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裏很悶，隻有腳踩在混凝土地麵的聲響。
    錢醫生抬著袖子，快步走在最前麵。蘇瑤隨手把卡片塞回背包，左手始終握著衣兜裏的u盤。
    楊書傑貼著牆壁，呼吸時聲音發悶，手已捏出汗水。
    錢醫生低聲說：“這是供工作人員緊急撤離用的。
    中央塔主區出過幾次小火災，就在這裏調用過兩次。”
    她頭都不敢回，手伸過去在一處管道下方摸索，很快拉出一個老舊的小地圖。
    她把地圖遞到蘇瑤手裏，嘴角抿成一條線。
    蘇瑤不敢大聲，隻能用鼻音抽氣，迅速打開那小張地圖來回看。
    路線很清楚，下麵一行字標著“三道安檢點、管道檢查井、電梯井”。
    “前麵五十米就到電梯井。我們從井壁上翻到塔內，走的還是主道。
    得繞過三道安檢。”錢醫生指了指地圖上標記的位置，“每個檢查點間隔不過三分鍾巡邏。
    要是有人報警，闖不過去。”
    陸晨點頭，把手槍別在腰後。“先到你說的電梯井再說。
    後頭有動靜，得快點。”他把楊書傑扶緊些。
    楊書傑這時腳下一軟，順勢靠牆蹲了下去，冷汗流下來。
    “我這傷口太深，到底是拖累你們了。”他說得有點無力。
    蘇瑤蹲下來，拿備份的消毒棉用力按在楊書傑傷口邊沿。
    “別亂想，你有用得很。這裏沒人丟下誰。”她說得平淡。
    錢醫生扶著門閘，等了幾秒，把帶血手套扔進管道口，回頭對著蘇瑤提醒了句：“我有止痛針，先把你朋友撐過去。”
    她從包裏翻藥針出來，小心避過不沾地。蘇瑤接過針，默默朝楊書傑點了點頭。
    楊書傑吸著冷氣，咬牙把袖口卷上。“紮吧。”
    蘇瑤一言未發，幹脆利落下針。楊書傑攥緊拳，聲音小得隻夠自己聽見：“再拖下去就不是我能撐住了。”
    錢醫生用低沉語氣提醒：“咬死牙也要熬住。
    去了前頭如果還出幺蛾子，誰都完了。”
    陸晨用下巴指了指那電梯井：“東西帶全了沒？
    槍彈、卡片、紙條，都整理一遍，前麵就是關鍵口。”
    蘇瑤在背包拉鏈上拽了兩下，點了點頭。她小聲嘀咕一句：“別管別的，先救人。”
    楊書傑硬是從地上撐了起來，包帶卡到肩膀。
    他喘著氣，盯著牆上的路線圖，有一搭沒一搭地琢磨那道所謂的“安全檢點”管控流程。
    走到一段垂直的鋼梯前方，錢醫生往角落裏一指：“上去以後頂上就是電梯井。
    我們再從檢修通道鑽過去，就靠你手裏的卡和主控碼。”
    她在兜裏摩挲了幾下，抽出一串老鑰匙，“卡刷不過就用機械開鎖。”
    剛說完這句，管道上方電箱燈閃爍。蘇瑤立刻把燈掩住，低聲問：“還有監控麽？”
    錢醫生搖了下頭。“這段線路早癱了，上頭隻剩紅外感應。
    溫度高過閾值就會自觸警報，別離太近，藏好熱源。”
    陸晨起身，領著楊書傑和蘇瑤跟著錢醫生一起蹲身體爬進那口電梯井。
    井壁上全是腐舊鏽跡，幾道鋼筋裸露在外，入口下風中夾雜著消毒水的怪味。
    大家盡量縮成一團，誰都不敢大聲喘氣。
    蘇瑤抬頭，瞧見梯井裏的光斑間斷，有人形投影搖晃過。
    “有沒人？”她低語一句。
    錢醫生搖頭，小聲回道：“後台攝像是定時掃描，這會兒沒人巡視，快點過去。”
    他們幾步翻到檢修地板下的暗格。這裏空間很狹窄，蘇瑤一條腿勉強抬上來。
    錢醫生在窄道裏壓著聲音說：“第三道安檢點最難，有活人檢查。
    那邊靠我的證件和你們的配合一點馬虎不得。”
    蘇瑤啞著嗓音說：“你把地圖弄清，一會兒路線錯了人全完。”
    錢醫生手按地圖，又示意蘇瑤看鐵門邊那排按鈕：“這門後頭就是通向中央塔的主隧道，進去就是控製區外圍。”
    她話沒講完，突然後方一陣低微電流聲，一個老舊監控器正在切換角度。
    陸晨把人往靠牆處一拉，“別讓身體暴露紅外。
    這會兒巴掌大一塊熱源都可能報警。”
    錢醫生咬著嘴唇，把衣袖提到手肘，把那串鑰匙從掌心轉出來，剛好插進門上的機械鎖。
    她輕而慢地扭動鎖芯，門軸發出一點金屬哢噠聲，幾人幾乎不敢交流。
    門開縫隙，地上鋪著防滑鋼板，三人踩進去，太安靜反而讓鞋底因為摩擦發出吱吱聲。
    蘇瑤皺了下鼻子，對楊書傑說：“把傷口包好，別要緊關頭掉鏈子。”
    楊書傑點頭，小心按壓著紗布。
    錢醫生取了下帽子，舌頭貼著下齒邊沿：“第三道口要人臉和身份碼。
    你倆先別露麵，我先去試通行證。”
    她拿著卡片踱步上去，掃描麵部識別。紅光落在臉上，她手指點著終端鍵，刷卡一拖，綠燈一閃開門。
    “快！”
    三人夾頭夾腦一擁而進。她關死門。“現在剩兩道安檢。
    前麵左邊通道不能走，有人排班；右邊有個盲區，那裏監控最近巡查記錄少，咱們等兩分鍾後過去。”
    陸晨：“前麵怎麽看不見林浩他們的人？”
    錢醫生搖頭，“監控主區信號太複雜。我手機能調外圍監控，你先別心急。”
    她掏出一個老舊的微型便攜終端，屏幕上跳出一組切換畫麵——塔內審訊區，兩旁是鎖閉的鐵門，燈下兩個身影，一個直著脊背被反綁在椅子上，一個癱軟地靠著牆根，身邊一堆醫療器械。
    “林浩和趙悅…”蘇瑤攥緊拳頭，指甲陷進掌心。
    楊書傑按住傷口，聲音發抖：“杜啟明他們想從林浩嘴裏撬出解藥配方。”
    蘇瑤眯縫著嘴，一字一句慢慢道：“隻要抓緊行動，在芯片下針前把人搞出來。”
    陸晨湊上前去，他撇著嘴，“解藥在哪，咱們自己都沒有底，他們怎麽防得住？”
    錢醫生手指敲了終端兩下，“先別管，現在隻能死命比時間。”
    她調出監控快放，圖像裏兩個押送的士兵正推開審訊室大門，把林浩丟進椅子，再把趙悅俯身放到一台小推車上。
    器械邊立著一根銀色植入器，上頭紅燈亮著。
    蘇瑤低聲開腔，“一旦給趙悅下芯片，咱就是再晚一步都救不下來。”
    錢醫生把終端一合，藏回兜裏，“要搶在芯片植入開始前衝進去。
    巡邏定點剛好五分鍾一換，我們沿維修通道到審訊區正門還有機會。”
    陸晨把槍潤進製式外套裏，沉聲說：“蘇瑤，你要是敢亂來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往前。
    必須走得穩。”
    蘇瑤把棍子橫在手臂上，“道理都懂。但林浩他們再撐兩分鍾都可能被動手腳。
    你們配合我。”
    錢醫生抿了抿嘴，勉強露出點幹巴巴的笑意，“主通道入口有兩人站崗。
    如果能搶個間隙，把守衛引開四十秒，剩下的我來安排身份登記。”
    楊書傑喘得粗，“那你們得快一點。別磨蹭半秒。”
    鍾擺表噠噠作響，錢醫生低頭查表，默默算時間，“五十秒後巡邏隊要對暗號，巡邏和哨兵會調換一次崗。
    前兩段用我的卡和你的主控碼混過去。到第三道，我幫你們進審訊區。”
    蘇瑤緩緩點頭，摸了摸背包，把裏麵裝的u盤和設備按位置捏緊。
    楊書傑重新理了理藥包，壓住傷口。
    錢醫生從懷裏再摸出一張備用通行卡，把背後藏的三小瓶生理鹽水塞進蘇瑤包裏，“到時候如果趙悅還有救就先補液，她昏過去大概率撐不了太長時間。”
    走廊深處，一陣快步聲由遠及近，幾道巡邏兵從岔道拐角經過。
    大家緊靠牆邊，一動不動。
    五秒過去，安全。錢醫生豎起一個指頭，再次看表，“就現在，再不走就晚了。”
    她搶先開門，帶頭蹲身鑽出暗格，蘇瑤和陸晨輪流撐著楊書傑，也跟著快速推進。
    隊伍貼著牆根轉入維修道第二節，越過一扇繪著藍線的鐵門。
    蘇瑤側頭湊到錢醫生耳邊，“你要是有陰謀現在說清楚。
    我們隻有這一次機會。”
    錢醫生臉色泛白，“到了那個當口，如果真有陷阱我先頂。”
    蘇瑤沒再言語，把裝備緊緊握住。幾人終於到達通道盡頭，前麵一道電子門正閃著微紅。
    錢醫生把卡插進識別器，低聲道：“進門就到主走廊，前上就是審訊區入口。
    進去以後，裏邊有單向鏡和音頻監聽，設備有一個二級後門，我懂解鎖。”
    他們屏住呼吸，等門緩慢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