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帶頭衝進主控區，還沒來得及喘息，身後的門已經被撞擊得變形。
    林浩把斷管頂在門上，喘氣都變急，額角滲汗。
    他抬頭打量周遭，低聲冒出一句：“這是什麽鬼地方？”
    他第一次真正看清了控製區。整個空間比大夥之前設想的都大得多，屋子裏滿是密密麻麻的儀器，有些設備閃著暗紅的小燈，還有角落裏哢噠哢噠的老舊繼電器嘶啞地作響。
    幾個人擠在裏頭，空氣熱得發悶。
    王錚靠著牆坐著，抬手指向中央一排主控台，嗓音像是磨砂紙刮著，“要啟動程序得三個人同時操作，先把最上麵那列開關拉下，再轉紅色旋鈕，最後輸入指令碼。”
    龔教授拍掉臉上的汗，趕緊湊到控製台旁邊。
    他拉過那隻小芯片盒，手忙腳亂地檢查端口、接口線和備用電源，“應急電池還有電，主係統可以幫我們撐半個小時……不過需要先預熱一下主控板，老設備冷著開不動。”
    陸晨聞聲放下背包，從門後摸出壓在箱子裏的彈藥塞進槍膛。
    他和楊書傑一起守住入口，楊書傑又抄起了燃燒瓶，把瓶口對著鐵門。
    “別讓怪物進來一步。”
    門後的動靜越來越急躁。轟鳴夾帶著金屬扭曲的嘎吱聲，第三代進化體顯然沒打算放過眾人。
    門背後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命令一樣的低語。蘇瑤手忙腳亂地翻出打火機，扭頭看向王錚：“具體步驟你再說一遍。”
    王錚咬咬牙，把袖口往上抹了把血，“三個人一起，第一步開主閘，第二步開幹擾主控櫃，第三步輸入解除指令。
    所有操作都要跟時間賽跑，否則係統自鎖。”
    龔教授點頭應下，一隻手伸進控製台下麵，摸到並排的三個閘，把閘柄拉到一檔位：“第一步好了。”
    他動作不利索，但很熟練。
    蘇瑤二話不說立刻扭動紅色旋鈕，將開關按鈕敲下。
    紅燈亮起，她喊：“第二步好了！”
    王錚緩了緩，強撐著站起來。他扶著旁邊一根生了鏽的管子，啞著嗓咬字清楚，“最後一步，用我的指令碼。”
    他取出一張寫著數字的紙塞進操作孔。
    機台發出一陣沉悶的嗡嗡聲。三人同時鬆開手。
    蘇瑤皺著眉問：“多久能好？”
    龔教授擦了把脖子上的水，“還得滴答十分鍾，讓係統升溫。
    儀表盤要先走氣壓過程，等所有燈轉綠再說。”
    陸晨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十分鍾？那外麵這幫怪物呢？”
    還沒等回答，第一道通道就傳來劇烈的咬合聲和拉扯碰撞聲。
    楊書傑步子沉了些，從兜裏翻出信號彈，背對大家，話卻說得利索：“總不能一邊修係統一邊跟怪物打吧？
    我來頂兩分鍾。”
    蘇瑤點頭，衝林浩低喝：“你留神著點，被怪物闖開門咱全完。”
    林浩咬牙，用斷管狠狠敲在門閂上。門縫滲出鐵鏽和油脂混合的氣味，門後響動夾著怪物的悶吼，隔了一道門板都有種骨頭發麻的感覺。
    控製台上的啟動進度條慢吞吞地移動，半天才走個頭。
    龔教授盯著麵板不敢眨眼，時不時擦一下花鏡上的霧氣，嘴裏念叨：“再快點，再快點……”
    蘇瑤緊捏著手裏的設備，見控製麵板上溫度計一點點往上爬，總覺得把心也吊在半空。
    她問王錚：“你能保證一開係統，外頭那些能被幹擾控製嗎？”
    王錚沒搭話，反倒用力摁住胸口，看了眼主控電路。
    “理論上能。第三代芯片裏有雙向協議，幹擾主控指令，隻要信號沒全斷，植入體就會短暫失控。”
    “可別隻是理論。”楊書傑把槍膛拉得嘩啦直響，表情不耐。
    “真要全指望你們信號，咱要是完蛋了連屍體都收不全。”
    門外的悶砸聲忽然停頓了一瞬，緊接著換成了持續的金屬撕裂。
    陸晨抽了抽嘴角，“剛才的鐵條快撐不住了。”
    王錚喘得愈發粗重，伸手摸向控製台下方。手指點到一塊殘舊的銘牌，他愣了愣，眉頭微皺，突然低聲說：“不對，這裏的布局和以前不一樣。”
    龔教授還在鼓搗插頭，沒抬頭：“怎麽不一樣了？”
    王錚緊盯著操作台後側，慢慢蹲下，用袖子擦掉一塊蒙塵的鋼板。
    隻見下方露出一道細長的銘牌裂縫。他把手伸進去，用力拔開一道卡扣。
    “這裏——有人改造過！”王錚的話壓得極低。
    蘇瑤和陸晨對視一眼，蘇瑤皺眉問：“改了什麽？”
    王錚咬咬牙，把嵌板整個拔下。裏頭不是簡單的交叉電源線，反倒是一台嵌入式服務器，表麵貼著一根光纜。
    王錚盯著光纜接口，咬著後槽牙低聲說：“這不止是幹擾裝置，還是個主控製樞紐。”
    林浩聽見，低聲問：“什麽意思？”
    王錚把光纜一路查到主控台，“這裏連著所有進化體芯片的主信號通道，誰控製了這個台，誰就能向外頭的所有進化體、實驗體下命令。”
    蘇瑤盯著那排繁複的插槽，想到外頭那些怪物一窩蜂湧上來，猛地明白過來，“也就是說，不管多少進化體、多少實驗體，隻要抓著這塊地方，不是幹擾，是直接控製——能讓它們停，也能讓它們殺誰就殺誰？”
    楊書傑沉聲，“那主任遠肯定就靠這個弄權，根本不像咱們想的隻是屏蔽信號。”
    陸晨皺皺眉，把身後彈匣倒了一地，“這主控台的事，咱誰都沒弄清楚。”
    龔教授回頭，嗓子帶點顫音，“也就是說，假如這係統一旦落到某個人或者某股勢力手裏，所有芯片改造的家夥都得聽命？”
    王錚沒回答，反反複複比對著線纜，“沒錯。
    幹擾其次，更重要的是可以發布命令。以前以為隻是實驗用的幹擾，現在看來是軍控裝置，遠比我們設想的複雜。”
    蘇瑤盯著那電源槽，琢磨半晌，“所以，對方爭搶芯片、管控實驗體，本質上是想搶這個樞紐。
    芯片換誰手上都能插在主控，指令下去一清二楚。”
    林浩哼了一聲，“要是進化體越來越多，插主控的誰，部隊都要跟著聽號施令。”
    龔教授點點頭，喘著小聲，“難怪姚遠之前死咬著實驗區不鬆口，他也怕失了控製權。”
    楊書傑靠在門板旁，“我們趕緊把芯片數據備份下來，別給外頭那幫人留機會。”
    蘇瑤提著主控台的插頭，抬頭把問題甩給王錚：“你打算怎麽用？”
    王錚沉了半天，“啟動係統，先斷外頭全部通訊。
    能不能直接寫指令，全看芯片配合不配合這個主控設備。”
    陸晨收回注意，斜靠在牆，“先拖外頭怪物別闖進來，剩下看你們。”
    主控台啟動指示燈終於跳到綠色。一道細小電流聲穿破嘈雜，係統屏幕也慢慢亮起來。
    門背後砰的一聲悶響，門邊鐵皮被掀開一片，幾隻第三代體的爪子卡進縫隙。
    楊書傑搶先把燃燒瓶塞進門縫，火苗竄上去，怪物痛得發出一連串嘶叫。
    蘇瑤扶著台麵，盯著操作區上的主控模塊，心裏的問題在腦袋裏轉得飛快。
    她想，隻要外頭的人發現主控台真正用途，這場鬥爭就永遠不會結束。
    龔教授的雙手開始飛快地翻飛在鍵盤上，一串串代碼滾動。
    屏幕上的光點像螞蟻一樣在遊走，蘇瑤不敢眨眼。
    門後傳來更瘋狂的撞擊，鐵門的合頁已經鬆鬆垮垮。
    楊書傑低喊一聲：“挺住，還差一點！”
    就在這時，主控台的儀表盤突然又變成黃色，警告音嗡嗡作響。
    王錚抬手試圖按壓什麽，卻驀地眉頭驟緊：“設備被人動過手腳！”
    龔教授一句，“啟動過程還得兩道安全認證！
    有第二權限！”
    蘇瑤正想說話，突然屏幕上彈出一行字：必須三人同時輸入授權。
    王錚咳了兩聲，“蘇瑤、龔教授，你倆配合，剩一人輪流試！”
    林浩咬牙：“快，門快頂不住了！”
    蘇瑤看了一眼大夥，飛快撲到鍵盤前，咬著牙把備用芯片放上讀卡器，手在認證鍵上一敲。
    “快一起吧！”
    操作時間隻剩下三十秒，屋裏沒人再說廢話，隻有槍械金屬的碰撞聲和悶雷一樣的敲門聲。
    授權窗口一次次遍曆，警報聲漸漸變急，林浩大喊：“外頭又多了三隻！”
    屏幕上的進度條終於跳過最後一格，主控台在一片電流音中轟然點亮所有指示燈。
    眾人沒有一點鬆懈，都如臨大敵。
    蘇瑤低聲，“開始執行主控命令。隻能掌握這裏的進化體，也隻能守到下一輪。”
    門外的第三代體，又發出一陣雜亂的叫聲，逼得控製區裏眾人心髒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