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就轉過了身去，抬頭看了看石窟的穹頂。
    月亮剛好走到了正中央，從豁口處垂直灌入的月光，讓整個洞窟突然變亮了不少。
    “是時候了…”整理了下祭袍，卡洛兒對眾人揮了揮手，
    “那麽我過去主持儀式，你們好好看著吧。”
    “好的。”
    “嗯，村長辛苦了。”
    沒想到剛走沒兩步，卡洛兒又折返了回來，拍了拍尤菲的肩膀：
    “尤菲啊…其實一直不讓你觀看這個儀式，是覺得你還沒有必要知道那些事情。
    “但從今天起，你長大了。
    “總而言之，今晚過後，等你知道了神賜戰士是什麽一回事以後，再決定自己未來要走的路，好嗎？”
    擦擦眼角的淚水，尤菲不住點著頭：“嗯嗯，知道了，我會好好看著的。”
    欣慰地笑了一下，卡洛兒這才快步走到了廣場的中間。
    一群皇族的年輕人已經在那裏站著了，臉上盡顯緊張之色。
    他們有男有女，隻穿著簡單的纏布內衣，結實的身材一看就是久經鍛煉。
    看著那些人，尤菲小聲說道：
    “居然是埃絲特、霍爾、薩姆、史丹尼…”
    巫雲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這些人怎麽了嗎？”
    “他們都是守備隊的成員，而且是這幾年水平最好的那批，可惡，早知道我當初也報名參加了…”
    “那…你大概什麽水平？”
    “咳咳…可以不說嗎？”
    “額，我知道你是什麽水平了…”
    跺！
    就在兩人小聲嘀咕著的時候，村長狠狠地頓了頓法杖。
    所有人瞬間鴉雀無聲，活像上課被班主任抓包的學生。
    但聽到這麽一聲，身旁那些黑袍助祭仿佛收到了什麽召喚一般，陸陸續續走到了那滿是流水的平台上。
    在卡洛兒的點頭示意下，那些黑袍助祭們開始在年輕人身邊遊走。
    她們雙手撫胸，用一種低沉的聲音，吟唱著古怪的禱詞：
    “￥…&~”
    即便有著『考古學』這個通用職業，可巫雲依舊一個字都聽不懂。
    而且這個畫麵總覺得很眼熟，到底是什麽時候見過呢…
    …突然間，他靈光一現！
    對了，是小時候那個暑假！
    那時巫雲父母都在外麵工作，而晴天經常來自己家玩。
    為了敦促兩人做作業，ifi自然是被母親上了密碼的。
    由於壓根沒人看的關係，他們家沒有電視，這讓無聊的巫雲打開了父親的電腦，想看看有什麽遊戲可以玩。
    畢竟他好幾次偷看到了，父親偶爾是會偷偷玩遊戲的。
    沒想到，遊戲沒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個叫『古早動畫』的文件夾。
    行吧，看看古早動畫也行。
    他隨手打開了一部叫做《黑暗聖經前傳》的動畫。
    那勁爆的畫麵…讓他和晴天從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兩個人都是害怕地抱在一起，喘著粗氣看完的！
    …好吧，有點扯遠了，不過動畫中，一群少女在一個石台前麵獻祭金發少女『北見麗華』的鏡頭，確實像極了眼前這一幕。
    嘖嘖嘖，真是越看越像邪教了。
    胡思亂想間，女人們的祈禱讓流水中泛起了奇異的波紋，仿佛一圈圈藍色的漣漪。
    卡洛兒法杖的頂端亮起蒼藍的光芒，與穹頂傾瀉的月光互相輝映著。
    在這些光芒的映照下，那些年輕人們緩緩閉上了眼睛，逐漸懸浮了起來。
    所以…就這？
    捏著下巴，巫雲總覺得這個神賜儀式好像有點簡單。
    難道說…隻是祈禱神賜予他們力量就行了嗎？
    可如果隻是這樣的話，村長是不是說的太隆重了？
    “踏踏踏踏~”
    疑惑間，那原本被認為是出水口的黑暗石門中，陸陸續續傳來了一些淩亂的腳步聲。
    好奇地看了過去，沒想到踉蹌著走出來的，是一些用白布蒙眼的修女。
    這些是…聖靈？
    但是她們的狀態十分奇怪，腦袋上頂著一個橙紅交織的光環，動作僵硬不說，蒙眼白布下的臉，隱約還能看到潰爛的痕跡。
    總覺得…就像是被什麽控製著一樣。
    但隨著巫雲的視線逐漸下落，他看到了更為驚悚的一幕。
    這些修女白色寬鬆的修道袍下，竟一個個都挺著個大肚子！
    難道說…她們都懷孕了？！
    ……
    看著在助祭們攙扶下慢慢走出來的聖靈少女們，巫雲的臉逐漸沉了下來。
    難怪…此處會如此隱蔽。
    畢竟有些醜事，確實不怎麽見得光。
    考慮到海族把聖靈當『混沌吸附器』的曆史，做到這程度確實不稀奇。
    混了兩輩子的自己，最清楚這個世界是一個…
    …多麽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混賬玩意。
    別說海族了，到處的情況都差不多。
    往近了說，據聞咒骸城的窮人為了活下去，甚至不得不向死靈法師們出賣自己的器官和肢體，而這些都是合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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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人類的尊嚴，在巨大的壓榨麵前分逼不是
    在秩序缺失的情況下，一個種族把另一個種族當作生育機器，實在是一點都不奇怪。
    從『至高聖靈』莫妮卡的記憶中，巫雲得知為了補充基因庫，聖靈們都做成了極度容易受孕的體質。
    但聖靈無法誕下人類，隻能生下別的聖靈，也就是說…永遠都隻有雌性。
    這麽做的目的，顯然是為了防止她們取代人類。
    畢竟…聖靈們隻是為了讓人類基因延續下去而製造出來的工具。
    不管看上去再像人類，她們本質上都是為了能適應環境，而可以迅速變異的異形。
    但看到這些年紀輕輕就已經懷孕的聖靈，巫雲又忍不住想起了艾妲娜。
    如果她活下來了，並且懷上了自己的孩子。
    自己便可能會迎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女兒麽？
    雖說應該也是沒有眼睛的聖靈，可自己會給予她女兒一般的愛麽？
    不好說。
    可惜…這個世界就像是在和自己作對一樣。
    總是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讓他無法留下子嗣。
    真頭痛啊。
    …胡思亂想間，那些懵懂的聖靈們，也在村長和助祭越來越像回音的咒語下，逐漸懸浮起來。
    “Δiασπ~e?pete ~φ?? ?iδioν!~”
    每一名皇族青年對麵，都差不多對應著一名懷孕的聖靈。
    雙方都在筆直的光柱中懸浮著，看起來沉沉地昏睡著。
    如此奇怪的畫麵，讓巫雲心中升起了一陣不妙的預感。
    艾普西和德爾塔也麵麵相覷，表情實在不是太好看。
    而尤菲則用清澈又愚蠢的眼神看著這一切，疑惑地歪了歪頭。
    就在咒文的回音，在岩窟中回蕩到高峰之時…
    …高舉法杖，卡洛兒大喊一聲：
    “ γ? ?δ~p α?θ?~pασuμφ~?peiν！！！”
    嗡嗡嗡~~
    懸浮著的海族聖靈身上，突然藍光大盛！
    而助祭們麵麵相覷，紛紛點頭，仿佛得到了什麽指示一般，齊刷刷地從寬大的袖子中，掏出了一把璀璨的金刀！
    撩起聖靈們的長袍下擺，她們對準了那隆起的腹部狠狠的挖了上去！
    “哇啊啊——嗚嗚嗚~”
    一把捂住了驚恐到極點的尤菲，粉毛少年把少女的尖叫聲，硬生生給按回了肚子裏！
    感覺到了少女情緒的平複，巫雲才把那沾滿口水的手掌放了下來。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尤菲頗為感激地看了巫雲一眼。
    要是真的因為她的尖叫而破壞了儀式，自己確實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可眼前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衝擊性太大了。
    她沒見過那些懷孕的小姐姐們，也不明白為作為村中長輩的祭祀們，為什麽要在神賜儀式上做這種事情。
    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到十分不安。
    拍拍尤菲的肩膀，巫雲歎了口氣。
    他們小隊三人，早就預料到了很可能會是血祭，倒沒感到十分意外。
    但他還是把視線瞥到了旁邊的火盤，臉帶不忍。
    “劈裏啪啦~”
    這火可…真火啊。
    沒辦法，人是有惻隱之心的，他做不到那麽鐵石心腸。
    然而艾普西卻完全不體諒他複雜的心情，連忙拍打著少年的肩膀：
    “巫雲巫雲~不對勁啊，快看！”
    這下，巫雲也不得不齜著牙，再次看向了血祭現場。
    “哇~哇~哇哇~~”
    這時，他聽到了意想不到的聲音。
    那是…娃娃的哭聲？
    認真看去，那些助祭的手中，還真的捧著一團血淋淋的蠕動血肉。
    如果是人類的胎兒的話，在這種暴力剖腹的情況下，絕對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那是聖靈。
    尚未成形聖靈的幼體，雖然勉強能看得出是人型，但硬要說的話…
    …可能更像是一團扭曲且混沌的血肉。
    那瘋狂掙紮著的模樣，能看出那無與倫比的生命力。
    助祭們吟唱著悼詞，將那團血肉硬塞進光柱，讓它懸浮了起來。
    被擠出光柱的聖靈們啪地一聲摔在了流水中，瘋狂抽搐著，仿佛完全失去利用價值。
    腹部流淌出來的鮮血不斷被水衝走，讓這些聖靈們看起來就像菜市場中不要的下水。
    “嘔嘔，嘔嘔~”
    白眼一翻，尤菲感覺自己快活不成了。
    當然，巫雲不會像身旁幹嘔的尤菲那樣擔心。
    這種程度的傷，應該還幹不掉聖靈。
    事實也確實如此，才等了沒多久，她們腹部的血肉開始緩緩交織，一點一滴地愈合著。
    看著那團懸浮著的胎兒，巫雲若有所思。
    所以…是要把這團血肉獻祭給『神上神』，然後乞求其賜予力量給那些年輕人嗎？
    疑惑間，那些助祭竟然再次舉起了金刀！
    但這次刀鋒的目標並不是聖靈或者是她們的孩子，反倒是…
    …對麵懸浮著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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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撕拉撕拉撕拉！”
    鮮血如泉湧般噴濺，切口從肋下一直割到下腹，足有三四十厘米長！
    這開口是如此的大，以至於能看到裏麵的跳動的髒器！
    助祭更是毫不猶豫地將這些內髒用手扒拉出來，嫻熟地揮刀一割，將其隨手扔到了水上！
    巫雲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而尤菲則愣愣地看到漂流過來的帶血內髒，臉色白如金紙。
    “嘔~嘔~”
    膝蓋一軟，她直接跪在水邊嘔吐了出來！
    緩緩合上嘴巴，巫雲的表情很難看。
    這麽搞的話，那下一步難道是…
    …不妙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
    “噗呲！”
    往那聖靈幼體的血肉來上一刀以後，那些蠕動的血肉停止的動作。
    丟下金刀，助祭們小心地將他們塞到了那些青年的腹部中，並用粗大的褐色絲線，將其徹底縫合了起來。
    一臉平靜的看著這一切，卡洛兒村長表現的是那麽的習以為常。
    這讓巫雲恍然大悟，她的真實身份根本不是什麽村長，而應該是大祭司才對。
    神奇的是，巫雲看到光柱中的青年即便被開膛破肚再塞進一坨異物，然後連縫幾十針。
    可他們的表情也依舊沒有任何的異樣，保持著一副沉睡著的模樣。
    這簡直就像是…時間被暫停了一樣？
    看著那些光柱，巫雲的表情凝重了起來。
    這玩意…看來有點東西啊。
    “踏~踏~踏~踏~”
    思索間，一個助祭從岩窟的黑暗石門，緩緩走出來了。
    她的步伐沉重且穩定，像纖夫一樣拉著一根粗麻繩，小心走在邊緣的淺水區上。
    而麻繩拉著的黑影，逐漸在洞中浮現。
    那是…一條懸浮在深水區的木製小船。
    不一會兒，那船繞了一個大圈，被拉到了一道多出來的光柱麵前。
    村長朝她點點頭，助祭頷首回了個禮。
    念懂咒語，卡洛兒再次揮動了法杖！
    “?~νekp?? ?μ~o?!”
    一具一絲不掛的屍體，被無形之力從小船中提了起來，緩緩飄進了光柱之中。
    而艱難站直的尤菲看到那具屍體，驚訝得捂住了嘴巴！
    “懷，懷亞奇…表哥？！”
    沒錯，那具被開膛破肚了的屍體，正是被村長告知已經死掉了的懷亞奇！
    和其他人的流程一樣，那助祭接過多出來的一團血肉，往上麵補了一刀，小心地塞進了屍體的腹中！
    但相較而言，這位助祭的動作可算不上嫻熟，甚至連捅向那個聖靈幼體的那一刀，也一點都沒有其他人的狠辣，不得不補了好幾次。
    艱難地完成這一步後，她再用顫抖的手，小心地將其縫合著。
    但是她打結的手法也很拙劣，接連幾次都失敗了。
    “滾開，笨手笨腳的！”
    看不下的卡洛兒，一把奪走了那個兜帽助祭手中的針線，幫懷亞奇縫合了起來。
    “對，對不起…卡洛兒大人，我，我實在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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