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行進很慢，難民們走得磕磕絆絆，不時有人咳嗽。
    走在隊前的蘇瑤時刻警惕周圍，陸晨拎著一根鐵棍，目光不離拐角。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攥著蘇瑤的袖口，喘一會兒就要說兩句：“你們救了我們。
    昨晚上那邊廠房傳來火光，我們都以為沒命了。”
    蘇瑤低聲勸，“我們也是躲過一劫。前麵小心點，別掉隊。”
    老人點了點頭，試圖直起腰，腳步卻更慢。
    林浩偶爾回望，吩咐難民再往隊內擠擠，別被落在後頭。
    他一邊盤算時間，一邊抬頭問陸晨：“你說安全區還會放我們進嗎？
    消息如今亂得很，守門那幫人也不一定認咱們的票了。”
    陸晨沒出聲。他把鐵棍頂到背後，轉頭往廢墟外張望兩下，“咱們拆了主控係統，誰要折騰進化體也隻能靠自己的本事了。
    高層沒法再統得住。”
    蘇瑤微微靠近陸晨，一手緊緊握住槍柄，“就怕上麵不認賬，給咱們添麻煩。
    還有那幫難民，都是咱們領回的，人多嘴雜，天黑趕路難免出岔。”
    楊書傑斜挎武器，不斷掃視後方，忍不住低聲嚷了一句：“現在什麽都亂，又不是咱們的錯。
    要是安全區真翻臉，老子也不慣著。”
    龔教授抱著芯片盒走得格外小心，聽他們說到要不要放行，蹲下紮實地纏好芯片包，“出事歸出事，數據都在，真要查，能查個明白。”
    隊伍一拐彎，前麵路口亮起手電，伴隨一陣有節奏的鞋底踏地聲。
    蘇瑤立馬舉起手示意停步，隊伍一下子安靜下來。
    燈光越來越近，照出一隊身穿防護服、頭戴口罩的搜救隊員。
    他們手裏提著衝鋒槍，行動沈穩。
    最前頭一個人舉著擴音器喊了一句：“什麽人！”
    隊伍裏大部分難民頓時瑟縮到一起。
    陸晨不見慌，一步上前朝那邊揮揮手：“這裏是社科組，蘇瑤陸晨林浩同行，還有幸存難民。”
    對麵的幾人明顯愣住，隊伍也停下。幾個搜救隊員交頭接耳，片刻之後，領頭的男子上前一步，語氣低沉：“怎麽這會兒才出來？
    你們遭遇了什麽？”
    蘇瑤臉色很平靜，直接回道：“地下實驗區出事了。
    主控區毀，進化體暴動。我們帶著傷員和芯片突圍。”
    搜救隊員目光落在王錚，見他虛弱地被攙扶著，問道：“這個人什麽情況？”
    “傷員，我們的。”趙悅幫王錚整理了一下袖口，顯得戒備。
    搜救隊員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片刻才開口：“基地剛剛斷聯，整個高層都聯係不上。
    你們在下麵到底遇到了什麽？”
    陸晨搖了搖頭：“爆炸太大。所有通信都斷了，我們被裹進防控洞口，後來隻能硬闖出來。”
    蘇瑤冷冷插一句：“追兵都死在下邊了，追不到地上來。”
    領隊點點頭，讓身後的人收了槍，又對旁邊同伴道：“難民跟我們一起。
    你們的身份，我們識別過，沒問題。快點，把受傷的和孩子先送到急救車那。”
    難民聽見被接納，終於鬆散下來。那位老人絮絮叨叨地跟蘇瑤說：“小姑娘，多謝你們。
    咱們要是真的能進去安頓，我都不敢信。”
    陸晨低頭和蘇瑤說：“主控芯片都毀了，這城裏還能再鬧出風浪？”
    蘇瑤搖頭，壓低聲音：“難說。高層指不定又陰著別的路數。”
    兩人帶著大部隊緩慢往安全區方向行進，前頭搜救小組舉著手電開道，每隔幾十米就有另一個崗哨補位。
    過了一截子路，林浩身邊的年輕難民突然問一句：“這裏真的是安全區麽？”
    林浩順口道：“算是。隻要芯片終結了，沒人再能操控怪物。”
    隊伍漸漸靠近安全區檢查點時，遠遠可見半截斜擺的鐵柵欄和排列整齊的大燈。
    一個身穿黑色製服的中年男人帶著幾個助手走出大門，他嘴裏喊著編號，“搜救三組，站前登記。
    其他人進去。”
    “什麽情況，這邊昨晚不是沒動靜嗎？”陸晨問道。
    搜救組長歎了口氣，“臨時一級警戒。昨晚內部有人換了崗，發動了政變，把芯片實驗的高層拉下了水。”
    林浩聞言皺起眉頭：“這什麽意思？誰敢動手？”
    “有人指控實驗失控，宣布終結芯片相關的全部計劃。”
    搜救組長實話實說。
    趙悅聽見此話，露出短暫的愕然。她低頭整理藥包，嘴裏嘀咕，“實驗的負責人都沒了，我們這些人算哪邊？”
    蘇瑤拉了下陸晨的衣角，心裏盤算著，“局勢全亂。
    之後進安全區得問清楚再做決定。”
    隊伍讓了道，少婦抱著孩子一瘸一拐地路過蘇瑤身旁，悄聲說道：“往後再誰要救我們，也該記下你大恩。”
    蘇瑤沒答話，隻低頭把那人的後背輕輕拍了兩下，帶頭融進人流。
    龐大的難民隊伍在登記處緩緩排隊，巡視的隊員不斷細查每個人的衣領和手背。
    無人多問芯片的事，大家臉上全是困頓。
    到達安全區門口，隊伍被截成兩列。防護服下有熟悉的麵孔喊著，“蘇大姐，你們活著啊！”
    蘇瑤隻應一聲，帶著隊伍裏頭幾個核心人物排隊走進。
    “醫院在西頭，傷員過去掛號。”巡查員喊了一嗓子，又留神掃過蘇瑤和陸晨的裝備。
    林浩跟趙悅把王錚抬進隊裏，龔教授最後才挎著芯片盒進門。
    隊伍終於全部進入警戒線內。外圍臨時布置鋼板牆和探照燈，各崗哨士兵神情各異，不少人還用擔架抬著新傷員路過。
    “老陸，你們倆過去二號帳篷報道吧。”有人提醒。
    蘇瑤點頭帶著陸晨，龔教授、小孩與其他人暫留在外。
    二號帳篷燈光昏黃，門口守著幾個警衛。
    一進門，裏麵站著一人，身形消瘦但腰杆挺得直直。
    蘇瑤一愣，下意識喊出聲：“杜將軍？”
    那老人把手背在身後，穿著陳舊軍服。眾人沒再有動作，帳篷裏靜了片刻。
    杜將軍一字一句地說：“你們回來了。”
    陸晨張了張嘴，帶著幾分吃驚，“您不是已經……”
    杜將軍擺了擺手，示意警衛退下。他低頭看了看眾人的鞋印，聲音很幹脆：“我等你們很久了。
    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