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
    “我錯了……我有罪……”
    “我有罪……”
    黑暗中，好像有什麽人在說話。
    但路青梧的身上很沉重，就仿佛有什麽東西壓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眼皮也很重，根本無法睜開。
    她就像是被困在夢魘之中，胸口壓迫著死亡的窒息感。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重新掌控了身體。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黑暗讓她適應了好一會兒。
    但緊接著，她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她的眼睛……
    因為環境的黑暗，她的眼前也是一片黑乎乎的，隻有些模糊的影子，看起來像是些家具。
    隔壁傳來嘈雜的聲響，男人的低咒聲與女人的哭泣聲，混雜在一起，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
    而她的麵前擺著一麵鏡子，裏麵隱隱約約倒映著她的模樣。
    路青梧試著催動失落之瞳，卻發現毫無反應，而且，她的視物能力也弱了很多。
    在失落文明降臨之前，她還沒有失落之瞳的時候，她的眼睛就比尋常人要厲害很多，就算在黑暗中也能夠視物。
    但現在，就連這樣的特殊性也消失了。
    她好像在突然之間變成了普通人。
    路青梧歎了口氣。要是真變成了普通人，她或許還能高興一會兒，但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這樣。
    係統界麵還在，隻不過上了鎖，她無法打開。
    技能也都是鎖定狀態，無法使用。
    她沒有變回普通人，這個遊戲也沒有消失，她依然處在秘境之中。
    路青梧皺了皺眉。她記得在失去意識之前，她帶著陸允承闖入了一扇黑色的門，門中有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據她推測，大概率是鬼婆婆消失的兒子。
    她在靠近那具軀體查看情況時，被從軀體中爬出的黑影拉到了這個世界。
    所以，現在的她，大概率在鬼婆婆的兒子所締造的夢魘之中。
    對於這樣的情況，她其實已經不陌生了。
    甚至在經曆了南榮溯締造的“真實的夢境”之後，她對這種情形無比熟悉。
    至於她的技能為什麽無法使用，這在她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後，大概明白的原因。
    鏡中倒映的人影，不是她的模樣。
    甚至連性別都改變了。
    鏡子中的她是一個男孩的模樣。大概十四五歲，男孩的麵色很是陰鬱，看起來就不大健康，像是有什麽心理疾病。
    而男孩的手中握著一把刀，不斷在地上磨著，發出滲人的聲響。
    路青梧雖然在男孩的身體之中，卻無法控製男孩的舉動。
    隻能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男孩將磨好了的刀，往自己的手腕上割。
    痛意從手腕處傳來。
    路青梧發現，她雖然無法控製男孩的行為，但卻與男孩通感。
    她能夠看見男孩所看，聽見男孩所聽，同時，也承受著與男孩同樣的痛苦。
    她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男孩內心深處的痛苦、孤獨、迷茫，又混雜著瘋狂與恨意的情緒。
    這種恨與狂就像萌芽的種子一樣，在心裏不斷生長。
    但男孩就像完全感覺不到一樣。
    他隻是雙目空洞地看著麵前的鏡子。
    鮮血從他的手腕處湧出，鈍痛一陣又一陣，他卻毫無知覺。
    “明澈！”
    這時候，房門突然打開，一個女人闖了進來。
    她發絲淩亂，衣衫有些不整，臉上滿是狼狽。
    看到男孩自殘，女人慌了神，“明澈！做什麽？你這是做什麽！”
    女人一把躲過男孩的刀，看到男孩血流不止的手腕，頓時慌了神。
    男孩張了張嘴，好像想要說話。
    但這時候，房門外傳來晰晰索索聲響。
    “臭婊子！”男人提著褲子，罵罵咧咧站在門口。
    看到門內的情形，男人低啐一聲，“把這個傻子帶在身邊做什麽？早該把他丟給你那娘去！”
    “張少傑！”女人聲音嘶啞，顫抖的聲音裏染著怒意，“他是我弟弟！”
    男人冷哼一聲，“把他帶進城這些年，治病都花了多少錢了！明天就把他送回去！”
    “花的都是我賺的錢！張少傑，我拿自己賺的錢給弟弟治病都不行嗎！”
    “我看你是還想著別的男人！怎麽的？恨老子壞了你的好姻緣！臭婊子！”
    男人走上前來，一把攥住女人的頭發，將她整個人拖在地上。
    女人不斷叫罵掙紮，男人也提起拳頭，不斷往女人頭上砸。
    最後男人把女人拖到客廳裏，狠狠摔在地上，隨手拿起家具就往女人身上砸。
    女人不斷發出痛苦的呼喊聲。
    而在男孩的視角，隻能看到女人裸露在外麵滿是傷痕的腿，和地上一灘紅色的血。
    這個時候，男孩又動了。
    路青梧隻覺得手腕上劇烈的疼痛再度傳來。
    男孩一刀一刀割著自己的手腕，嘴裏念念叨叨，好像在說著什麽。
    夜，又寂靜了下來。
    路青梧躺在床上。
    想起剛才的情形，腦海中的脈絡更為清晰了。
    也就是說，鬼婆婆的兒子有某種疾病，需要到市區就醫。
    而這個時候，鬼婆婆的女兒和張少傑在市區工作。女兒主動照顧弟弟，將他帶在身邊，想要替他治病。
    但很顯然，張少傑對這一點頗有意見。
    更不用說，這還是個家暴男。
    所以一言不合就家暴鬼婆婆的女兒。
    這個時候，路青梧忽然理解，為什麽這個男孩會有那麽複雜的心情了。
    但也還存在著很多疑問。
    夫妻兩是在城區工作。
    那最後，他們又是怎麽回到那個老舊小區，最終兩家人都慘死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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