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物間的門外悶響不斷，有人架槍撞門。蘇瑤側耳聽著動靜，一邊低聲說：“不能待在這裏，門遲早被破。”
    陸晨環顧一周，眉頭繃成一道線，目光掃向左側幾摞堆成的紙箱，後麵有一條塑料布蓋的小縫。
    他用膝蓋頂了一下紙箱，蘇瑤會意，抬手幫忙把紙箱一點點移讓了個縫出來。
    楊書傑手捏著腹部，咬牙抬頭看。陸晨低聲：“鑽縫，快。”
    蘇瑤第一個匍匐鑽進縫隙，紙箱撲簌簌倒在兩側，落下一地碎屑。
    楊書傑緊跟其後，臉上全是汗，勉強撐著沒叫出來。
    陸晨殿後，鑽出時回頭瞄一眼門把，外頭撞門的節奏一停，換成了金屬撬動的聲響。
    縫隙後麵連接著更深的儲藏空間，沒有窗，一條灰色的通風管道暴露在天花板底下。
    陸晨把箱子拚過去，舉手示意上方的通風管。
    他招呼兩人：“爬管道。”楊書傑咬著牙點頭，蘇瑤手腳並用扒住通風管的接口，用膝蓋頂住接縫，手一撐便竄上去。
    她先把背包擲進了通風管口，然後半個身子鑽了進去。
    管道鏽跡斑斑，有一股嗆人的鐵皮味。
    楊書傑借助陸晨推了一把，艱難擠入管道，呼吸變得短促。
    陸晨最後，塞住管口防止兵追進來。三人一字長龍鑽進逼仄的鐵皮世界，膝肘與鏽跡摩擦，傳出細碎的“嘶嘶”聲。
    外麵雜亂的門響和喊聲漸遠，管道內隻有三人的氣息和衣飾摩擦。
    “慢點。”陸晨低聲提醒，順便端緊藏在懷裏的槍。
    蘇瑤探頭向前，一步一步挪過接縫。整個管道沒有一點多餘的空間，隻有黑暗和幽微的風聲。
    她摸索向前，手底下時不時摸到陳舊電纜的塑料皮，心思壓到極低。
    楊書傑艱難跟進，肩膀常常磕上側壁，一抖一抖地控製著氣聲不外泄。
    前麵空間越來越逼仄，蘇瑤突然停住，用手掌拍了拍右側管壁，低聲傳話：“前麵有通風口。”
    幾人接力往前緩慢爬移，移動一米就像耗盡了全身力氣。
    陸晨身後的鐵皮因重量輕微下凹，他心跳有點快，牙齒緊咬。
    “前麵有微光。”蘇瑤聲音低沉，盯著前麵一塊金屬網。
    那裏透進來點點白光，夾雜通風的風聲。三人聚近，蘇瑤拔下卡扣，撬開了金屬網。
    剛把頭探出去，她屏氣，確定無人時才輕聲道：“下來。”
    蘇瑤第一個順著金屬網外框翻出去，落地時貓著身子觀察四周。
    楊書傑次之，借著蘇瑤的拉力緩緩落地，捂著傷口喘氣。
    陸晨最後一個，槍已端在手裏。
    他們落腳處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實驗室。牆上一排排顯示屏閃動著光點。
    主顯示屏顯示著第零區各處監控畫麵，幾個區域不斷切換，畫麵中有士兵巡邏，有逃難者奔跑，有一台機器人仰頭巡視。
    試驗台和機櫃橫七豎八，桌上攤著文件、試管和空芯片盒。
    楊書傑目光落在那些監控畫麵，手甚至有些哆嗦：“這是監控中心……”
    蘇瑤眨眨眼，有些愣住。她把背包放到實驗桌上，用袖子擦了擦汗。
    陸晨靠近主控製台，扣開主機麵板裏的usb口，把那枚u盤插了進去。
    屏幕上跳出一排文件夾。
    “芯片人體實驗視頻、批次日誌、失敗數據……”陸晨一邊翻一邊自語。
    他在電腦屏幕前很快瀏覽內容，眉頭皺得死緊，“這些都是人體實驗記錄，寫著各個時間段芯片植入的反應……有詳細批次名單，也有實驗對象的編號。”
    楊書傑強撐著走過來，手掌撐住實驗台：“杜啟明把整個第零區都裝成了他的監控場……數據全匯總這裏。”
    他低頭去看那些厚厚的文檔資料，抽了幾張備忘紙，目光停在一張標記著“原始樣本流向”的表格上。
    蘇瑤開始翻找文件，翻到厚厚一摞藍皮檔案，裏麵夾著若幹張紅色標簽。
    她翻著翻著突然頓住，低聲念道：“原始病毒樣本……保存在中央塔頂層專用冷藏櫃編號7146。”
    楊書傑趕緊挑出地圖樣文件，找到中央塔在大樓結構圖上的位置，又跟實驗區做了比對。
    他點出一塊區域：“那就是整個設施的製高點，他們應該在最中樞布下了安全鎖死機製。”
    陸晨盯著監控畫麵，靜靜掃了幾遍各樓層分布。
    他看到中央塔入口處有幾台攝像機正對著主通道，周圍士兵在來回巡查。
    在一個分屏畫麵上，他突然發現熟悉的身影。
    “林浩——和趙悅。”陸晨緊盯屏幕，指著顯示屏一角，兩人被兩名士兵挾持著往中央塔內推進。
    屏幕時而被某個監控切斷，時而又恢複，有一段畫麵能看到他們的手都被反綁在背。
    楊書傑臉色變了，手在台麵上一抖。蘇瑤低頭翻到一份人員清冊，說：“看來林浩和趙悅落在敵人手裏了，手裏什麽都動不了。”
    楊書傑眼眶有些發紅，聲音一時間發沙：“林浩拚過命救我們……必須得想法把他們救回來。”
    陸晨沒吭聲，隻把主控台上的電源按鈕扳到最小功率，又找出一套備用的電子幹擾器遞給蘇瑤，低聲說：“被抓的人現在正被送往中央塔專用通道。
    我們如果要救人，必須在他們前麵到塔頂。芯片主控一定就在頂層，病毒樣本也在那裏。”
    蘇瑤仔細看了一遍地圖，指著樓層表說：“要去頂層隻能穿過兩層安檢，時間很緊。
    他們被帶進去大約在五分鍾之前，按推進路線，再耽誤，我們就趕不上了。”
    楊書傑把一張藏在夾縫裏的門禁卡抽了出來，推到蘇瑤手裏。
    他咬牙道：“有這張卡，可能能混進a區，不過出塔頂得再想辦法。”
    陸晨蹲下檢查實驗台下方的小櫃，發現一隻未開封的急救包，還能用。
    他拎出來遞給楊書傑：“先包一下，不要拖後腿。”
    楊書傑嘴唇抖了抖，把急救包拿過去，撕開紗布按上傷口。
    蘇瑤又翻查主控電腦，把有用的監控代碼記在手機上。
    她找到一份主服務器指令——其中包含芯片遠程植入、實驗對象編號、病毒樣本批次流向等內容，手指滑到下方一欄，發現一條“病毒樣本流轉僅限中央塔頂層冷藏庫”字跡。
    陸晨盯著監控上林浩趙悅的身影，手指在鼠標上重重點了一下，屏幕切回中央塔樓梯口。
    他說：“他們帶著兩個人進地下升降梯，反綁雙手。
    電梯到達樓頂還有兩分鍾。”
    蘇瑤合上背包，調整了一下背帶：“兵分兩路不現實，現在我們隻有三人，要救林浩趙悅隻能盡快上到頂層攔下，順帶把主控和病毒樣本一塊解決。”
    楊書傑聲音有些發緊：“我們現有的裝備，對付全副武裝的士兵撐不住多久。”
    蘇瑤搖頭，不再多說，直接拉開一把螺絲刀，把備用電棍別進腰間袋子，隻把能帶的東西全部收攏在身。
    他們全程不敢大聲說話，隻有手腳交錯的磨擦與劈啪的細響。
    陸晨靠近門口，抽走門外的備用電池包扔給楊書傑。
    他低聲道：“走吧，拖下去林浩他們就沒命了。”
    蘇瑤把房間最後一扇通道門打開，門外是通往中央塔的主走廊。
    實驗室的監控屏裏，幾個熟悉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電梯門後。
    實驗室氣氛靜得壓抑，三人的步伐卻悄無聲息，齊齊往塔頂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