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查驗！”崗哨口，士兵舉槍攔住了摩托。
    陸晨把圍巾拉得更緊，雙手扶在車把上，語氣發澀：“長官，我們隻是餓了兩天，出來找點吃的。
    路口說能讓進一段，實在沒地兒去。”
    崗亭裏的兩個士兵有一個三十多歲，另一個看著像是新兵。
    年長些的上來先把摩托繞了一圈，膝蓋微微彎著，上下打量。
    蘇瑤抓著背包帶不說話。新兵用槍比了比，“把帽子摘了，抬頭看看。”
    蘇瑤皺著眉，沒有動。巡查的士兵聲音硬起來，“快點，不要磨蹭。”
    陸晨一把把蘇瑤拽到自己身後，擋住了寸許，“她傷著臉，不願見人，長官體諒點，咱已登記過，您看那紙——”
    通行條被年長士兵拿過去，反反複複折了好幾下。
    他用槍管敲了摩托一下，聲音悶，“你們兩個，帶什麽進來了？”
    陸晨揣著口袋，把褲子上炸開的補丁抻了抻，答：“剩下半瓶油，給自己糊的冷飯，別的啥也沒有。”
    新兵還想再說，遠處忽然炸出一陣吵嚷，像是金屬罐被踢翻，雜亂腳步直奔河邊倉庫。
    老兵猛一抬頭，隊裏有人回喊：“有感染者衝過來了！”
    附近哨卡都開始亂，崗亭邊炸開一片喊叫，“封鎖隔離帶，高壓電閘拉下！”
    “後方增援帶彈。”幾個士兵把衝鋒槍背上，直奔倉庫。
    老兵看著陸晨和蘇瑤，“趕緊把摩托推進崗亭，別擠在這兒耽誤事。”
    說著想再拉，但旁邊有人失聲吆喝，“快點援護！
    感染體帶傷口的從北邊口子鑽出來了！”
    場麵已經亂成一鍋粥，木樁和側道全被堵得死死的，又有一隊士兵掀翻了兩隻油桶，液體撒了一地，有人朝崗哨方向胡亂指揮，臨時路障也沒顧上守。
    蘇瑤眉頭一緊，臉貼著背包底墊沒露出來。
    陸晨側頭低聲：“上車。”手卻緊扣在油門上。
    前邊的路欄突然鬆了口子，崗亭那邊有士兵連人帶器械都衝到路口應急去了。
    摩托一個猛子躥出去，陸晨低著頭擰到底。路旁還有被撞翻的沙袋和塑料板，人群劈啪往兩邊散開。
    新兵想攔，槍剛舉起，被後頭大喊帶走了注意力，根本顧不上他們倆。
    摩托紮進側路，坡下就是隔離帶一腳。蘇瑤低著頭，隻覺得身子被帶著一顛一顛地往前躥。
    油門轟隆兩下，車躥進一片廢石堆。四周塵土翻起來，嗓子裏全是嗆得慌的灰。
    後視鏡裏隱約見到遠處有一個土色身影，靠在巡邏車後，動靜很快。
    蘇瑤低聲咕噥：“是林浩，那邊鬧出事來，他在幫咱們拖住崗哨。”
    陸晨沒應聲，隻是一門心思看著前路。他拽緊把手，原地轉了個小彎，“真是條瘋狗，幹事上一根筋。
    但有他在，後麵一時咬不上我們的。”
    空氣裏有一股衝鼻的酸臭，蘇瑤用袖子擋了擋口鼻。
    她看著兩邊廢棄庫房沒剩下整塊門窗，殘磚和水泥塊堆成一道又一道不規則的土坡。
    不遠處的溝渠裏有死老鼠。陸晨把車速放緩，聲音透著咳嗽，“別分神，這裏邊不僅有那種感染體，偶爾還有別的小股人——難說是正常人。”
    蘇瑤把背包帶拉得更緊，小心看向兩邊屋簷和破掉的廣告牌。
    越往裏走，摩托輪胎帶起的灰類越厚，車下壓出來的痕跡都能埋進去。
    兩條街後，四下忽然靜了下來。悶氣加雜著不正常的喘息聲。
    “往右看。”蘇瑤忽然指了一下，兩個人在廠房外牆壁下見到一道白色膠帶貼的符號，露出斑駁的漆底，那是楊書傑留過的記號。
    陸晨速度放慢，滑行到廠房牆下，來回端詳兩圈。
    地麵上有拖遝的暗紅色，交錯向廠房側門。那門本來就歪著，這會兒鎖洞幾乎全是幹裂的痕，門把手位置拖出一溜碰過的印子。
    蘇瑤臉色沒有多少變化，把摩托腳撐撐起，對陸晨說：“這裏是他畫的地方，我先進去。”
    陸晨用衣服套了套槍，隨手摸到褲袋裏小刀。
    他沒再多說一句，大步跟上。
    兩人貓著身在側門邊扒拉，裏麵還真透著涔涔的血腥味。
    蘇瑤捏住門把手，大喘一口氣，輕聲說：“把背門堵物搬一下，免得裏麵逃不掉。”
    話音剛落，一道低啞的呻吟從裏麵傳出。
    兩人動作密了又密，蘇瑤先把自己貼到一邊，用袖口擦了下掌心的汗。
    陸晨伸頭看了幾眼，“痕跡新鮮，估計時間沒多久。
    聞著不像大群感染體闖過。門口也沒爛腳印。”
    蘇瑤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別的活物動靜，才褪下帽子收進包，抽出袖裏的一截棍。
    陸晨在門邊蹲下，悄悄從門縫探進去。他壓低嘴唇，“樓下有點聲音，應當就咱想見的人。
    小心，別大意。”
    屋內光線很暗，隻看見地上混著的玻璃片、粘成片的汙濁液體，還有些散落的鐵釘和硬塑料皮。
    門把手上有新血沒徹底幹透，印子裏肉眼可見指甲被蹭破的線。
    陸晨和蘇瑤身子都緊繃著，兩個背包帶繞成一把，無聲遞著武器往門裏挪。
    地麵腳印深淺不同，往內廳盡頭拖去。兩人順著痕跡靠前，附近還有未幹的血滴。
    巷道盡頭有道拉環鎖的地下門，拉環處掉了半截鏈子，血斑還順著門沿往下滑。
    蘇瑤停下腳步，臉色發白，用薄袖擦了一把。
    陸晨已摸到腰間小匕首，把身體側過來讓蘇瑤在背後。
    二人前後探身，蘇瑤低聲說：“有人進過，門鎖沒徹底壞掉。
    快下去，別耽擱。”
    陸晨一把拉開地下門，底下是漆黑的樓梯口，隱約能嗅到消毒水和悶重的鐵鏽味。
    腳步聲在台階上合成一具沉積般的悶響。遠處再沒有多餘的人聲或者撕扯的動亂。
    兩人一前一後小心下了樓，手裏的武器都提起一節。
    地下室入口邊沿上還有一道道手掌印留在塵跡之上。
    樓梯最底下隱約傳來咳嗽和斷續的喘聲。
    蘇瑤壓低聲音，“隨時準備。”陸晨點點頭，把摩托鑰匙和剩餘油瓶都塞在一起，門口用小刀頂住。
    二人身影沒再暴露在門外，動作越發謹慎又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