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陸晨低聲喝了一句，手一把拽住蘇瑤的胳膊，幾乎是連拖帶抱地把她按在實驗桌下。
    楊書傑動作慢半拍，也顧不上自己的傷口，撲到地上時腿撞到桌角，齜牙咬著下唇死不出聲。
    鐵門推開的刹那，上頭傳來鞋跟和踏板撞擊的節奏，強光手電掃成弧形，把實驗區每一塊地磚都刺得發亮，有士兵落地後重重咳一聲。
    領頭的那個嗓音發緊：“檢查每個角落。杜將軍要活的！”
    士兵的步伐分成兩路，左邊的一隊先走進試驗區深處，右邊的倆人直接朝文件櫃方向逼近。
    手電光一寸一寸掃過地板劃過實驗台底，楊書傑整個人伏成一團，左肩不斷滲血，他呼吸短促，後背汗水冷得和地下水一股溫度。
    蘇瑤握著u盤，指節僵直成一條線。陸晨一手貼地，另一隻手始終沒離開腰間槍袋，但動作極慢，連衣袖都不敢使勁蹭到桌腿。
    有鐵器碰撞的響聲，實驗室裏的文件被士兵嘩啦啦翻倒兩摞，隊長語氣發狠：“別放過任何一處死角，再有活口也得提出來。”
    蘇瑤從桌下斜著看，看到士兵胳膊肌肉繃成石頭，裝備上的金屬件掛著小小的編號。
    她心裏想，手上要再慢點肯定會被發現。
    通風口邊，陸晨小幅度移動一下腰部，眼角瞥到右邊實驗桌下有個鐵皮通風口，格柵邊緣落著灰塵，裏頭黑暗。
    蘇瑤順著那一點動靜抬了抬下巴，低頭摸了摸背包位置，對著他們兩人都做了個簡單的暗示。
    楊書傑屏著氣，小刀已經摸進指縫。蘇瑤起身極低緩地往通風口蹭，背包貼著地拖出一道小小的砂聲。
    外頭兩個士兵這會剛好逼近，腳下的軍靴踩得吱嘎直響。
    一個士兵手電掃了兩下，砸向桌板下麵，陸晨壓低肘關節推了楊書傑一把。
    楊書傑差點一聲悶哼，嘴唇咬出血。陸晨拽著他一角衣服，兩人幾乎貼在地上向通風口方向蠕動。
    離通風口不過一步遠，楊書傑肩膀上的襯衫濕了一大片，手臂沒力氣，動作停了片刻。
    蘇瑤湊過去，在他耳邊幾不可聞地說：“就一下，先進去。”
    她自己先從背包裏摸出小刀，用力撬一下通風口柵格，發出“哢噠”輕響。
    幸好外頭噪音多，沒有引起警覺。
    試管架旁邊，一名士兵突然幾步逼近桌邊，蹲下身時，鞋尖差點碰到陸晨腿。
    眼看逃不過去，陸晨猛地抓起地上一隻未封口的試管，用盡全身的勁力朝右邊實驗台那堆紙箱砸了過去。
    玻璃破裂聲清脆拖長，藥水撒到地上的氣味刺鼻，士兵頓時轉向那邊。
    “那邊有動靜！”士兵喊了一聲，燈光迅速一擺，幾個人緊跟過去。
    陸晨咬牙，拉著楊書傑連爬帶滾衝通風口。蘇瑤動作最利索，她把格柵徹底掰開，在裏麵探手把背包和u盤先推進去，自己先鑽了進去。
    手肘和膝蓋磕得生疼，她也不管，整個身子貼著鐵皮往前爬。
    陸晨隨後把楊書傑拽進去，楊書傑幾乎是用一條胳膊撐著，另一隻扶著腹部，咬牙死忍著不發聲。
    陸晨最後鑽入通風口，腳跟剛縮進鐵管，外頭的士兵已經重新轉回來。
    “有人在這裏！”有士兵大吼，手電光直射到實驗台附近，“看通風口！
    那邊有痕跡！”
    管道裏空間太小，爬起來得左手右膝並用。鐵皮通風管裏溫度悶得像個蒸籠，楊書傑本就受著傷，呼吸拉得更急。
    蘇瑤領頭，她在管道裏每動一下都帶出一陣微響，手背上全是積汗，臉貼著冰冷的鐵皮。
    背後腳步聲越來越急促，士兵顯然發現他們的蹤跡了。
    鋼靴踢在通風口外麵的鐵板上，還沒等士兵伸進來抓人，蘇瑤已把背包狠狠往前推給陸晨，自己帶頭往更深處爬。
    “撐住！”陸晨咬著牙，隻剩一句話。他把楊書傑往上一托，盡可能讓傷員別拖下速度。
    楊書傑整個人被汗水濕透，牙齒咬得咯吱響，氣息細長。
    管道邊緣傳出一陣鏟子刮擦的金屬音，能聽出外頭士兵正試圖撬開管道。
    背後追兵始終沒有放棄。蘇瑤盯著管道前方，餘光掃了眼側壁，發現有一節螺絲鬆了，她趁機一肘頂開鐵皮，讓縫再大一點，然後小聲：“往左，快。”
    管道極狹，楊書傑差點被背包卡住，蘇瑤用腳把背包踹進前麵空檔，自己幾乎是貼著管壁鑽過去。
    陸晨緊跟在後，左手攥著唯一的手槍，一直保持戒備。
    蘇瑤衝前麵低低說道：“忍住，不要有聲音。”
    管道拐角處，突然有一塊鐵皮微微塌陷，蘇瑤一隻手撐著管壁，另一隻手攥住包帶，利用重心帶著兩個人拐出這段彎路。
    楊書傑動作有些脫力，幾乎是被慢慢拖著過去。
    陸晨見狀，把槍別回褲腰，空出雙手托住楊書傑的後背與腋下，使勁把他往前推。
    “別停，前麵風大，有出口。”蘇瑤咬了咬牙齒，聲音嘶啞。
    楊書傑發出一絲細微的氣音：“行，我能撐住。”
    前方的風流帶著灰塵，吹得三人鼻腔發癢。蘇瑤摸索著，終於摸到一塊稍鬆的鐵網。
    她踮著腳，在極窄的空間裏把卡扣解開，隻聽“砰”一聲悶響，灰塵嘩啦進了鼻腔，嗆得她連咳幾下。
    此時，後頭的通風口已經傳來密集的撞擊和喊叫，有士兵正試圖拿工具撬通風管道。
    “快，出來！”蘇瑤回頭小聲低吼一句，把背包扔出去自己鑽出管道口。
    陸晨沒等楊書傑開口，直接把他一把推到出口邊，把楊書傑先拖了出去，自己最後迅速爬出。
    這時身後已經有士兵腳步聲逼近，還伴著鐵皮碰撞的悶響。
    三個人顧不上緩，落地後是一堆廢舊紙箱堆，她們翻滾兩下，借垃圾做掩護。
    在短暫的間隙中，蘇瑤抱起背包，推了楊書傑一把，“別愣著，快換方向。”
    陸晨看了一眼地形，說：“右邊有樓梯，上。”
    楊書傑揮著手，腦門上的血流進眼角，他順著樓梯強撐著爬上去，蘇瑤跟著彎腰衝上。
    陸晨落在最後，他回頭瞅了一眼，見通風管道出口有頭盔已經從縫隙裏伸進來，連忙扶住鐵欄把門從外麵用雜物頂住。
    樓梯間外麵是一道緊鎖的安全門，下方能看到還有備用通道的指示牌。
    蘇瑤喘著氣，瞄了一眼門鎖，低聲說：“砸門不現實，走側道。”
    陸晨拉著楊書傑往側門方向走，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動靜。
    管道後頭還不斷傳來急促的腳步和雜音，士兵的喊殺聲隱約傳來：“快點堵出口！
    他們進管道了，所有人包抄外圍！”
    “走，快走！”蘇瑤在前，摸索著用隨身的鐵片撬了一下側門上的小鎖，門隻是虛掩，開了個縫。
    裏麵伸手不見五指，但有新鮮空氣灌出來。她頭也不回鑽進去。
    陸晨推著楊書傑，三個人一進門隨即合上，並用地上的木棒頂住門縫。
    外頭的士兵已經分成兩隊沿樓梯包抄，二十米外的通風管外麵陸續有士兵爬出來，踩得樓梯直響。
    其中一名兵嗓門高：“樓上有通道，堵住！”
    黑暗側道裏，楊書傑捂住腹部，喘著氣低聲說：“得快點了，他們堵死後路，我們頂多有一分鍾。”
    蘇瑤咬著牙，抹了把汗，順著牆根邊摸，一手死扣背包一手扶牆。
    陸晨弓著身子在後，摸索腰間物資沉聲說：“能用的都拿出來。”
    側道裏極其狹窄，隻容一人側身通過，地麵上有水跡和碎玻璃。
    前頭忽然分岔成兩個通道，蘇瑤愣住，“往哪邊？”
    陸晨說：“左邊有風，應該是通氣口，試一試。”
    楊書傑啞著嗓子，“快，就按照你說的。”他們三人貼著左側逼仄的通風道鑽進去，鑽到中段時，頭頂槍聲和腳步越來越密。
    蘇瑤忽然瞥到一線微光，“出口，看到了。”
    陸晨湊到她後麵，使勁把板條拆下，用盡一切辦法把出口拓寬。
    楊書傑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咬牙第一個鑽出去。
    後頭的士兵追的很快，已經有一人衝進側道，燈光拖進來。
    蘇瑤剛剛探頭鑽出，轉頭衝陸晨低吼：“快點！”
    陸晨一個翻身離開側道，手剛離開出口就聽到士兵落地的撞擊聲。
    三人匍匐著鑽出通風管，落進下一間黑暗的儲物房。
    蘇瑤剛站起身，就聽到外頭兵器撞在門上的悶響，一股腳步迅速掃過。
    楊書傑靠著牆，大口喘著氣，聲音低啞，“這樣下去，肯定遲早被堵死。”
    陸晨低聲：“還有機會，有後門，隻能拚。”他看了看四周，眼睛盯住那道黑乎乎的儲物間內壁。
    外頭腳步聲陡然逼近，儲物間的門把手被抓重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