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的高音哨拉得每個人鼓膜都發疼。蘇瑤剛係好器械包，一把扯住陸晨的手臂。
    兩人都沒說話，動作利落地往中央廣場跑。帳篷和路障間夾著人潮，大家像被推著走似的，一路顛簸到了廣場邊。
    人越來越密，補給隊、醫療組、通訊員，還有端著槍的巡邏兵，把幾個出口都堵死。
    蘇瑤向四周掃視一圈，盯著那些隊列最密集、武器已經解保險的士兵。
    陸晨把手伸進外套，一點沒鬆勁。
    杜將軍的聲音從台子上傳下來，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白城特工已潛入安全區。
    全體列隊整隊，立刻啟動安全檢查！”他身後的參謀也都站好陣型。
    蘇瑤的右手握著袖口，食指在關節上點了點。
    林浩趁著人群移動，低頭擠到兩人身邊，聲音極輕：“龔教授突然不見了，芯片的事情剛查出點線索，監控一斷，他整個人就沒了。”
    蘇瑤猛地盯住林浩：“他消失在哪？誰最後見到他？”
    林浩搖搖頭，“我剛巡完南門就發現人沒了，實驗帳篷隻有一灘水杯打翻，技術清單還散在桌上。
    時間就差那幾分鍾。”
    陸晨聆聽時聲音壓低：“警報拉響前？”
    “對，就在警報拉前一刻。顯示屏還停在他放大芯片架構那幀。”
    林浩把頭壓得更低。
    人流密集中，趙悅從對麵鑽過來，額頭上都是細汗：“我回實驗帳篷找他，透氣窗開著，外套和筆記全扔地上。
    我把地上的資料撿了一把，隻來得及帶一本。”
    杜將軍清了清嗓門，步子往前壓了兩步：“全部聽令！
    檢查從西端開始，全體技術骨幹上前。醫療人員分組，進出名單重新核查。
    任何人不得脫離隊伍！”
    幾個執槍士兵立即在四周移動，動作間透著壓迫。
    蘇瑤細數著每一個站位，突然覺出異樣。那些人把門口、側巷、上台階的位置都封得死死的，根本沒給半點空隙。
    蘇瑤悄聲問陸晨：“你帶遮斷信號器沒有？現在開不開？”
    陸晨肩膀一動，把裝置往袖裏移了移。“帶著，現下開動靜太大。
    等會要真亂起來，我拽你就撤。”
    蘇瑤沒再多言，手心裏全是汗。
    趙悅擠在身旁，小聲咬牙：“我翻資料時，那實驗帳篷裏壓根沒龔教授，電源卻插著，監控被拔了線。
    我怕人丟了，直接來這邊。資料頁數不對，本子上寫了半句‘不是白城技術’。”
    蘇瑤聽著，慢慢放緩呼吸。陸晨手扶腰後器械，朝周圍那幾名護衛兵看了一眼。
    人群躁動，四周槍械齊步入鎖。士兵們神情一板一眼，把人流擠成密集的小片。
    站得高的兵拉起激光定位器，把所有人的行蹤都壓在槍線下。
    杜將軍又走兩步。台階上，他視線冷淡，沒有多餘的廢話。
    “安全區內，出現了身份未明的特工。不論是誰，今天查個徹底，從裏到外一個都不放過。”
    他揮了下手，兵分兩路封住外圈，“技術組、骨幹層、醫療人員都別妄動，其餘全部原地蹲下。”
    林浩咽了下口水，輕聲道：“外環三道崗，兵分兩層，咱們已經被圈死一遍。
    主控區那邊有埋伏，本地兵都調走了，現在這批抽槍就位，全是死命封鎖。”
    陸晨皺眉算計，手裏的備用通訊輕輕撚了下：“封控太快，不像即興應急，是事先預案。”
    蘇瑤左手按在腰包上，邊想著方位，“咱們進不去實驗帳篷，龔教授人失蹤，這場排查實際針對誰？”
    林浩抿嘴：“我們組名單是先進篩查，這配置——明顯衝著社科組和技術組下的。”
    趙悅按著工程圖，不停低聲道：“帳篷那堆筆記裏提過實驗批次和指令改寫，寫到‘部分芯片為南部係’，就斷了。”
    蘇瑤點點頭，把話題收束：“他沒準被帶去了南端帳篷。
    現在不僅是身份篩查，怕是有人借勢做清洗。”
    四周傳來軍靴刮地聲，大批士兵將人流分批推往幾個定點。
    技術員、醫療組、管理層隊伍全部收攏成一排，每隔兩米一個持槍士兵。
    台上杜將軍拿對講機吩咐了幾句，有人將各組長單獨抽出，名單逐人過目。
    蘇瑤看著圍堵邊沿，士兵間隔均勻，每個出口都被人力死死堵住。
    她心裏盤算了快速逃脫的幾條路線，全被封死無一例外。
    陸晨冷著臉湊到蘇瑤耳邊：“還想辦法了嗎？
    儲能倉方向有沒有可能？”
    “後麵也封了。”蘇瑤盯住東南角，“唯一現在沒加強的是供給車道，但馬上也要堵上。”
    趙悅低頭：“資料先藏好，別外露。”
    林浩咳了一聲，小動作輕微：“我巡了一圈，發現南邊西環還有兩個備用通氣井沒全查。
    可這些兵隨時能掉頭補位。”
    人流加速向台前集中，杜將軍正點名叫各小組出來。
    蘇瑤檢查槍套，隻留一隻通訊儀，低聲說：“現在隻能聽令了，先別動。
    誰先動就會被槍口盯死，咱們要等信號。”
    陸晨眯起眼斜著瞧台上的杜將軍：“他調兵順手，聲稱排查白城特工，但步步封死退路。
    感覺目標不止是外來滲透。”
    林浩咬牙：“咱們應該先找辦法聯絡別組，信號屏蔽儀保不住多久。”
    趙悅拽著帶血資料本，嘴皮子都發緊：“我還撿到一組代碼分析，都是南部基地的標記，但那個文件被人撕去一半，應當是現場有誰搶走了什麽。”
    蘇瑤思索：“結合龔教授失聯和芯片資料，實驗區這些天發生的事很可能已經暴露。
    現在所有焦點都趴在社科組和技術組頭上，口令篩查其實是掩護另一種收網。”
    士兵步步壓近，動作與命令配合得滴水不漏。
    杜將軍站在高處，吩咐各組技術骨幹上前接受身份核查。
    蘇瑤順手把信號捕捉器掖在袖口下，悄悄瞟了林浩一眼，並未開口。
    林浩鼻息重了些，似在擔心是否會就地盤查。
    “趙悅，你先後退半步，資料卷緊，必要時丟到供給箱後麵。”
    蘇瑤說。
    趙悅點頭，左手暗暗翻著工程本，準備隨時藏好。
    汗水沿著蘇瑤額角滑落。她再次檢查四角封鎖，低聲道：“我們已經在他們包圍圈裏了，一點空子都沒有。”
    陸晨身體繃緊，隻說了一個字：“穩。”
    指令拉起，槍機齊響。士兵們動作默契，上前推進，把所有人擠向廣場正中。
    杜將軍台上最後一聲吼，震住全場。
    “全部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身份確認完畢方能離開，否則當作可疑處理。”
    他朝下揮了下手。
    蘇瑤握緊陸晨的右手，手指發僵，聲音低且硬：“我們出不去了。”
    槍械鎖環哢哢作響。士兵們列陣壓境，四麵高台，風壓在每個人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