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腳步還沒停，門板晃動得厲害。陸晨背靠牆，把安全鎖撥到最大，朝眾人招手：“快，往後門撤！”
    聲音壓得極低。林浩立刻把桌子橫在門前，側身推倒堵住，椅子和破箱也一並壘上。
    蘇瑤已經衝到牆角，翻開覆蓋的鐵皮板子。李雯手腳有點發抖，從背包抽出那幾個u盤和筆記本死死抓在手裏。
    牆後有個通風口，網格幾根爛鐵絲攔著。蘇瑤擰了幾下，鐵絲被扯下來。
    陸晨第一個鑽進去，身子伸進黑漆漆的管道裏。
    蘇瑤緊跟其後，李雯和林浩壓後。李雯剛進去時背包卡住，林浩伸手往裏一按，把她推了進去。
    外頭有人喊：“就在裏麵，把門踹開！”士兵推門的動靜撞得整堵牆都響。
    狹小的通風管裏一片安靜，隻有四個人手肘膝蓋摩擦鐵管的聲音。
    陸晨帶頭爬得飛快，蘇瑤緊張地盯著背後，低聲問：“他們會不會發現這裏？”
    林浩壓低聲音：“桌子和雜物能擋住一點時間。
    快，再快點！”他的掌心帶著塵土，每爬一步都留下一串指印。
    蘇瑤幾乎屏住呼吸，隻覺得汗水黏在脖子和手臂。
    李雯悄悄用衣袖擦了擦額頭，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背包。
    她裏麵的東西已經成了所有人的命脈。
    後方傳來一陣劇烈的咚咚聲，門應該是被踹塌了。
    林浩動了動嘴角，咬著一句：“左邊那邊有個出口，到樓梯下麵。”
    陸晨摸清管道分岔口，往左鑽去。他到了出口，用力一頂，鐵皮鬆動，傳來一陣灰塵味。
    四個人順著口子魚貫而出，摔進倉庫後頭堆放雜物的陰影裏。
    外頭幾步開外就是大路，士兵的叫喊還在樓上回蕩。
    蘇瑤輕輕咬了一下嘴唇，低聲問陸晨：“他們是怎麽鎖定這個點的？”
    她有些不安，眼神在眾人身上打量。
    李雯想了想，揮手把左腕露出來，說：“我的芯片有追蹤功能。
    我之前用信號阻斷器壓製過，可如果中央有新的破解代碼，就依然可能被監聽。”
    她說的時候，袖口邊手指收得很緊。
    林浩皺眉道：“必須得趕緊換地方。”他抬頭估量一下院子四角，見沒人注意，擺手讓眾人跟上。
    李雯把背包帶緊了點，四人縮身摸到後牆邊。
    林浩花了半分鍾摳起一小塊泥土，手一揮，自己身前噴出一層土牆，把大家擋在後頭。
    他動作極快，土塊疊好，形成一道不高的屏障，多少能抵擋一會搜索。
    喘了兩口氣，林浩說：“這裏後頭有廢棄廠房，還能躲一躲，大家動作麻利點！”
    陸晨扯一把蘇瑤，兩人踩著垃圾堆穿過幾道殘破的門洞。
    空氣裏混雜著鐵鏽和油脂的味道。廠房最裏麵還有幾個枯木箱、廢棄設備，看著有點雜亂。
    蘇瑤四處掃了一遍，確定沒有埋伏，這才敢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脖子。
    “李雯，你芯片追蹤還有幾成被破壞？”蘇瑤問。
    李雯喘著氣按住手腕，低聲答：“用過一次屏蔽儀，大部分功能應該無效，但芯片本身隻要激活，還可能泄漏一點信號。
    已經換過頻道，但他們如果掌握新算法就會重新定位。”
    陸晨將背包攤開，把通訊器拿出來，試著調頻。
    他薄聲道：“楊書傑，能聽到嗎？收到請回答。”
    通訊器隻有一點點短促雜音。他換了三個頻道，依舊沒聽見熟悉聲音。
    林浩不死心，扒著窗外瞅了一陣，問李雯：“我們得立刻離開城區，第零區怎麽走得最快？”
    李雯一邊查看背包，一邊回答：“東邊城外路有兩條，一條要經過感染區，快但危險，另一條要兜遠幾公裏，會路過巡邏崗。”
    她的臉色發白，手不停地緊著包帶，顯然還對芯片的事情耿耿於懷。
    蘇瑤想了想，把背包口拉緊，把u盤和筆記本收回底層。
    “等會先沿工廠倉庫區出去，城北有廢路，士兵搜查未必及時。
    等安全了立刻繞去第零區。”
    陸晨擺弄了一會兒土牆，低聲問林浩：“能不能再多加一層？”
    林浩頂著額角的汗，將地上的土又刮了一些起來。
    他膝蓋撐住地麵，右手伸開，有經驗地將小土塊拍入牆縫。
    他邊做邊說：“這樣能擋點子彈和震蕩，真要有兵衝過來也能緩一陣。
    可芯片的信號沒完全解決，總得想個法子。”
    蘇瑤沒再說什麽，隻盯著門口的洞口。大概一刻鍾過去，屋外沒傳來動靜，隻有遠處傳來叫罵和腳步聲，顯然士兵還沒察覺他們在這裏。
    陸晨一邊留心動靜，一邊用布條仔細纏好手槍柄，準備隨時突圍。
    李雯忽然側頭靠近，說了一句：“第零區主機是整個管理係統的中樞，若他們把所有高層替換成ai，我們連一點機會都沒了。”
    她手肘抵住膝蓋，微微前傾，聲音稍稍有些顫。
    蘇瑤咬著指甲頭小聲說：“我們現在隻能靠本身，通訊被幹擾，其他隊友音訊全無，資料不能落到敵人手裏，路線也不能暴露。”
    陸晨聽著外頭的風聲，忽然往側門望去：“後街那邊也許能通北側巷口。
    林浩，你在牆上能做手腳，讓他們誤以為我們往另一邊逃了嗎？”
    林浩點點頭，從土裏捏了個泥團，蘸上地下機油擦在門口鎖上。
    他又順手將玻璃渣撒在靠近東邊的院門下方。
    “他們隻要進來看見痕跡，會以為咱們分兩組逃走了。”
    蘇瑤低頭捏了捏拳頭，又輕聲問李雯：“你說，芯片遲早要暴露，現在屏蔽儀還能不能再堅持一段時間？”
    李雯翻出一小節電池，插到背包內側一隻金屬盒子裏。
    她把盒蓋拍緊，短促答道：“能多堅持半個小時，一旦沒電就完了。
    最好快點行動。”
    陸晨用通訊器最後試了一次，還是隻有呼嘯的雜音。
    他把失望放在臉上，丟下通訊器：“沒法聯係上楊書傑，說明他們也被切斷無線電。”
    林浩坐到土牆邊，抹了把臉，咕噥：“別再拖了，工廠區遲早要被清得幹淨，咱們得想法徹底搞毀芯片主控。”
    蘇瑤看著林浩手上的汙漬，聲音更低了些：“你要是撞見巡邏隊，有把握斷開線路嗎？”
    林浩兩手合攏，手指彈了兩下：“土係能力可以偷著通地道，但我現在精力隻夠短距離活動，進感染區必須大家配合。”
    李雯卻道：“第零區是唯一能讓計劃停下的地方，隻要主機還在，杜將軍他們還有機會挽回。
    但資料隻能由信得過的人帶出去，別讓ai獲得更多核心。”
    四個人的呼吸漸漸慢下來，隻聽到背包摩擦和風灌進窗欞的聲音。
    廠區外傳來遠方士兵的腳步響和些許喊話，斷斷續續地傳到屋裏。
    過了五分鍾，陸晨指向廠區後門，說：“先繞出去，往城北。
    再不走，天亮之後根本沒法藏身。楊書傑如果還在第零區活動，他會留下信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蘇瑤帶頭背起背包，林浩提著還沾著碎磚的手，李雯再三查看芯片屏蔽器。
    四人一字排開，從廠房破門裏垂頭鑽出去，拐進一條老舊巷子。
    外頭傳來兩聲沉悶的爆炸聲，“轟隆”震得牆皮簌簌落灰。
    林浩拉了一下蘇瑤，四人急步繞到廣告牌底下，暫時停了下來。
    陸晨再次調通通訊器，聲音低得隻有幾個人聽得見：“楊書傑，聽到請回複。”
    通訊器裏隻有間歇的沙沙聲，沒有人應答。他把機器收進懷裏，一句話也沒說。
    李雯抓緊背包，小聲道：“我們再晚一步，他們也許完成最後的替換程序。
    必須迅速趕到第零區。”蘇瑤沒有答話，隻用力攥緊背包帶，轉身領著大家鑽進僵黑的廠房廢墟，腳下帶著雜亂的沙塵。
    廠區北側，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腳步和金屬摩擦聲，短兵相接或許就在一線之間。
    四人沒有停留，又一次跳進了下一個廢舊倉庫，隻留下腳步和身後斑駁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