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把那隻手表抓下來，呼地一下用力砸在了地上。
    她聲音克著，“李雯給的，難怪她那麽急著讓我戴上。”
    表殼摔開，裏頭那點燈光一閃一滅。
    警報聲越壓越低沉，炸得人耳朵發悶。陸晨一把拉著蘇瑤胳膊，往旁邊帶。
    “走，不能在這兒罵人。遲一分鍾都不行。”
    楊書傑咬著牙，貓著腰也跟過去。三人彎腰鑽到庫房後頭，從一堵半倒的磚牆後翻出縫，正前麵那間廢棄樓房無門無窗，隻剩框架和碎窗。
    陸晨搶先一步，躡手躡腳摸到門口，抬手推了推門，哢噠一聲，鐵門直接鬆開，能將人塞進去。
    屋裏一股嗆人氣味。楊書傑低聲道：“快，裏頭安全。
    外頭的搜查隊距離不遠了。”
    蘇瑤低頭衝進屋內。陸晨最後，彎腰撂好門。
    三人順著積灰的樓梯上到二層。二樓殘破得不像樣子，幾張歪斜老桌子都裂了，牆角放著沒插電的廢舊電腦。
    窗外能看到有士兵在搜索，穿的甲衣和頭盔反著冷白燈光，幾個互相打手勢，還有的舉著紅外儀器。
    楊書傑喘著氣，蹲下捂住傷處。聲音壓成一條線，“一定是杜將軍那波人，他們過來就是衝著咱們的。
    李雯…她說不定早出事了。她不是一開始那樣的。”
    說著話仍低著頭，像在想別的主意。
    蘇瑤倒不理會，壓下喉頭的火氣，自言自語，“我們總得確定一下李雯那部分資料到底靠不靠譜。”
    她打開隨身那隻小包，掏出一個舊u盤，用衣角蹭了一下灰。
    u盤還是龔教授死前交給李雯、李雯再交給她的，一路帶到現在。
    陸晨剛才就盯著那個u盤，現在見她掏出來，眉使勁皺了一下。
    他踢了踢牆角的一台老舊電腦。顯示屏積了厚厚一層灰，機箱殼子鬆鬆垮垮。
    他也不在意這些，查了查插口，一邊確認沒電源線卡死，一邊低聲催：“快插吧。
    這機器懟了主電還能跑。”
    蘇瑤手一抖，把u盤插了進去。屏幕亮了，先黑幾下，風扇嗡嗡亂轉一陣，一串亂碼竄上來。
    楊書傑斜眼盯著窗欞外、身子全繃著。他忽然低聲告誡，“快點，有一組人正往這邊摸。”
    蘇瑤緊抿著嘴，屏幕上突然彈出一個倒計時窗口，從“10”亮到“9”，再跳到“8”，數碼字體壓得很實。
    一旁躍出了行紅字：程序激活，病毒包釋放倒計時。
    蘇瑤愣了一下，想去點撤銷。陸晨見勢不妙，什麽都沒問，直接伸手把u盤拔了出來，屏幕啪地短黑，主機風扇還在呼呼作響。
    窗外腳步聲踏得很雜亂。軍靴踢在地磚，旁邊還叮當有幾下扳機碰撞聲。
    陸晨右手抓著槍，左手把u盤塞進自己腰包，“別用這東西了，這不是普通資料，是病毒程序，鬼知道李雯什麽態度。”
    蘇瑤低著頭，眉中間紮成一團。她咬著下嘴唇，一句“李雯是不是已經投了別人”的疑問終於脫口。
    “萬一這是圈套呢，我們要怎麽判斷外麵的文件真不真？”
    楊書傑勉強平穩住呼吸，貼到了落地窗根下。
    外頭幾個士兵站在院子裏，看樣子正搜尋下一個進門點。
    楊書傑聲音發顫，“別動，外頭最少三個人，槍全上膛了。”
    片刻安靜。陸晨把槍對準門口，直直盯著。蘇瑤靠牆坐下，抓緊繩子。
    桌下隱隱約約傳來鐵皮摩擦聲。
    第二波腳步響起，有人往屋裏叫：“查北樓，搜索二層！”
    另外兩道口令緊接著，動作拖拉。本來就黏稠呆悶的空氣更悶了，所有人都屏住。
    蘇瑤把手裏的包和u盤都藏進身後的一塊斷磚裏。
    她咬著指頭，回頭狡猾地使了個眼色。誰都沒說話，陸晨替兩人招呼“別動”。
    楊書傑擰著脖子伸到樓道上聽了一會，輕聲講：“他們上樓了。”
    外頭哐啷啷傳來一陣開門踢東西的雜音。為首的隊長蹲門內喊：“二樓仔細搜，一人一間屋。
    樓道小心！”
    蘇瑤悄悄摸出槍，調到消音，食指放在扳機上，氣息收得死緊。
    門外隻剩皮鞋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前進。窗子那頭的風頓住了似的，隻有隊員扒拉門鎖。
    陸晨悉心觀察內外的距離。他突然低聲招呼：“快到櫃子後去，人一多，剩下隻能硬拚。”
    楊書傑沒話說，順著牆根貓走，鑽進角落櫃子後靠著，止血布條也拽了一圈。
    搜索隊真的進了門。蘇瑤緊靠牆邊，陸晨伏身躲在一隻倒塌的書櫃和牆中間。
    門板嘎吱一下被推得老大，兩人舉著探照燈進頭打掃。
    第一名士兵用槍撥了撥地上的鐵皮和包。第二個士兵低頭，看著地麵的腳印、桌子掀開，走了幾步。
    腳步慢慢移近。
    門口有個小櫃子被拉開，裏麵落灰的罐頭咣啷掉到地上。
    楊書傑屏住氣，牙關咬緊，煙味帶著血腥味飄起來。
    他右手撐在邊角，隱隱約約有血從綁帶往下滴。
    血跡印在幹裂的地板上。
    隊長湊過頭，看了一眼地麵，低聲喊：“這兒有新血，仔細搜！”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混亂的爆響。整棟樓微微震了下，窗戶有玻璃掉碎的響動，外麵的軍官頓時衝門喊人，“去南樓，快，爆炸聲——所有人集合！”
    幾名士兵立刻收隊，亂七八糟呼叫：“命令優先，緊急調遣！”
    腳步飛快消失。樓上樓下全成了一鍋粥。蘇瑤趁外頭混亂，立即翻身下地，朝陸晨揮手。
    陸晨起身，楊書傑撐著牆也跟了過來。蘇瑤眯著嘴，“剛才外頭爆炸，肯定有接應。
    林浩應該在附近。”
    她撿起地上被踢開的包，把u盤藏好。三人順著後窗擠出去，沿著後門通向廢墟之間。
    他們躲到麥草堆旁，聽到所有士兵都被吸引去了南麵。
    陸晨張望著四周。廠房外圍早就拉起新的封鎖。
    他壓低聲音說：“現在隻有一處能動，其他全部被堵死。”
    蘇瑤點頭應下來，舉目看看四周。楊書傑忽然扶著牆，目光盯住旁邊一個鐵蓋。
    他咬著牙指過去，“隻能走下水道了，那裏連著中央塔。
    別的路都堵死了，再不走就真完了。”
    陸晨蹲下，三兩下撬開井蓋，順手把車轍泥抹在上麵。
    蘇瑤抱著槍當先跳進黑洞，楊書傑最後，一隻手死拉著繩子，一隻腳滑筋挪下。
    陸晨翻身下井，站在洞口掩飾好痕跡。上頭腳步聲漸漸遠遠，有冷風灌下來，把聲音全帶走。
    三個人覆蓋住身上泥灰，屏住呼吸，開始在漆黑逼仄的管道裏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