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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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途自然很快,或者說,她現在也不能長期離開武魂城,新舊政權交替之際,哪怕她設計騙得了千道流的支持,可也不敢完全把寶押在他身上。
    歸根到底,還得是自己有足夠的實力,靠人不如靠己。
    八十九級,還是太弱了……
    看來,不得不厚著臉皮去一趟星鬥大森林了。
    葉瀾這麽想著,在馬車中漸漸陷入了淺寐,她仿佛做了一個夢——嘉陵關的烽火硝煙中,刺鼻的硫磺味彌漫在空氣裏,戰火映紅了半邊天。
    一個女孩的神格轟然破碎,伴隨著令人心悸的尖銳聲響,那聲音仿佛要穿透靈魂。女孩無力地伏在身著華貴聖袍的身影上,淚水決堤,滾燙的淚珠一顆接一顆地砸落。
    畫麵模糊不清,唯有那人頭頂的教皇冠冕在昏暗光影中閃爍著冰冷的光澤,每一道光芒都仿佛帶著命運的沉重。
    葉瀾想要靠近,想要看清那兩人的麵容,可無論她怎麽努力,雙腿都像是被釘住了一般,無法挪動分毫。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沙石,模糊了她的視線。
    等她再次睜開眼,那兩人的身影卻消失不見了,隻留下一片荒蕪的戰場。
    葉瀾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她開始在這廢墟中瘋狂地尋找,呼喊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聲音漸漸嘶啞,腳步也變得虛浮。就在她感到絕望的時候,突然,那身著華貴聖袍的身影又出現在她的眼前,背對著她。
    葉瀾心中一喜,剛要開口,卻看到那人緩緩地倒了下去,周圍的一切瞬間陷入黑暗。
    呼……
    葉瀾猛然從夢中驚醒,可她的意識還沉浸在那可怕的夢境中,恍惚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馬車上。
    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呼吸急促得仿佛要將胸腔撕裂。她死死攥住馬車的簾幔,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青筋在皮膚下突突跳動。
    在鬥羅大陸,強者鮮少做夢,若有夢境,大多預示著預知或與血脈相關。
    可她尚無子嗣,那麽這個夢境……
    難道是命運投射的未來圖景?難道她會伏在老師身上痛哭?
    而老師……
    真的會陷入瀕死絕境?
    一連串的疑問如陰霾般籠罩心頭,讓她不寒而栗。
    “教皇大人,怎麽了?”窗外驟然響起聖殿騎士長關切的問詢,清冽嗓音裹著夜色透進車廂。
    他顯然是隔著車壁捕捉到葉瀾陡然紊亂的呼吸,鎧甲摩擦聲輕響,似已抬手按上劍柄——
    教皇的意誌,就是他們揮劍的方向。
    葉瀾扶住額間冠冕,棱角分明的寶石像淬了冰,涼意順著指節刺入心脈,將驚惶攪散成零星理智。
    她深吸一口氣,胸腔仍在劇烈起伏,卻已勉強扯出幾分威嚴:“無事!”
    尾音微微發顫,她將手縮入廣袖,暗中掐住掌心強迫自己鎮定,唯有眼睫上凝結的冷汗,無聲墜入繡著六翼天使紋章的錦緞裙擺。
    不對……
    掌心的刺痛讓她逐漸清醒。
    她在殘存的夢境碎片裏搜尋線索,越想越覺得心驚——身懷陰陽原初界的她,本就是諸神忌憚的存在,那足以對眾神造成毀滅性打擊的力量,注定不會被神位接納。
    她不可能是夢境中的神眷者!
    更何況,她根本沒有那位神秘女子那般純正的六翼天使武魂。
    盡管隻是夢中匆匆一瞥,她也能斷定對方才是真正的天使後裔。
    一個駭人的念頭如毒蛇般纏上心頭。
    這莫不是上天降下的詰問——
    若誕下這個孩子必將招致滅頂之災,那——
    她還會義無反顧地選擇孕育新生命嗎?或者說,選擇通過這個孩子穩固自己的地位嗎?
    它想,告訴我什麽?
    這個沉重的叩問,盤踞在意識深處,哪怕她回到教皇殿踏入密室,寒意仍順著骨髓翻湧,凍得她渾身發僵。
    沉重的石門發出吱呀聲響,千尋疾驟然抬頭,目光凝固在緩步踏入的身影上。
    葉瀾親手設下的禁錮陣紋仍在牆麵流轉,泛著冰冷的幽藍。
    可這道封印鎖住的不過是他的魂力,鎖不住那些輾轉難眠的深夜——自那日她拂袖而去,已經整整七夜,再沒踏進過這間密室。
    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發生了什麽?”他按捺不住心頭的關切,他在心底狠狠唾棄自己的失態——執掌教廷數十年,什麽樣的驚濤駭浪沒見過?
    此刻卻像個毛頭小子般亂了方寸。
    還不是因為習慣——
    習慣啊習慣……
    可真是一把最鋒利的軟刀子。
    葉瀾垂眸不語,檢查了一遍自己設下的封印,確認一切完好後,她褪下了自己的外袍,華麗的織金絲綢滑落,輕柔地鋪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她卻無暇他顧,麵色複雜地看著這個男人。
    習慣影響著他,可也影響著她,她恨他,也愛他,她想反抗他,卻也在依賴他,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哪怕她再天才,對生育一無所知的時候得到的預示,她本能地渴望得到他的庇護。
    難道……
    她做的這一切……
    都是錯的嗎?
    魂導器燈明明滅滅,千尋疾凝視著葉瀾泛紅的眼眶,哪怕他再恨她犯上造反,那也生不起氣來了,這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他們之間的感情……
    又豈是仇恨能輕易斬斷的?
    喉結滾動間,記憶裏那個抱著他衣角怯生生的小姑娘與眼前人漸漸重疊,千尋疾在她少年時哄她的語調不由自主漫出來:“告訴老師,是誰欺負了你?”
    尾音未落,染著血腥氣的潛台詞幾乎砸在地上——我去殺他全家。
    葉瀾身形微顫,這樣帶著偏執的回護,仿佛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初入武魂殿時,麵對其他宗門子弟的刁難,也是這般熟悉的話語,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替她遮風擋雨,將所有惡意隔絕在外。
    這個男人,就是她的神明。
    戴著華麗冠冕的女子轉過身去,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洇濕了頸間。
    她沒有辦法不愛他。
    僅憑這一句貫穿了她整個成長歲月的承諾,她沒有辦法不愛他。
    隻能越握越緊,死死抓住。
    她顫抖的指尖掐進掌心,鹹澀的淚水混著唇上咬破的血腥味,將那些想說出口的辯駁都溺斃在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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