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樓.....
    孔寶生站在床前，望著奶奶微微起伏的胸口，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窗外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在老人安詳的麵容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奶奶.....\"
    少年低聲呢喃，眼眶微紅。
    他小心翼翼地替老人掖了掖被角，生怕驚擾了她的安眠。
    一旁的楚濟堂收起聽診器，銀白的胡須隨著輕笑微微顫動：
    \"孔小子，你奶奶脈象已經平穩，算是從鬼門關搶回了一條命。\"
    老醫師拍了拍藥箱。
    \"不得不說你運氣真好，你奶奶發病的時候，正好楚神醫在此，他負責救人，老夫配藥調理，這才......\"
    \"多謝楚老救命之恩。\"
    孔寶生深深鞠躬，額頭幾乎觸到膝蓋。
    起身時，他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窗外，遠處的天際線上，幾縷黑煙仍在升騰，那是被戰火摧毀的街區。
    楚濟堂順著少年的視線望去，歎息道：
    \"可惜楚神醫走得急，老夫還有幾個醫術上的疑難想請教.....\"
    他搖搖頭，提起藥箱走向門口，\"這世道，連求學問醫都不得安寧。\"
    \"先生也出去一整天了......\"
    孔寶生趴在窗台上，紅塵主城的輪廓在暮色中顯得支離破碎，幾處明火像傷口般醒目。
    \"希望他平安.....\"
    \"放心，林兄不會有事的。\"
    李青山從樓梯轉上來，手裏端著兩碗冒著熱氣的麵湯，他遞給孔寶生一碗，自己捧著另一碗靠在牆邊。
    緊接著樓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
    兩人對視一眼，急忙衝下樓去。
    戲樓外，黃簌月一襲黃衣立在石階上，手中的青花茶盞摔得粉碎。
    她怔怔望著遠處升騰的煙柱，耳畔似乎還回蕩著第四聲災鍾的餘韻。
    對於陳伶的安危，黃簌月也並不擔心，畢竟身為特使大人，誰能殺得了他？
    “小姐，現在四聲災鍾響起，恐怕紅塵主城也會遭遇不小的打擊，恐怕黃氏財團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全叔歎了一口氣，畢竟戰爭哪有不死人的，並且一旦紅塵主城變成廢墟，那麽他們黃氏財團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費了。
    “沒事的，全叔，隻要我在，黃氏財團就在。”
    黃簌月絲毫不擔心，畢竟她相信，特使大人會回來的。
    全叔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深深鞠躬。
    他望著小姐挺直的背影，恍惚又看見當年那個在股東會上舌戰群儒的少女。
    暮色漸濃時，紫藤咖啡店的玻璃門被晚風吹得輕輕晃動。
    柳輕煙站在吧台後，手中的咖啡早已涼透。
    黑褐色的液麵倒映著她緊蹙的眉頭，四聲災鍾，這在紅塵界域的曆史上聞所未聞。
    她想起了遠在柳鎮的弟弟。
    不知道對方怎麽樣了。
    希望不要有事啊！
    .......
    兩道身影在崎嶇的山路上疾馳，卷起陣陣塵土。
    張可凡壓低身形，黑色鬥篷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側頭瞥了眼身旁的陳伶，忍不住低聲道：
    \"你這身大紅戲袍，能不能想辦法再遮掩一下？十裏外都能瞧見。\"
    陳伶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他抬手一變，原本大紅戲袍瞬間變回棕色風衣。
    遠處傳來轟然巨響，兩人同時駐足。
    西北方向騰起滾滾黑煙，隱約可見火光衝天。
    更遠處，幾道刺目的光芒在雲層下交錯碰撞，那是神道擁有者在廝殺。
    \"浮生繪的人動手了。\"
    陳伶眯起眼睛，棕色風衣隨風而動，\"看來巫師協會這次是鐵了心要血洗紅塵界域。\"
    他們途經的三個村莊都已化作焦土，空氣中彌漫著血肉焦糊的氣味。
    最令人發指的是，那些巫師連婦孺都不放過，村口的古樹上掛滿了殘缺的屍骸。
    繞過一處山坳，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整座村莊陷入火海，熱浪撲麵而來。
    在燃燒的廢墟中央，兩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鋒。
    \"是呂良人！\"
    張可凡壓低聲音。
    隻見呂良人一襲白衣手持墨筆，手帶起道道雷光。
    他的對手是個身披黑袍的男子，煉金術法陣在他腳下浮現。
    兩人交手產生的衝擊波將四周的房屋殘骸掀飛，火星四濺。
    \"八階的戰鬥.....\"
    陳伶察覺到兩股恐怖的氣息，\"我們繞路。\"
    張可凡點頭，兩人不敢停留，借著揚塵掩護飛速撤離。
    他們的目的是去紅塵主城把柳輕煙他們帶回柳鎮，自然不想被卷入這場戰爭。
    更何況兩位八階戰在一起，他倆一個三階一個四階摻和什麽。
    陳伶望著遠處仍在持續的戰鬥，眉頭緊鎖：\"巫師協會這次出動的都是精銳，紅塵主城過不了多久也會陷入危險。\"
    \"所以我們得更快。\"張可凡抹了把汗，\"柳輕煙他們還在等我們。\"
    沿途不斷有難民加入通往主城的隊伍。
    兩人加快腳步，將難民隊伍遠遠甩在身後，紅塵主城巍峨的城牆終於出現在視野中。
    城門前人潮湧動，警員正在登記每個入城者。
    兩人混在人群中順利入城。
    城內街道上擠滿了逃難者，哭喊聲、叫罵聲不絕於耳。
    商鋪大多關門閉戶，隻有幾家藥鋪前排著長隊。
    \"分頭行動。\"張可凡指了指城西，\"我去咖啡店找柳輕煙，柳鎮匯合。\"
    陳伶點頭，棕色風衣在人群中一閃而逝。
    ......
    門鈴突然清脆地響起。
    柳輕煙抬頭，看見張可凡風塵仆仆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青年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某種預感如電流般竄過脊背。
    \"收拾東西，立刻走。\"
    張可凡三步並作兩步跨到吧台前，\"去柳鎮。\"
    咖啡杯在托盤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柳輕煙頓了頓：\"現在？\"
    \"沒錯，馬上無極界域的人就快殺到主城了。\"
    張可凡環顧四周，目光在牆角的留聲機上停留了一瞬，\"你弟弟不是住在柳鎮附近？\"
    聽到\"弟弟\"二字，柳輕煙的眼神驟然柔軟。
    她快速解開圍裙，轉身時發梢揚起淡淡的茉莉香。
    不過五分鍾，一個輕便的旅行包就收拾妥當，幾件換洗衣物、全家福相框、還有那本她一直沒讀完的詩集。
    張可凡突然說道：\"帶上咖啡豆吧。\"
    柳輕煙怔了怔，隨即會意地取出珍藏的咖啡豆罐。
    當他們鎖上店門時，夕陽正好將\"紫藤咖啡\"的門匾染成血色。
    街道上，逃難的人群如潮水般湧向避難所。
    當兩人走出咖啡店時，柳輕煙突然回頭望了一眼。
    暮色中的咖啡店漸漸模糊，唯有二樓的紫藤花架依然清晰。
    不知不覺中，她也在這裏度過了半年，這半年也是她最快樂最輕鬆的時刻。
    不需要去瘋狂打工還債，隻需要每天做一做咖啡，以及偶爾和客人談話。
    隻可惜，這種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走吧，會再開的。\"張可凡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輕聲承諾。
    遠處，第四道煙柱騰空而起，將半邊天空染成詭譎的紫紅色。
    兩人加快腳步，身影很快消失在難民潮中。
    主城的鍾樓敲響，驚起一群黑鴉，它們盤旋在紫藤咖啡店飛簷上方，像一片不祥的陰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