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轉，再向下兩層。”王錚聲音啞得厲害，雙手捂著腹部紗布，步子已經有些不穩。
    林浩一邊扶著他，一邊咬著牙盯著後方。身後的通道裏傳來鐵門變形的聲音，還有密集的腳步。
    第三代進化體闖過來了，彼此幾乎不再交流，全是沉悶喘氣和短促的指令。
    楊書傑背著幾乎輕到沒感覺的彈藥箱，呼吸變得急促，“它們沒放棄，一直追上來。”
    蘇瑤把打火機緊緊捏在指間，另一隻手裏火焰一擠一收，盯著前方。
    自從下到這段通道，溫度壓著人喘不過氣，隻有火光下的臉色一片鐵青。
    “王錚，控製室還有多遠？”蘇瑤頭也不回問了一句。
    “再穿過兩道閘門。”王錚聲音發澀。
    陸晨忽然停下，一隻手舉起，所有人跟著僵住。
    “等等，聽……”陸晨輕聲低語。
    壓抑的喘息混著回聲，側麵岔道裏有不一樣的動靜，那種特殊拖拽的腳步，比第三代體更沉。
    “林浩。”蘇瑤小聲說。
    林浩攥緊手裏的斷管，“側麵有人，不，是它們在包抄。”
    楊書傑瞥了一眼身後的黑暗，“前麵封死，回頭被夾，沒路了。”
    “這不是本能行動。”林浩咬牙，“像部隊一樣分兵堵死咱們。”
    蘇瑤忍住額頭上的汗，“龔教授，趙悅，帶著王錚先往前，往控製室走。
    剩下的人留在後麵拖延。”
    王錚搖了搖頭，力度輕得幾乎要栽倒，下巴一點點抬起來，“蘇瑤，你不跟著走？”
    “你得活著帶路。”蘇瑤把話說得硬得像門板，“芯片和數據你們跟著，剩下人拖住，它們不會讓你們順利過去。”
    趙悅扶住王錚，龔教授踉蹌跟著，幾乎不敢喘氣，往前快步走。
    蘇瑤回頭看了一眼，腳步沒停。
    “陸晨，林浩，楊書傑，咱們擋最後一班。等他們進到控製區，有門可以鎖。”
    “能拖多久？”楊書傑歪頭，將最後兩個彈夾別進槍裏，嘴角一拉一拉的。
    “死到臨頭也得拖到門關死。”林浩抿著嘴，一手拽著斷管一手摳在牆皮下。
    吳教授和趙悅帶著王錚消失到拐角深處。後方的響動突然變得密集。
    第三代進化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有兩道影子橫著撲過來。
    蘇瑤一聲招呼，“後撤到第二道閘門！”一語出口，幾人同時往下跑。
    陸晨一邊跑，一邊嘴裏低低數著，“三、二、一。”
    剛轉過彎，耳後就響起異樣的吼聲，加速腳步。
    林浩衝在最後，他特意落後了半步。兩道影子緊貼牆根潛行，蘇瑤一眼瞄見，比先前見過的盯得更死。
    從側道灌進來的怪物速度快得嚇人，楊書傑一個回身，抬槍便是一梭子，雖然瞄得準，子彈還是大部分打在了地上。
    “它們學會了閃。”楊書傑吐了口氣，額頭滲汗。
    陸晨風刃劈出，想封住窄道口，可第三代體幾乎是貼牆鑽過去，風剛成型它就撲進來。
    蘇瑤火焰往牆角燒，一點被怪物腳尖帶開的灰屑四下飛濺。
    一隻怪物探頭，手指粗大得像鉗子，一伸就把門把手抓炸，門皮都凹了。
    林浩來不及細看，捉住斷管照著手關節敲，怪物卻隻是手臂一甩，林浩差點被帶得滾地。
    “快，第二道門！”蘇瑤吼了一句。
    幾人貼著牆貓腰衝進閘門。楊書傑隨手一推，鐵門沉重地砰然關上。
    “幫我頂一下！”林浩吼著用斷管卡住門縫，四肢用死勁拽住門柄。
    “得快點。”楊書傑咬牙轉身，朝閘門上插了墜子。
    另一邊，第三代進化體的拳頭一下下重砸在門板上，震得整片混凝土都發麻。
    “如果這門一會扛不住，你們先上。”林浩聲音低得像從嗓子眼裏擠出來。
    “你頂門，我燒。”蘇瑤把火焰往門縫裏送。
    陸晨背著楊書傑，風流灌進門外，但風勢被通道壓製，怪物隻是踉蹌幾下，反倒拱得門響成一片。
    “拖得越久越好，別讓他們追上吳教授他們。”
    “後邊有水管？”楊書傑指著腳下一灘濕跡。
    林浩點了點頭。蘇瑤抬腳踹斷水管，把管口凹彎，積水流了一小灘。
    “等怪物闖進來，把水點著，甩一堵火，讓他們關門。”
    蘇瑤指著鐵門外頭。
    楊書傑壓低身體，把彈夾對得死緊，“它們也許還能再拖一拖。”
    通道越來越沉悶。門板突然傳出一聲脆響，怪物用盡全身力氣把門臂掰得彎了。
    “再頂一會！”林浩呲著牙，雙腿抵在門縫上。
    蘇瑤點燃地上一小片積水，火勢借著通風瘋漲起來。
    門縫中擠進來灰影，幾乎要把火勢都撲滅。
    “它怕火。”楊書傑說。
    “但它能等過去。”陸晨想了想，把手裏最後一點風配合著火吹向門外，火苗一下變得更亮。
    “他們差不多進控製室了。”蘇瑤把手貼在門外牆，“再頂十秒！”
    門外第三代體似乎下定決心，肩膀貼門，生生掰開一條縫，狂暴的氣味塞進來。
    林浩被頂得滿臉通紅，手指都摳爛了門沿。
    “砸！”蘇瑤吆喝，楊書傑抓起磚頭砸向怪物的手。
    陸晨風刃一收，直接朝門縫搶劈。門外那怪物終於痛得一抖，把手縮了回去。
    “快關！”楊書傑飛身把門拍緊，“走！”
    幾人再不耽擱，撒腿衝向最後一道閘門。前方隱約能聽到吳教授踩在鐵板上的跑步聲。
    “王錚他們快進主控區了。”林浩甩了甩酸脹手臂。
    最後一道閘門前，蘇瑤喘息才剛穩。前麵鐵門敞開一道，王錚和趙悅、龔教授正拉著人往裏撤。
    “快！”趙悅把門留著。
    “再不走來不及了。”王錚一句話都說不完整，表情裏隻有硬氣。
    幾人衝進主控區。門剛帶上，通道裏傳來更加激烈的撞擊，怪物堆滿門口。
    “這地方能守住嗎？”楊書傑所有手指都在發抖。
    “能進到這裏，怪物逼進來也得停一會。”林浩把背貼上門板。
    陸晨低著聲問王錚，“還能動幾步？”
    “還能再撐一會。”王錚點了點頭。
    撞擊聲一陣更猛。門開始變形，所有人都扶在驅動鎖上，把能用的繩子、鋼棍卡好。
    “他們不會輕易闖斷這門。”林浩把多餘物件墊門縫。
    “後麵還有應急出口嗎？”蘇瑤問。
    龔教授手指打著顫，看了地圖，“主控區西側還有一個廢棄井口，不過被鋼板焊死了。
    隻能在這裏守。”
    楊書傑牙關咬緊：“這門一斷，我們就得和第三代直接拚命。”
    林浩喘了幾口，“耗到他們進不來，王錚指哪我們去哪。”
    “王錚，指路。”蘇瑤盯著他，“你說下步怎麽辦。”
    “找到主控製器，先用幹擾裝置。”王錚說，聲音極虛，抓著趙悅肩膀直喘。
    “砸那一靠牆箱子，是供電主線。”王錚指著一根鐵櫃子。
    陸晨抬腳把鐵櫃踹開，蘇瑤去扯下電纜，把線路拚接到主麵板上。
    龔教授帶著芯片，把小型解碼器安裝到係統接口。
    “動作麻利點，怪物再撞兩次門就廢了。”林浩護在側麵，還不忘用斷管敲鐵門盯著門外。
    剛才分散的幾人此刻回歸一處，誰都不多言，大氣不敢出一口。
    主控麵板上微光一閃，龔教授臉上全是汗水。
    通道裏，怪物砸門聲越來越悶。蘇瑤從背包裏摸出小刀，把自己袖口纏到刀柄上，動作愈發謹慎。
    “控製區內還有備用艙嗎？”林浩問。
    王錚搖頭，“就這裏。”
    剛說完，門板開始變形，有人在外頭擰金屬部件。
    斷鋼筋一根根伸進來，怪物已經在勒門。楊書傑退到一旁，把最後一個燃燒瓶塞在門縫下。
    外麵突然冒出大股蒸汽，還有怪物的低吼響起。
    陸晨眯起眼，一直盯著麵板背後的接口線。
    “再拖一分鍾，主控就裝好。”龔教授聲音顫了一下。
    門上的彎折處突然崩開一道口，一隻第三代體的手臂伸進來，幾乎能碰到楊書傑的腿。
    “快，把那櫃子拉過來！”林浩和楊書傑一起把鐵櫃頂在門邊。
    一陣劇震，最後一塊鐵板徹底彎斷，門板下出現腳步聲、咀嚼聲和低微的發號命令音。
    王錚低聲催促：“蘇瑤、陸晨，你們守最後一排，別讓身後控台出事！”
    “守得住。”蘇瑤彈了下火焰，手指被氣浪卷得發麻。
    數隻進化體終於把門大塊掰開，前排氣味一衝，幾乎熏得人睜不開眼。
    “別慌，還有十秒，龔教授快點！”楊書傑喊。
    所有人身體緊繃，那隻怪物呼吸喘成粗鋸，手指在門口一頓一頓往裏抓，林浩斷管擋住，對手對著砸。
    就在這時，主控台燈光忽然切換成綠，龔教授大喊：“快，“進主控區！”
    再往下一道門時，進化體的頭已經探進來。
    “走！”蘇瑤一指將最後的火焰劈在門沿，帶頭衝進主控區，眾人一擁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