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北海道的流冰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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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道的流冰撞上海岸時,裹著硫磺島的硝煙味。鹹腥的海風裹挾著碎冰碴,像無數細小的刀刃刮擦著鬆本的臉頰。這位年近五旬的漁夫裹緊破舊的蓑衣,拖著沉重的破冰鎬,在冰原上艱難前行。遠處,浮冰群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藍白色幽光,仿佛是從幽冥之地湧來的鬼魅。
    突然,鬆本的腳步頓住。一塊巨大的浮冰中,半截軍刀泛著冷冽的寒光,刀柄上纏著的千人針已褪色,針腳間竟夾雜著細小如沙粒的黑色碎屑。他湊近細看,那分明是礦工指甲的殘片,暗褐色的痕跡似乎還帶著血汙。九州的礦工,那些在黑暗礦洞裏討生活的人,他們的指甲怎麽會出現在這千裏之外的流冰中?鬆本心中泛起一陣寒意,他繼續向下看去,冰層深處,一封泛黃的信靜靜躺著,信封上的血手印已氧化成褐色,如同幹涸的傷口,而落款處 “父島守備隊” 的番號,讓鬆本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鬆本將浮冰費力地拖回自己簡陋的木屋,點燃海豹油燈,將油燈靠近冰麵。火苗輕輕搖曳,冰麵開始慢慢融化,水珠順著冰麵滑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信紙上的字跡在熱氣的烘烤下,如同被喚醒的幽靈,漸漸浮現。
    “三月七日,烹食朝鮮戰俘三名,取肋骨製笛,音色甚悲。”
    短短一句話,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鬆本的心上。他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油燈差點從手中掉落。朝鮮戰俘,那些無辜的生命,竟遭受如此殘忍的對待。信尾粘著的那片琉球巫女的咒符,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色光芒,符紙背麵用指甲刻著的 “王越” 二字,字縫裏滲出的血珠,在寒冷的木屋中,竟未凍結,仿佛還帶著生命的溫度。
    當夜,鬆本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屋外,流冰堆中突然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陶笛聲,空靈而悲愴,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哀鳴。他猛地坐起身,抓起油燈,推開門衝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下,一頭海豹靜靜地伏在冰上,脖頸套著的名古屋燒製的陶環在月光下泛著微光。陶笛聲正是從那陶環上的孔洞與寒風共振所發。鬆本舉著油燈慢慢靠近,就在這時,冰層突然發出一聲巨響,炸裂開來。一具穿著昭和製服的屍骸緩緩浮出水麵,懷中緊緊摟著銀座地窖鋼琴的殘鍵。黑鍵上刻著淺草寺風鈴的裂紋,白鍵縫裏塞滿秋田犬的斷毛,每一處細節都仿佛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屍骸的右手指骨缺失,斷口處插著半枚貝殼。鬆本凝視著那枚貝殼,腦海中突然閃過衝繩漁女的麵容。在千裏之外的戰壕裏,漁女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她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項鏈,那上麵的缺口正隱隱作痛,仿佛與這千裏之外的屍骸有著某種神秘的聯係。
    鬆本強忍著內心的恐懼,決定撬開屍骸的胸腔。他用破冰鎬小心翼翼地撬動,每一下都像是在與某種未知的力量對抗。當肋骨終於被撬開的那一刻,他驚呆了。肋骨上刻著《荒城之月》的曲譜,那熟悉的旋律仿佛要從骨頭上躍出。
    就在這時,冰層下的海水突然沸騰起來,巨大的氣泡不斷湧出,浮冰相互撞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曲譜的旋律竟具象成浪濤的形狀,與隅田川浮世繪的浪紋一模一樣。一塊巨冰轟然裂開,露出凍在其中的上野動物園鐵籠殘片,斷角犀的骨灰灑出,在空中凝成富士山的輪廓。
    “這不是冰……” 鬆本突然踉蹌後退,他腳下的冰碴在重壓下碎裂,滲出的黏稠黑血,和澀穀站秋田犬死前嘔出的血塊如出一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鬆本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而真相,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
    黎明時分,天邊泛起魚肚白。流冰群像是接到了某種神秘的指令,集體崩解。巨大的冰塊在海浪中相互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鬆本眼睜睜看著那具屍骸隨冰浪沉沒,唯餘那封血信漂在浮冰間。信紙上的字跡突然開始流動,如同活過來的精靈,匯成王越母親旗袍上的蘇繡紋樣。一隻信天翁從高空俯衝而下,用尖銳的喙掠走信紙,羽翼扇動間,抖落琉球巫女的骨灰。灰燼在海麵飄散,拚出最後的暗語:
    “獸骨沉淵處,人魂終得渡。”
    冰海重歸寂靜,隻有陶環在海豹頸上輕響,奏著硫磺島守軍死前未寫完的家書。鬆本站在岸邊,望著漸漸平靜的海麵,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這段發生在流冰中的故事,將永遠成為他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而那些被冰封的曆史,或許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等待著被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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