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通道通向哪裏？”林浩喘著粗氣，抬手擦掉臉上的灰。
    他落在隊伍的最後，背後還傳來控製室爆炸的遠響。
    腳下的鐵板響個不停，龔教授緊盯著懷裏的芯片盒兒，指尖還發燙。
    趙悅走在王錚身旁，低頭摸了摸他的後頸，又從背包裏扒拉出小巧的掃描儀，湊到王錚臂彎處輕輕一按。
    “他體內也有芯片。”趙悅皺了皺眉頭，嘴角收緊，“型號跟主控區的數據對得上，應該是早期測試對象。”
    蘇瑤揉了揉胳膊，邊催：“快點，別在這堵著。
    後麵那動靜持續著，指不定堆屍體堵通道了。”
    “聽見沒有？”楊書傑往後一招手，整個人貼著管道壁，“後麵還是不對勁。
    剛才防爆門落下之後又是幾聲巨響，那些怪物不會都撲在門上烤火了吧。”
    陸晨短促呼吸幾下，低頭看了看腳邊散落的鋼珠和彈殼，“控製係統已經燒毀，進化體全靠本能行動。
    現在沒有統一指揮，估計後麵這幫東西自顧自砍得不可開交。”
    龔教授愣了愣，抖著手拍了拍芯片盒，把背包擦得更緊了些，“芯片最多還能留一半內容，指不定後麵有什麽用。”
    腳下的坡道拐了幾折，終於看見一束變化不穩的小光點。
    蘇瑤呼了一口氣，“出口有燈。快點，把外門推開。”
    林浩一聲不吭，近前把鐵門的鎖閂折斷，鐵門隻推開一條縫，塵土嗆出半空。
    他將腦袋探出來掃了一圈，小聲道：“沒人埋伏，就是廢舊倉庫外頭。”
    眾人小心地，一個接一個擠出去，腳下踩著斷磚爛木。
    王錚被拖到門邊，他腳底一軟，卻還剩點意識，呻吟了兩聲。
    蘇瑤壓低聲音，對趙悅說：“別讓他暈過去。
    找到出口再仔細查。”
    周圍安靜極了。楊書傑背著裝備，拿備用的彈夾敲了敲牆壁，“我們現在在哪？
    不會離城區太遠吧。”
    龔教授在人行道一角蹲下，翻開地圖和導航器，從廢廠的位置往外比對著路線。
    他把指頭點在最大號標記上，“如果沒錯，往東繞兩公裏多，就是安全區檢查口。”
    說著瞟了眼時間，“天再黑一點，沒支援的話咱們得步行。”
    蘇瑤看一眼隊伍，點點頭，“安全區外可能設伏，時時都得小心。”
    一陣細碎聲從廠房門洞邊響起，林浩舉手示意：“那邊有人。”
    幾個人下意識屏住呼吸，蹲在廢管後。蘇瑤遞給陸晨一把短刀，自己卻把備用槍別在袖口。
    楊書傑眯緊眼，食指搭在扳機護圈上。
    廠房陰影裏，十幾個身影圍在一起，有小孩、有老人。
    他們的衣服髒兮兮的，個個骨瘦。一個青年正和另一個壯漢爭奪一個水壺和一個麵包。
    幹裂的喊叫聲，帶著疲憊和咬牙。
    “不是進化體，沒芯片痕跡。”趙悅低聲匯報，“精神狀態接近普通難民。”
    林浩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回頭道：“這地方離前哨線不遠，前陣子打亂仗，難民能跑出來。”
    “別冒進。”蘇瑤擺擺手，“楊書傑你繞後看看，陸晨跟我過去。”
    他們警覺地壓低身體，靠近那夥人。蘇瑤把槍藏入袖口，咳了一聲。
    對方立刻炸開，有三個青年護住老人和孩子，另外幾人舉著棍棒，臉上一片戒備。
    “我們不是壞人！”蘇瑤停步，用力報出嗓音，“沒有武器的先往旁邊讓，我們沒敵意。”
    一個瘦高的男人站得筆直，嗓音嘶啞：“你們從哪來的！
    有芯片嗎？”
    趙悅拉開拉鏈，翻出醫療箱，“我們有傷員，沒惡意。
    沒芯片。”她一邊說，一邊掰起王錚的臂膀展示。
    對方圍住他們的青年猶豫著，舉著棍子沒放下。
    “我們這裏沒有怪物吧？”一個老婦發問，聲音靠近哭腔。
    “怪物全堵在地下爆炸區了。”林浩一攏手，把背包卸在地上，“聽得見槍聲和爆炸說明地下出事了，現在上來都安全。”
    那幾個難民麵麵相覷，掙搶的男人鬆了手，半信半疑地退了兩步。
    楊書傑背著裝備，捏著備用食物袋遞過去兩個小包裝。
    “給孩子吃點。”他一句簡短，無多廢話。
    蘇瑤掃了一眼，“這邊還有瓶礦泉水，快分了吧。
    別圍那一口袋死磕。”
    那位老婦抱著孩子，嘴唇發抖，努力把麵包掰小分給三個孩子。
    圍著的少年女生也都蹲下。
    林浩抓住縫隙，小聲對蘇瑤說：“人數不少，身體大多有傷，估計跑了好幾天。”
    龔教授趁亂摸了一下難民脖頸和手背，搖了搖頭，“沒芯片、沒可疑傷口，不是實驗體。”
    趙悅收拾醫療箱，“王錚出汗了，帶出去溜達一會，別凍著。”
    “我們能去哪？”瘦高男人發問，腳下退著又不舍食物，“城裏大點的安置區都不讓進。”
    蘇瑤沒立刻回答，她思索幾秒後，低聲對眾人說：“現在主控芯片毀了，追兵一時也顧不上我們，該去安全區。”
    她又看向難民們：“誰有力氣的幫我們架著傷員走，剩下的人排隊清點，不許搶食物，誰亂動就自覺站到一邊去。”
    老婦露出遲疑，但終究是抱緊懷中孩子，跟著站起身。
    壯漢放下手裏的棍子，慢慢鬆勁。
    陸晨把王錚扶穩，回頭：“剛才一路隻有我們追出來。
    後麵再追出來，咱們也沒啥吃的了。”
    “真是活見鬼。”楊書傑低聲咕噥。
    “都清點完了？”蘇瑤掃視，“趙悅協助把傷員簡單包紮。
    林浩你負責帶隊，沿著廢區小道摸出去。”
    龔教授低頭翻折地圖，“如果原來那個六號崗哨還在，兩個小時能趕過去。”
    趙悅帶著幾個小孩和婦女檢視傷口，用急救藥噴了噴，老人們則自發輪換著照看那些病弱的。
    蘇瑤見大部分人都已聽話，才揮了揮手：“隊伍動起來，別讓後頭出問題。”
    “之前倉庫那條巷子不安全，另一邊有監控拍過活動軌跡。”
    林浩提醒。
    “我們盡量避開主幹道，實在不行就從廢集市那條線抄近路。”
    蘇瑤說道。
    大隊人馬緩緩挪動，沉默又有些狼藉。每個人都胡亂收拾著自己能背的東西，餘下的縫補布料、破罐子都被塞進背包。
    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攙負著真正的傷員，靠近隊伍前列。
    楊書傑把備用彈匣塞好，始終盯著隊伍尾巴。
    趙悅格外警惕小孩的情緒變化，盡可能快地整理藥包。
    剛走出幾十米，幾個男孩試探著開口：“外麵真的安全嗎？
    有怪物的話，我們跑得掉嗎？”
    林浩把話壓在嗓子裏：“沒人追了，就算地下有事，也輪不到咱們陪葬。”
    龔教授又叮囑一遍路線，“快了，按照計劃走出這片廠區，天亮前能走到檢查點。”
    蘇瑤一隻手抄槍，另一隻牽著一個瘦小的孩子，邊走邊瞟後頭。
    楊書傑突然加快步子，湊到前麵：“別分心，剛才聽到南麵巷口有動靜。
    不像是追兵，小半夜能活下來的，都是硬貨。”
    “誰管那麽多？”林浩撇了撇嘴，“命隻有一條，先護住難民。”
    隊伍漸漸走遠，夜色下隻能聽見輕微的腳步摩擦和孩子偶爾的咳嗽聲。
    蘇瑤還在琢磨路線是否真的安全，沒敢多開口，隊伍就在廠區陰影下慢慢摸索著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