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的雜亂腳步聲與喧鬧愈發清晰，蘇瑤抬腕看了眼時間，指骨有些發沉。
    杜將軍說了半小時後開會，帳篷裏的人吃飯的吃飯，補給的補給，氣氛有些逼仄。
    趙悅蹲在角落拆急救箱，林浩把隨身裝備收拾得整整齊齊，隻剩營地燈下的檔案翻過幾頁又折回。
    等到傳令兵把人都招呼齊，杜將軍拎著水壺進來，示意大家圍坐。
    “都到齊了。”杜將軍舉手點名，目光停在地圖與名單上，“時間緊迫，不廢話，直接分工。”
    蘇瑤夾了口幹糧，並沒咽下去，一直聽著動靜。
    杜將軍開了口：“行動分批。從今晚開始，陸晨、蘇瑤負責查找備用控製係統。
    你們帶儀器組，重點排查南區供電站和白雲通風管線。
    所有發現，哪怕再小，一個信號、一截線頭都立刻匯報，不要耽誤。”
    陸晨坐直了，抓起桌旁的野戰包，沒開口。
    “林浩，趙悅，在安全區留守。”杜將軍把名單往桌沿一推，“你們兩人直接保證本區防禦，一旦外圍有任何異常，尤其是進化體靠近，立即報警並組織撤離流程。”
    林浩把野戰帽放好，輕輕點頭。
    杜將軍說：“楊書傑和龔教授待在研究帳篷。
    最新批次的芯片樣本和屏蔽裝置你們負責測試，爭取今晚有個初步結果。
    萬一備用係統被激活，咱們必須保證手裏有應急辦法。”
    趙悅扒拉著自己的應急包扣帶，低頭記著分工要點。
    杜將軍說完，環顧一圈：“沒有問題的話，散會。
    各自抓緊最後十分鍾準備，各組技術員會直接來和你們交接裝備和文件，行動路線隨時等我最後指令。
    林浩、趙悅現在去南門檢查崗哨和通道封鎖情況。
    楊書傑、龔教授到實驗帳篷調設備，外頭有技術員等著。
    陸晨、蘇瑤留下來，等下直接帶隊出發。”
    帳篷裏氣氛短促緊實，大家依次起身離開，隻剩陸晨和蘇瑤還留在桌邊。
    外頭傳來輪胎擦地聲，補給車把門口掀起一片塵土。
    陸晨剛把隨身包上的拉鏈拉緊，聲音壓低了幾分：“忙到這麽大陣仗，你不覺得今天有點不對勁？”
    蘇瑤翻著備忘本，半晌才開口：“不光是陣仗，杜將軍對備用係統了解太多了。
    他說自己沒證據，其實每個細節都很清楚。”
    陸晨坐近些，把錄音筆收好，“咱們之前查的那些信號，他全都提前知道，甚至還補充了一些點。
    我覺得他有備而來，不告訴我們全部。”
    蘇瑤笑了一聲，把兩個備用彈夾塞進槍套，“除非他在等什麽局勢轉機。
    白城的人沒那麽寬容，能留後手的地方，他全盤清楚，這裏麵肯定另有文章。”
    陸晨瞄著門口，輕輕敲了敲桌麵：“既然分工在前，我倆得先按計劃查那供電站和通風管線。
    兵器、通訊、屏蔽儀都帶了？”
    蘇瑤點頭，把手表調整成通訊模式：“儀器組會跟咱們對接，還剩兩個信號捕捉器和三組手動屏蔽器。
    隻要一有風吹草動，咱們各自分開行動。”
    陸晨靜了片刻，咬了口幹糧，“先按計劃來，有變再說。”
    帳篷門口風聲帶起幾頁紙，一隻筆打著轉落在桌下。
    林浩拎著水壺走進來，把門掩了半截，低聲說：“你們一會兒出去，記得繞電站東麵的圍欄。
    儲能倉角落有隱蔽攝像頭，安全區內王錚當年走的線路上，儀器組剛剛又監測到微弱信號。”
    蘇瑤把紙疊好，接過林浩遞來的新電池，“你發現什麽？”
    林浩猶豫了下，把帽簷壓低：“這一陣信號斷斷續續，不是單純設備幹擾。
    我看了一眼自查名單，供電站那塊早有人查過，但儀器組的數據像被人手動截斷過。”
    陸晨皺著眉：“你什麽意思？”
    林浩手指在膝上敲了敲：“有人在繞開常規路線隱藏信號。
    不是咱們內部原班人馬能弄出來的，不排除還是白城的人。
    你們別大意，尤其進通風管道和地下室那塊，有新型反偵測裝置。
    你們一遇到異動，優先脫身。”
    蘇瑤靜了會，把帽子往下一按，“收到了。你留意安全區這邊的防禦，一旦進化體信號有波動，及時關掉西環通道，不用管外麵。”
    林浩把水壺往腰上一別：“你們查的時候，通訊別關，信號壓製劑抓在手裏。
    總覺得今晚的事沒這麽簡單，杜將軍那邊也得防著點。”
    陸晨頷首：“明白。”
    林浩低頭踢了踢門坎，低聲：“有事就往南區信標撤，別和備用係統正麵對上。”
    說完轉身離開，順著走廊邊踱進巡查隊伍裏。
    蘇瑤抻了抻腕上的繃帶，望見角落那隻還通著電的便攜終端，又把電池裝進設備包裏。
    片刻後，營區醫療帳篷裏，楊書傑和龔教授已把王錚送進屏蔽艙，帳篷燈光晃動。
    外邊技術組和醫療組的接口員開始把檢測結果整理。
    龔教授坐前台，翻看一頁頁芯片數據。桌上王錚昏睡未醒，額頭貼著監測器，儀器偶爾發出低響。
    楊書傑釘著窗戶縫，隨時注意走廊外情況。龔教授持著放大鏡，從芯片影像處不斷縮放看信號結構。
    他皺著眉，不斷在圖紙和屏幕之間對比，突然嗓音滯住，不再翻頁。
    楊書傑回頭看他，龔教授兩手死死按住桌角，麵色變得極為難看。
    “這……”龔教授聲音發悶，把芯片結構放大後定格，“這不是白城程序裏主用的架構，外來的……像是南部早期項目。”
    楊書傑追問：“怎麽會？難道不是白城的批次？”
    龔教授手指微顫，繼續放大：“你看這裏，代碼組和導向電流參數完全不同，交換接口和我們之前分析的也對不上。
    我十四年前跟過南部實驗基地項目，這代碼組簽名不是白城定製的，是早期南方係培育組的東西。”
    楊書傑一怔，還沒開口，龔教授把芯片丟在桌上，嘴唇一抖：“天啊……我們一直以為這是白城主控，其實……這根本不是白城現在在用的技術。”
    他還想繼續念叨，警鈴忽地震響，整個帳篷通風口集體閃起紅燈。
    外間緊張混亂的腳步聲一陣高過一陣。楊書傑反手把芯片樣本收起，看見醫療組的人正疾步趕往中心。
    廣播喇叭高頻發出一聲長鳴，杜將軍的聲音蓋過所有雜音，“所有人，緊急集合！
    所有人立即到中央廣場報到！這是最高級別警報！
    重複一遍，所有人立刻集合！”
    營區內步兵和各組技術員呼喊著互相攙扶，陸晨和蘇瑤已把裝備裹好，衝出帳篷，手裏緊捏著通訊器和屏蔽儀。
    林浩在崗哨邊揮了揮手，趙悅正召集醫療組集合。
    營地燈光次第亮起，人流向中央廣場聚集，氣氛一下子變得緊迫、壓縮，所有人都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