿了回來,上麵的焦黑已經褪去,露出金燦燦的底色,像顆眼淚。
    晨光刺破雲層時,紅旗公交總站的廢墟上騰起最後一縷青煙,像根被掐滅的煙卷。林婉兒踩著碎玻璃往裏走,白大褂的下擺被鐵刺勾破,露出的小臂上,雙蓮佩的溫痕還未褪去——那是蘇青的骨頭化作熒光前,最後落在她身上的溫度。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廢墟中央,37路公交車的殘骸已經塌成了鐵餅,隻有半截方向盤還豎著,上麵纏著圈焦黑的頭發,被晨風吹得輕輕晃動。林婉兒蹲下身,指尖剛觸到方向盤,就聽見身後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響。
    是趙陽的背包,被壓在塊預製板下,拉鏈開著,露出裏麵的硬盤和半張37路車票。她把背包拽出來時,從夾層裏掉出個泛黃的筆記本,封麵上畫著輛歪歪扭扭的公交車,旁邊寫著“37號座”翻開筆記本,第一頁是張兒童畫穿藍布衫的售票員阿姨正把個小男孩推下公交車,車窗外站著個焦黑的人影,手裏舉著刀。畫的角落歪歪扭扭寫著“蘇青阿姨讓我跑,她說爸爸要殺人。”
    林婉兒的呼吸猛地頓住——趙陽的爸爸,是當年37路公交車的維修員,檔案裏寫著“火災中失蹤”。
    筆記本後麵貼著張剪報,是十年前的本地新聞“紅旗公交總站查獲走私團夥,涉案人員利用公交車運輸文物,主犯王某已被控製……”照片上的王某,穿著深藍色工裝,胸前別著枚黃銅紐扣,刻著個“李”字。
    “王建軍不是主謀。”林婉兒突然想起鐵箱裏的“祭”字鐵盒,想起蘇青紙條上的“後山挖的骨頭”——那些根本不是人骨,是走私的文物碎骨,王建軍隻是負責運輸的馬仔,真正的頭目,是那個懂邪術、用37條人命煉煞的“李姓之人”。
    她的目光落在筆記本最後一頁,上麵用紅筆寫著串號碼,像是電話號碼,後麵跟著句“爸爸說,找到這個李叔叔,就能救媽媽。”
    林婉兒剛要掏出手機,廢墟深處突然傳來“哢噠”聲,像有人踩碎了骨頭。她抬頭,看見晨光裏站著個穿中山裝的老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手裏拄著根雕花拐杖,杖頭是朵蓮花形狀,跟雙蓮佩的花紋一模一樣。
    “林醫生,好久不見。”老人的聲音溫和,拐杖輕輕點地,“我是市文物局的李副局長,奉命來處理火場後續。”
    林婉兒盯著他的拐杖“您認識李承道?”
    老人笑了,眼角的皺紋裏藏著精明“何止認識,他是我師弟。當年他非要查這案子,被我勸住了——有些事,知道得太多不好。”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半塊雙蓮佩,“這玉佩,另一半該在蘇青身上吧?可惜了,那麽好的姑娘,非要多管閑事。”
    筆記本從林婉兒手裏滑落,她終於明白李承道十年前為何停手——主謀是他師兄,那個披著文物局外衣的走私頭目。王建軍隻是替罪羊,蘇青發現了他們走私文物的秘密,被滅口,而那場大火,根本不是煉煞,是為了銷毀文物碎骨,順便除掉所有知情人。
    “煉煞是假的,”林婉兒的聲音發顫,“你怕煞靈報複是假的,你真正怕的,是有人發現那些‘骨頭’是文物!”
    老人臉上的笑容淡了“師弟就是太蠢,非要用‘煉煞’的說法護著我,結果把自己也搭進去了。還有趙陽那孩子,明明拿著證據,卻非要等到十年後才敢來……”他的拐杖猛地頓地,廢墟下傳來“滋滋”的電流聲,“可惜啊,你們都活不到把真相說出去。”
    37路公交車的殘骸突然晃動起來,露出底下的暗格,裏麵堆滿了青銅碎片,沾著黑灰,正是蘇青發現的走私文物。暗格旁邊,躺著具被燒得焦黑的屍體,手裏攥著枚黃銅紐扣,跟王建軍的那枚一模一樣——是趙陽的爸爸,當年被滅口的維修員。
    “煞靈是真的。”林婉兒突然笑了,撿起地上的筆記本,“但不是王建軍的怨煞,是被你們害死的37條人命的怨氣,附在了這些文物上。”她把筆記本舉過頭頂,晨光透過紙頁,照亮了裏麵的兒童畫,“趙陽早就把證據備份到雲端了,隻要我死了,備份就會自動發送給所有媒體。”
    老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拐杖重重砸向林婉兒,卻在半空中被股無形的力量擋住——晨光裏,無數透明的人影從廢墟裏升起,是37個死者的魂魄,有的穿公交製服,有的穿便裝,最前麵的是蘇青,藍布衫在風裏飄動,手裏舉著完整的雙蓮佩。
    “師兄,收手吧。”李承道的聲音從魂魄裏傳來,他的身影站在蘇青旁邊,道袍幹淨得沒有一絲灰燼,“十年了,你用煞靈鎮住他們的魂魄,不讓真相曝光,現在該還他們自由了。”
    老人的拐杖“當啷”落地,他看著那些魂魄,突然捂住臉哭起來,像個被揭穿的孩子“我隻是想讓李家光宗耀祖……那些文物能賣好多錢……”
    37個魂魄慢慢消散在晨光裏,蘇青最後看了林婉兒一眼,朝她揮了揮手,身影漸漸透明。李承道的魂魄深深看了她一眼,化作點點熒光,融入朝陽裏。
    警笛聲從遠處傳來,林婉兒撿起地上的筆記本和硬盤,轉身走出廢墟。朝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白大褂上的血汙和黑灰在晨光裏泛著奇異的光。
    她的口袋裏,那枚刻著“李”字的黃銅紐扣微微發燙,像是李承道在說“結束了”。
    三個月後,紅旗公交總站舊址建起了紀念館,牆上掛著37位死者的照片,蘇青的照片笑得最燦爛,旁邊貼著張兒童畫穿藍布衫的阿姨把小男孩推下公交車,車窗外的陽光正好。
    林婉兒站在照片前,手裏攥著修複好的雙蓮佩,玉佩在陽光下閃著光。紀念館的管理員遞給她封信,說是在廢墟裏找到的,信封上寫著“給37號座的乘客”。
    拆開信封,裏麵是半張37路車票,背麵用鉛筆寫著“別怕,末班車開不到地獄,前麵有光。”
    字跡歪歪扭扭,是趙陽的筆跡。
    林婉兒抬頭望向窗外,陽光正好,遠處傳來公交車的報站聲,清晰而溫暖
    “下一站,光明路。”
    喜歡短篇鬼故事錄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短篇鬼故事錄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