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裏隻剩下桌麵輕輕翻頁的聲音。龔教授捏著一支鉛筆，幾份零散圖紙攤了滿桌。
    他把一本發黃的研究筆記拉到近前，指尖還沾著些幹涸的墨漬。
    “元素喪屍有個最大的問題。”他用手掌壓住頁麵，抬了一下下巴，“單一元素，根本無法融合變化。
    你們看這些實驗數據。我們試圖讓火係喪屍注射冰係基因，非但沒成功，還更極端，直接在遇到相克元素時，連本能都被打亂。”
    陸晨點著桌角，“就是隻能抱著自己那一套，不懂變通唄？”
    龔教授咳了兩下，拎起本子，指給他們看上麵的記錄。
    “去年三月，有隻冰係喪屍闖進火控試驗室，被幾個研究員用殘存燃燒彈逼得滿地打滾。
    它身上冰刺一遇熱流，不僅發軟，還自個把身體裏剩的元素爆掉。”
    蘇瑤一邊聽一邊把掌心的金焰翻轉了下。她低著喉嚨問，“要是能同時掌控多種元素，是不是就是它們的克星？”
    龔教授驀地把原子筆掉在桌上，他臉上抽動著，聲音比剛才大了點，“你什麽意思？
    你試過同時控製兩種元素？”
    蘇瑤把右手翻過來，指縫裏有金色火苗混著一點淡藍。
    她用左手指著，“冰和火，兩種融合在一起。
    前些日子在那白玲的地下基地裏，碰到點意外，弄了現在這樣。”
    龔教授整個人往前蹭了一下，複又伸手把桌上的材料收進懷裏，聲音壓低，“小姑娘，你能具體說說情況嗎？”
    林浩把背包背好，靠在門邊，語氣平淡，他把在白玲基地裏發生的事簡要敘述了一遍。
    從蘇瑤誤入培養室、到白玲能量失控、再到蘇瑤吸收異能複合體的過程，全都沒有省略。
    “你說她吸收了異能王殘骸裏的能量？”龔教授抱著筆記本，攥得直響。
    他細細盯了蘇瑤幾眼，又瞄了瞄她掌心那層紫色紋路，嘴裏嘟囔，“難怪……原來如此。”
    “之前碰見的那些融合失敗體，最後都扛不住能量反噬。
    你還能在這裏活蹦亂跳，絕對不簡單。”龔教授彎著腰，翻了下自己的袖口，抽出一疊草稿紙遞給蘇瑤，“你要是能繼續控製，就能把這些怪物逐一對付。
    你就是我拚命找的突破口。”
    陸晨湊過來，掐了下自己掌心的風係能量，他做了個手勢，“如果這路子能行，我們遇上那些聚在一起的怪物，也就不用每次都死磕了。”
    蘇瑤皺著眉頭，“我現在還不算完全掌控，特別是一緊張就會亂。
    冰火交替的時候容易脫力，以前沒過這種事。”
    龔教授一點不在意蘇瑤說自己能力不穩，他反複在桌子上畫線。
    一個分布圖出現，左右各寫了“火”“冰”，中間有一道波浪交界。
    他抱著資料破口念叨，“多元素掌控才是破局點。
    我們最早研究的方向，就是把元素基因糅合到同一個喪屍體內，結果全失敗了。
    你居然能自己調和，簡直是奇跡。”
    蘇瑤擺了擺手，把能量收好。她嘀咕一句，“萬一我適應不下來，會不會被那些什麽喪屍追著吸能？”
    龔教授撣了下肩頭灰，“你現在已經不是普通能力者。
    那些淨是火係、冰係或者其他的元素喪屍，遇到你混合能量時，就像逼著他們直麵自己的死穴。
    理論上你哪怕能力還在亂，也能讓它們先崩幾成。”
    林浩抬頭問，“教授，正經說，你這裏有沒有專門研究融合的數據？”
    龔教授點著桌麵那道咬痕，“原有的實驗組全是拿原始基因做樣本。
    其實，我們的設想沒錯，可最後實際操作發現，絕大部分實驗體活不過三天。
    時間一長，元素本能內訌，反噬掉本體。隻有你這個狀態，是我見過第一個不死還增強的混合體。”
    陸晨把地圖攤到桌上，目光在標記點上轉動，“那我們還有多少實驗資料能用？
    你剛才說其它同事都跑了，就你自己？”
    龔教授低聲罵了句，把研究筆記扔回文件袋。
    他嘴裏有些苦澀，“跑的跑，躲的躲，我當年幾個搭檔，堅持做理論，最後全都出事了。
    要麽感染變異，要麽徹底瘋了。我被安排留下收拾善後，沒敢離開。”
    蘇瑤把水壺推到他近前，手上無意間壓上幾頁實驗報告，“你都看到什麽了？
    還有誰還活著嗎？”
    龔教授抿了下嘴，伸手點著自己胸口放著的小筆記本的拉鏈。
    他遲疑幾秒，才開口，聲音更低：“不止我一人。
    你們以為這裏就剩我？地下區還藏著三位……本來都是老同事。
    現在，他們身體都開始元素化了，還是半人半喪屍，我數不準還能撐多久。”
    林浩神色凝重，問道：“還能交流嗎？還是說全都失控了？”
    “還能說話，大腦沒全部壞，但情緒隨時會爆炸。
    上一次下去，我一個沒勸住。”龔教授收緊了下手指，“他們自願參加疫苗試驗，但抗性遠沒我們想得那樣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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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能控製，後來每個人體內的單一元素都失衡，直接失控。”
    蘇瑤皺了皺眉，“他們是不是和這些元素喪屍有不一樣的地方？”
    龔教授眨巴眼，“實驗數據說，他們比外頭那些變異體複雜些，多了部分對外界的警覺和對同類的厭惡。
    剛變異時還能配合檢查，後來就開始防備一切，尤其害怕混合元素的能力體接近。”
    陸晨低聲問，“你還敢再下去嗎？他們會不會直接襲擊？”
    龔教授苦笑，這一回連腰都直不起來，“再下去是得拚命，但實驗記錄還在他們身邊，沒法扔下不管。
    如果能找到破解法，說不定還能讓他們撐住些時間。”
    蘇瑤沒說話，手裏擰著實驗報告角，動作不快。
    陸晨也不催促，隻是拿備用彈夾敲著桌邊。
    室外傳來低低的動靜，是鐵門遠處有風吹過的聲音。
    屋裏氣氛凝結了一會兒。龔教授幾乎是自言自語，“其實，元素融合是我們真正要攻克的課題。
    要不是實驗爆炸，也輪不到基地變成這樣。”
    林浩撓了撓短發，“既然我們來了，資料該怎麽看，你說個辦法。
    要是能讓變異喪屍弱點再明顯點，我們接下來的危險也能少點。”
    龔教授胃口不大好，他隨手撥拉下肚前那點麵包，“合成類的元素通道圖和喪屍體檢參數都混在檔案櫃底層。
    明天我得帶你們到一樓電梯後門，下去實驗區，先拿回那批報告，看能不能整明白喪屍變異的升級軌跡。”
    蘇瑤輕輕扯開掌心一角金焰，試著調出冰元素。
    火光和藍色邊界時斷時續，她手背微微發涼，“我會試著在安全範圍摸索下融合，明天動真格之前再說。”
    龔教授一隻手扣著資料夾，另一隻手不自覺地摩挲筆袋，“你的小組能控製得住自己的異能嗎？
    尤其是遇到核心區域那些高變異體。”
    林浩斟酌幾下，點點頭，“除非太大規模暴動，補給一時還不缺。”
    龔教授咕噥了一聲，把桌上的鑰匙收好。他又抄起幾份報告，用膠帶纏緊，小心揣進懷裏。
    陸晨叩了下門，說：“那咱們就等您一夜，明天進地下實驗區。
    要是地下三位同事還保持理智，最好；要是真要防，我們也隻能做最壞準備。”
    屋裏一陣沉默，偶有走廊裏動物骨頭掃過鐵皮的聲響。
    龔教授把所有資料翻出仔細檢查一遍，確認完畢才慢慢彎腰拔掉桌腳下的電線，把桌角堆緊。
    蘇瑤側過臉，盯著桌上那一摞實驗方案草稿，心裏想著自己體內剛剛能分開的元素流。
    她貼近林浩，“明天要是實驗區裏情況複雜，你主防禦，我試著牽製。”
    林浩點了一下，“我專門盯外圍，你得看著自己身體狀態。
    別硬頂。”
    龔教授用手肘撐著桌子，把額頭靠在紙堆上，嘴唇有些哆嗦，“隻要你們誰能把‘融合’原理研究完整，基地裏死去的兄弟們就不算白費辛苦。”
    陸晨小聲，“不多說了，大家今晚輪流守門。”
    資料、裝備、能量均安頓妥當，屋內燈光昏黃，眾人各自想著明天要麵對的事情，沒有人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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