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無綾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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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史上總會有一些神秘的家族。
    他們在幾百上千年前便在史卷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到了幾百上千年後的今天,依然披著神秘的麵紗,隱匿地行走在現代的高樓瓊宇之間。
    原北家族便是這樣的一個家族。
    據族譜記載,他們最早的淵源,可以追溯到上千年前平安京時期。
    在櫻花國曆史上,那是一個極為繁盛的時期。
    政治經濟文化高度繁榮,同時,還有著些隱秘傳說。
    譬如,鬼怪。
    譬如,陰陽師。
    當年最有名的當屬安倍家族,那是一個集符咒、式神、占卜為一體的家族,無比強大。
    而原北家族的先祖,則與安倍家族有不小的淵源。
    據說原北家最早是安倍家族占卜一脈,以占星、卜命、卦算、預知著稱。
    隻是當年不知道什麽原由,原北家一支從安倍家脫離,而後曆史發展變幻,再強大的家族也在曆史的洪流中起伏跌宕,以致走向消亡。
    原北家族卻在曆史的暗影中踽踽獨行,抗過了曆史的衝刷洗禮,走到了塵世之下。
    ……
    “晴子,進餐時不要亂動,坐姿要端正,背不要彎,不要大聲說話,別把筷子插在碗上,你應該先喝一口湯,再吃主食和配菜,喝湯別發出聲音,這是很失禮的一件事……”
    年幼的原北晴子一一照做,“好的,媽媽。”
    似乎從有記憶起,她就生活在“不準、不要、不許”的規矩中。
    有時候,她看到窗外過分明亮的陽光,也會想,如果有什麽東西能夠管束太陽,那麽應該是“不準陽光那麽強烈、不準隨意落在別人家裏”,因為,在熬了大半夜學規矩,卻被清晨的陽光強行叫醒時,那實在是一件很失禮的事兒。
    原北家總有很多規矩。
    晴子從小就在學,但好像總也學不完。
    “晴子,你是家族複興的希望,大長老預言,神的能力將會降臨在你身上,所以,你一定要做好,做到最好,才能擔起身上的責任。”
    責任。
    這兩個字,似乎很重。
    因為它們,在她每一個人生的階段,都好像能夠對她產生嶄新的規矩,而對她形成數不清的束縛。
    她其實曾逃跑過。
    很小的時候,跑出去過,但沒跑多遠就被抓了回來,回來後挨了一頓訓誡。
    但她其實並不後悔,因為那次出去,她終於看到了外麵的世界,在她不小心跌倒時,還遇到一個少年。
    他將她扶起來,遞給她一枚糖果,“吃吧,吃了就不疼了。”
    那時的滋味讓她記得很清楚。
    她想,或許沒有什麽事熬不過去的,如果反抗不了,她其實可以學會接受。
    她本以為這輩子應該就這麽過去。
    但那天,她在院內修習時,母親忽然走了進來,“晴子,過來吧,去見一見你未來的丈夫。”
    去會客廳見到人後,她很震驚,因為那是一個足足大她十歲的老男人。
    “我一定要嫁給他嗎。”
    “是的,晴子,這是神的預言。”
    她覺得很可笑。
    也很荒誕。
    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預言,她要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她覺得他們瘋了。
    於是從那時起她就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她要逃,一定要逃離這裏。
    成人禮的時候,她做了個極大膽的決定——出國讀書。
    她暗中遞交了申請,參加了選拔考試,然後在一個無人在意的夜晚搭上了遠航的遊輪,逃離了這個壓抑窒息的地方。
    當踏上一片嶄新的國土,看到陌生的環境與人時,她感受到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解脫與自由。
    她很自然地融入了人群,生活也在這裏變得豐富絢爛起來。
    她認識了幾個,很有意思的人,雖然性格各不相同,但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
    她很喜歡她們。
    在與她們的相處之中,她才覺得自己真正活著。
    她在這個國度足足生活了兩年,哪怕是放假過年,她也從來沒有回去過。
    那樣一個壓抑窒息的地方,回去幹什麽呢?
    不如自己躲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在寂靜的房間裏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著萬家燈火璀璨,何嚐不是一種幸福。
    她在這裏,一個過去十八年從沒來過的地方,找到了無法言說的歸屬感。
    直到那天,家族來信說,她母親病了。
    她萬般猶疑下,還是回去了。
    可結果是讓她失望的,所謂母親重病,不過是他們騙她回去的幌子。
    沒多久她就在神的預言下開始備嫁。
    然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時候,步入一個不知歸路的囚籠。
    她回來了,卻再也回不去了。
    好在那一天夜裏,末世降臨了。
    是的,她很慶幸。
    這樣一場人人咒罵的天災,她卻覺得來得剛剛好。
    在這場災難中,她獲得天賦神力,與當年陰陽家的老祖很像。
    式神,預言。
    這力量讓她避開了很多災禍,在這混亂的末世中生存下來。
    可是他們說,這正是神諭。
    於是又企圖用新的方式將她囚禁,將她架在道德的枷鎖之上。
    “你的這雙眼睛便是神明對我原北家的指引,是神命你,帶著原北家走向複興。”
    他們慷慨激昂地表達著訴求,卻又一次,將她當做祭品。
    “那就讓我看不見吧。”然後,她剜掉了自己的雙眼,將之奉還給家族。
    “這雙眼睛,就當我對家族的償還,與違背神諭的代價。”
    然後她就走了。
    她一個人,在熟悉的土地飄蕩,卻再也找不到一個歸屬。
    直到有一天,她在秘境中救了一個人,那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有些冷漠,並不喜歡說話的人。
    後來她想起來,他們其實曾經見過。
    那個曾給她一枚糖,讓她嚐到短暫甜味的少年。
    那時候她知道,這世上或許,真有命運。
    於是他們結伴而行,走了很多路。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來臨前,她想,就這樣走下去,應該,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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