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楊書傑操縱方向盤，額角全是汗水。
    趙悅攥緊通訊器，手指不停摩挲。蘇瑤盯著前方，一句話憋在胸口終於冒出來：“林浩他們怎麽樣了？”
    趙悅沒有抬頭，半晌擠出四個字：“失去聯係了。”
    蘇瑤下意識按了按耳側的通訊器，依舊沉寂，沒有一點反饋。
    陸晨抬起頭，“是誰背叛了我們？”他的手用力抓住了車門扶手。
    楊書傑沒有立刻出聲，隻是緊緊盯著前方路口。
    直到車輛繞過一片廢墟，避開跟蹤的追兵，他才說了句：“監控顯示是丁元。”
    車廂安靜了幾秒，蘇瑤猛地轉頭，聲音壓得很低：“你是不是看錯了？
    丁元不可能。”
    趙悅還想辯解什麽，但最終隻是咬住嘴唇。
    龔教授靠在座椅上，喘息越發粗重。他斷斷續續道：“姚遠早已掌握你們的計劃，誰、誰背叛其實……並不重要，他一直等著你們上鉤。”
    蘇瑤沒接話，她的手撐在腿上，極力平複氣息。
    現在最要緊的問題是林浩——
    越野車總算拐進一處寂靜的廠區，鐵門在趙悅操作下緊閉，楊書傑俯身踩死刹車。
    幾個人呼啦一下下車，把龔教授攙扶到狹小的地下室。
    這裏已經布置成臨時會議點，桌上簡易地圖攤開，還有一台破舊的電腦和信號屏蔽器。
    蘇瑤一走進房間，就低聲道：“我們不能拖，林浩還下落不明。
    他們都斷了信號，現在怎麽辦？”
    趙悅坐在電腦邊，咬著後槽牙低頭擺弄信號設備，手上輸入了一串代碼。
    他頭搖了搖：“外部通訊線路被徹底屏蔽，隻能靠內部信道。”
    陸晨背靠門，語氣幹脆：“按這個節奏，很大概率是陷阱。
    他們抓林浩，擺明是分化我們。”
    楊書傑最後一個進來，他點開電腦上的遠程監控畫麵，調出記錄。
    “你們看，這段時間丁元行動反常：營救前，他獨自離隊，進入過姚遠的辦公室。”
    蘇瑤喉嚨哽住，盯著那幀畫麵，屏幕上的數字跳動得很快。
    畫麵上丁元的身影出現又消失，昏暗的監控裏，看不清表情。
    趙悅的手指從桌角抬起，“楊書傑，這些錄像有校驗碼嗎？
    會不會被篡改過？”她的聲音有點顫。
    楊書傑搖了搖頭，“是直接從管製室拉下來的。
    除了我，沒人能進這個係統。”
    蘇瑤覺得嗓子發幹。她想起救援前丁元確實突然消失過一段時間，但之前他沒一點異常。
    她勉強讓自己冷靜，“丁元一直跟著林浩，監控不會看錯人？”
    “我又調了兩次，從不同通道都能看見。”楊書傑反複操作鼠標，他在三路監控間切換，總歸落在那一幀會議室門口。
    趙悅一句話梗在喉嚨，臉色很差，“沒證據不能亂猜，丁元很有可能是被脅迫。”
    蘇瑤按著腦袋，想了想：“監控能不能看出他和姚遠有沒有直接接觸？”
    楊書傑動作很快，把畫麵放大。灰色走廊裏丁元敲門後走進去，約莫過了七八分鍾才出來。
    陸晨皺起眉，“這麽長時間，不像是偶然。”
    這時龔教授咳了兩聲，原本閉著眼突然開口：“你們內部泄密隻是一方麵，姚遠手裏有人，還能隨時監控所有適配者的數據。
    現在所有人都在他手掌心裏滾動，你們做什麽、說什麽，全都逃不掉。”
    蘇瑤不知如何答，隻覺得胃隱隱收縮。她拍了一下桌子，“不能就這麽認了！
    林浩是救不救？”
    她一問，房裏沒人出聲。大家都明白，對方八成蓄意誘餌，一旦行動很容易滿盤皆輸。
    楊書傑總算把電腦推開，他聲音有點沙啞，“抓的人如果是林浩，那他們要的肯定遠不止我們手裏的資料。
    龔教授，你覺得對方會怎麽用他？”
    龔教授呼吸有些亂，但還是用指節點著桌麵，“按照姚遠的做法，他不會輕易傷害林浩，手裏活著的人才有牽製我們和你們的價值。
    我擔心的是，如果你們貿然答應交換，最後陷進去的就是所有人。”
    陸晨抱著肩膀，輕輕點了點頭，“可是不管怎麽說，林浩不能丟。
    隻要一天聯係不上，大家都懸著心。”
    趙悅不斷刷新通訊界麵，忽然鼠標停住，神色變得異常凝重。
    過了幾秒，她甩手遞來一份新收到的消息，“剛剛接到線人密件。
    林浩已經被抓，對方要求用龔教授交換。”
    蘇瑤握著拳，懸了十幾秒才鬆開，“對方怎麽說的？”
    趙悅隻把頭搖，“信息簡單，隻有一句話：‘交人，地點自定，否則林浩將有生命危險。
    ’”
    房間裏全都冷下來，沒人能多說一個詞。
    陸晨終於把問題拋了出來，“到底是誰在通風報信？”
    楊書傑未動，隻把一疊資料推到桌子中央，“監控和出入記錄全都查過了，隻有丁元，這段時間進入過姚遠的核心指揮室。”
    蘇瑤坐在板凳上，沒再說丁元的好話，也不肯全盤認定。
    她用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她回憶到行動前溫習的每一個步驟，沒有疏漏，沒有異樣。
    可是聯係不上林浩後，所有線索都斷了。
    趙悅重新豎起耳機，小聲說：“如果是丁元，為什麽他之前拚死幫林浩擋子彈？
    如果他真是姚遠的人，又執意加入我們，這不對勁啊。”
    楊書傑低下頭，還是不停翻查電腦上的表，“數據就是這樣。
    現場有他們兩個人出入記錄相同，但丁元有單獨消失時間。”
    陸晨聽完，聲音有些冷硬：“係統裏有沒有其它線索？
    這是不是反向誘惑？姚遠希望我們懷疑彼此，自己就更容易操控大局。”
    蘇瑤沒有接著表態，她再一次複盤監控畫麵，把每一個時間節點都記下來。
    她心底還是存了疑。“不能全部隻憑錄像，姚遠能篡改資料。”
    龔教授的嗓子低低哼了一句，“但姚遠確實早早算計，你們的一切動作都被他拿捏。
    就算沒有叛徒，監控和數據一旦落在他手，想怎麽操控都成。
    他現在逼你們以我換林浩，不過是一個開始。”
    趙悅一咬牙，“如果他們用林浩來威脅我們，今後誰都可能是下一個被針對的對象。”
    陸晨合上地圖，“必須有人去救，但不能全部進去送死。”
    蘇瑤握起拳頭，沒有絲毫猶豫：“無論如何，我們要把林浩救出來。
    不然這些人遲早都會變成姚遠手裏的砝碼。”
    楊書傑再點開另一處記錄，指著那個關鍵時段，“如果回溯這段時間，每一項登記都無誤，丁元確實單獨行動過。”
    趙悅瞪著電腦屏幕，低聲嘀咕：“丁元要是真有嫌疑，那我們怎麽麵對接下來的每個行動？”
    蘇瑤站起身，跑去門邊，掀開簾子看了眼外頭。
    廠區空無一人，安全屋暫時無人追查。她回到桌邊，開口：“不能內耗，現在最重要是查明林浩的具體下落，剩下的，等人救回來問清楚再做定奪。”
    陸晨指了指資料袋，“我們先按照計劃，查查還有誰的信息可能有漏洞。
    別讓姚遠再有機會。”
    楊書傑繼續檢索通道數據，整理出一份入侵警報記錄。
    他轉身遞給蘇瑤看：“除了丁元，沒有其他人靠近過指揮室。
    就算丁元有難言之隱，都要先把人救回來。”
    趙悅盯著消息窗口，肩膀輕輕聳了一下，“龔教授，現在你有什麽線索能幫我們？”
    龔教授呼吸裏帶著雜亂，他搖頭：“隻要落在姚遠手裏，不管誰，都有可能被當成棋子。”
    蘇瑤低頭想了一會兒，終於抬頭：“如果丁元真是叛徒，我們也必須想辦法拆穿他。
    而且，既然姚遠掌控實驗區的大半資源，他會不會用監控反套我們？”
    楊書傑開始鎖定外網出口，輸入最後一串實時監控指令。
    他屏幕上彈出一則新警告，所有人的動作都定格下來。
    車輛引擎的溫度還有餘熱，外頭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房間裏，一桌人互相注視著彼此，誰也沒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