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摸了摸槍套，朝前低聲道：“到了，就在那邊，楊書傑，你指一下具體位置。”
    楊書傑抬手，指著遠處高塔，“那就是，病毒最早爆發的地方。
    塔下那個圓形樓，就是杜將軍時候的指揮中心。”
    蘇瑤望著厚實的水泥圍牆和比周圍更高的鐵絲電網，嘴裏壓低聲音，“我們必須得想好法子進去，指揮中心應該有控製芯片的主機。”
    路邊寂靜，隻有偶爾一陣風卷著碎紙和沙礫進了牆角。
    三人穿著滿是泥水和汙漬的防護服，藏在廠區一處裂縫後的陰影裏。
    外圍巡邏的士兵間隔很短，步伐和換班都死板，蘇瑤每隔一段時間便用手肘碰一下楊書傑，意思是讓他仔細注意節奏。
    楊書傑盯著那些士兵看了四五分鍾，皺著眉，“時間差不多八分鍾換崗，每次間隔有三十秒空檔，隻有西南角距離最近。
    繞後門沒用，那裏崗亭人最多。”
    陸晨低頭收拾裝備，推了推蘇瑤，“你盯著，等一下我先翻，先把外麵柵欄剪了個口子出來。
    楊書傑，如果行動慢了就自己找位置躲著，別貪快。”
    三人縮著身子挨個從裂縫後摸出去，順著一排斷磚一路低身靠近圍牆。
    楊書傑一直吸著氣，額頭冒汗。他手臂已經被血浸濕，走得有些吃力，但還是抬頭向中央高塔那邊瞧了兩眼。
    這時候，蘇瑤掏出通訊器，猶豫著按下那個簡陋的暗號按鈕。
    本來預期對麵早就接不通了，可對講機裏忽然傳來斷續的雜音，裏麵夾著林浩急促的聲音：
    “蘇瑤——聽得到嗎？我和李雯被堵在南廠區，他們到處抓人，所有知道真相的都在抓——你們千萬小心！
    有人叛……”
    接著，通訊裏一陣騷動，夾雜著一聲槍響和雜亂的喘息，就全被噪聲切斷了。
    蘇瑤下意識看向陸晨，嘴巴抿得緊：“林浩出事了，他們估計已經暴露。”
    她斟酌了一下，用袖口把通訊器包住塞進口袋，“我們不能耽誤，得趕快進去。”
    陸晨看了眼自己手表上的時間，肩膀一沉，“楊書傑，準備好，守衛十五分鍾之後會全部換班，剛好是天色最黑一刻。
    那時候沒人留心北邊小道。”
    蘇瑤點點頭，她觀察這批士兵的走位和手勢許久，總覺得這群人速度整齊，不喊話也不交流，機器人的味道。
    對講機邊上，不時能聽見有人遠遠一句，“排隊，角落清點，檢測開始，按順序——”
    三人趴在一處塌了半壁的圍牆後麵，夾著鐵絲拉網的斷口。
    陸晨先從包裏摸出鉗子，揮手示意讓蘇瑤擋著。
    楊書傑靠著牆直喘氣，用槍托支住自己。
    陸晨動作很利索，三兩下繞過鐵絲，伸手拽了兩下，開出一條細口。
    他朝牆外瞅了一眼。正有一隊軍人往南邊轉點名，恰好留出換班間隙。
    蘇瑤率先鑽進去，背脊貼地趴過爛磚。陸晨跟上，換過身位，楊書傑最後一個，動作有些慢，他強撐著把身體滑過入口，落地時手背蹭在碎石上，但一個字也沒吭。
    牆裏麵很空曠，隻有幾座鋼筋水泥台子和廢棄油桶堆著。
    廠區中心那座高塔更近了，圓樓燈火微微亮了一點，好像沒人，但幾處窗下能看到影子晃動。
    三人鑽過一段斑駁地基，繞過斷裂樓道時，天色逐漸黑下來。
    蘇瑤用手指了指鋼桶之間一小段死角，幾人趁下一波巡邏遠去時快速穿了過去。
    剛落到圍牆內側，還沒等緩一口氣，遠處原本平靜的警報突然尖叫起來。
    刺耳的警號夾雜著重複的提示聲，在這片廢廠裏回蕩開來。
    “警戒狀態——一級管控，發現入侵——”
    蘇瑤立刻朝後退了半步，手裏槍袋迅速擺到胸前。
    陸晨仰頭看看四周，喉結滑了滑，“完了，肯定是被盯上了。”
    楊書傑左手握著槍，眉頭皺著，他往身後摸了一把，沒有見慣的緊張，而是低聲問：“誰帶了什麽電子設備？
    那報警不是因為我們破壞了鐵網，鐵網觸電時候沒叫，現在卻報警。”
    蘇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配件，翻開袖口，卻看見手表亮著一個紅色感應燈。
    楊書傑一句話也沒說，目光死死盯著蘇瑤手腕上的手表，然後把槍搶先對著前方某個暗角，“有追蹤器，不然沒這麽巧。”
    蘇瑤這才想明白，她用拇指撥弄著表殼，裏麵有隱蔽的細小接口，遠比普通定位器隱晦。
    她盯著自動點亮的指示燈，眉頭收緊。
    陸晨瞪了一眼，“這表是李雯給你的？”
    蘇瑤還是第一次覺得後頸汗濕，全身黏著一層陰冷：“對，昨天出發前她硬把這個塞給我，還說裏麵是特殊信道的芯片偵測器。
    可我剛才檢查，發現其實完全沒這功能。”
    楊書傑看著外圍越來越近的搜索燈光沒有說話，槍一直舉著。
    這時，又有一隊士兵正從西頭折返，剛剛切斷的鐵絲口已經被他們發現。
    寂靜中能聽見對講機雜音，隱隱約約傳出“非常規入侵——鎖定編號z5，優先抓捕——”
    蘇瑤再不猶豫，猛地一把扯下手表丟進口袋，抿了抿嘴，“問題麻煩了，我們從剛剛開始就沒真正脫離追蹤。”
    陸晨敲了敲身旁水泥柱，“別廢話，抓緊走！
    再過兩分鍾，外圍的燈和人都會過來圍堵。”
    三人低身從庫房死角穿過，向廠區深處跑去。
    楊書傑右手捂著肩膀，左手勉強拎著槍，走得慢了半拍。
    他咬著牙踢開眼前一隻塑料箱，輕聲罵了句。
    警報聲持續，東麵倉庫那邊已經聚集了不少持械士兵，用紅外儀四處掃描。
    廠區外圍連續響起幾聲口令，全是優先鎖定移動目標的操作流程。
    陸晨揮手讓蘇瑤走在前，自己落在最後，時不時回頭望一眼。
    他壓著聲音：“別回頭，搜查時間不到半小時就會全封閉。
    等再靠近指揮樓就不能這麽跑了。”
    他們一邊躲避一邊尋找掩體，三人每隔二十米，就在那些廢棄集裝箱、斷裂水泥墩後停一停。
    警報越喊越急，廠區裏亂成一團。
    蘇瑤喘著氣，把槍口握得更緊。“再往東是儲備庫，那裏堆著廢料，進了就沒人容易看見。”
    楊書傑抬頭指著塔後，“從那邊有坡道下去，能避開搜索。
    隻是現在信號失效，是否暴露沒法判斷。”
    陸晨一邊調整彈匣一邊說：“這一波都是想辦法賭一把，不賭咱們誰都別想離開。”
    他把目光壓低些，盯著地上那攤剛才蘇瑤丟下的手表，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惡心。
    士兵漸近，三人最後一次趁夜色裏警報歇息時分，翻過一溜廢舊油桶，迅速消失在第零區指揮樓的陰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