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舒溪已經明白了所有事的來龍去脈。
    當年，林書鶴大概是通過了某種方式僥幸活了下去，並從此離開了帝國。
    可能是異能，也可能是喪化，也可能，兩者都有。
    總之，他活下來了，卻從此成了個非人非喪屍的怪物，跑到了死城一般的廢城，就這麽孤獨地一個人活著。
    喪化對人的影響是很大的，這不僅僅體現在身體的變化上。
    對食物和進化的天然渴望、理性的退化……這些都是喪化帶來的、不受控也不可逆的影響。
    隻不過，對於普通喪屍來說這是一次性的，對於林書鶴和舒溪這類人來說，卻是長期的、潛移默化的。
    這麽多年下來，林書鶴早已喪失了人性，心裏那想要拯救世界的念頭也逐漸扭曲。
    哪怕是舒溪這個和他有著血緣關係的親生女兒，也成了他利用的一環。
    到最後，也就隻有他對文溪的執念，一如往昔。
    如果當時葉校長沒有趕到，舒溪真的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
    她對林書鶴那個異能的印象很深刻。
    像寄生蟲一樣，可以寄生在其他生物身上，還能操控對方。
    說不定，也能讓他借由那些蟲子的視角，探查到某些東西。
    或許早在他接觸到舒彥兩人的時候，那蟲子就已經跑到了他們身上，他才看到了文溪的現狀，於是才發怒。
    當然，這也隻是舒溪的猜測。
    林書鶴已經死了，很多事情都無從考證。
    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們終將埋葬在所有人的記憶裏。
    文溪的下落已經清楚了，但舒溪通過剛剛的一些觀察，又有了一個新的疑問。
    “葉校長來找你們說的事情，是不是也和我生母有關？”
    舒彥和路從雨對視一眼，有些驚訝。
    他們談話的時候明明確認過沒有其他人在，舒溪也是後來才回來的。
    她是怎麽知道的？
    但舒溪沒有解釋的意思。
    她總不能說，她就是猜的，隻是猜的比較準吧？
    “嗯……這也是我們要和阿流你說的事。”
    忽然提到自己，舒流從愣怔中回過神來。
    “爸，媽，你們說，我聽著。”
    這是舒家以往很少有的一家人聚在一起談正事的時候。
    以前，他們要麽顧慮舒溪舒流年紀小，遇到事都瞞著兩個孩子。
    要麽，就是舒溪仿佛一夜之間忽然長大，有了很多甚至不能對他們這些家人言明的秘密。
    每次聚在一起，她都表現得一切如常的樣子，他們也不好追問什麽。
    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打算。
    事到如今，他們一家人終於能好好坐下來，認認真真地、共同商討事情了。
    舒彥和路從雨有些欣慰，又有些悵然。
    或許，這一天來得太晚了。
    “葉校長想要讓你爸爸或者我去接替他校長的職位，同時，接管他的私人研究室。就是用……用文溪進行實驗的那個。”
    話語間，路從雨的臉上滿是猶豫。
    “葉校長年紀也大了，想找人接班也是正常的，隻是實驗室那邊的事，比較讓你們難以接受吧？”
    舒彥卻搖了搖頭，道：“不止。他說，他會將文溪好好安葬，但相關的研究不會停止。不知道之後的實驗樣本會是什麽，我們是在為此擔心。”
    舒溪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往西格尼學院。
    她如今的時間是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在察覺到葉校長的某些打算後，她便果斷和父母道別離開了。
    如今的西格尼學院沒有多少學生和老師，舒溪暢通無阻地就到了校長辦公室。
    就和她上次來時差不多。
    葉校長安然坐在辦公桌前批改文件，看到舒溪到來，他隻微微有些驚訝，便笑著招呼舒溪坐下。
    “看到你還活著，我就放心了。”
    葉校長上下打量了舒溪好幾眼，確認她真的安然無恙後，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舒溪垂眸，斂去眸中的神色。
    “校長，聽說您要辭去工作了？”
    “啊，你已經知道啦？你爸媽都和你說了？”
    “是。我有些東西想給您看看，不知道您現在方不方便。”
    “當然方便，是什麽？”
    “我們先換個地方吧，就去你的私人實驗室，用我生母做研究那個。”
    “…………你連這個都知道了啊。”
    葉校長露出了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也好，一直瞞著你們，我心裏也有愧。如今能盡力做些彌補也是好的。你既然想去，那走吧，我帶你過去。”
    葉校長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看舒溪早有準備且目的明確的樣子，便決定和她邊走邊說。
    “你生父生母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
    “……很抱歉，我對你母親做了那樣的事。”
    看舒溪有些沉默，葉校長便補了一句：“我這樣說也並不是想請求你和你家人的原諒，你們怪我恨我，我都坦然接受。我會為我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今後你們也不要沉溺於怨恨裏，好好過日子，向前看。”
    葉校長以一個長輩的態度輕聲勸誡著舒溪。
    舒溪看了看他，問道：“您想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呢？”
    “我自然會盡我所能，去做我能做的一切。”葉校長沒有正麵回答，“好了，到了。”
    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已經出現在了一個寬大的房間裏！
    葉校長的瞬移異能越發厲害了。
    舒溪不禁想到。
    她抬眼在房間內掃視了一眼，都不用她、刻意尋找，隻一眼，她便看到了房間中央的巨大水缸。
    赤裸的女人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被迫懸浮在淡藍的水流中央，曼妙的身姿讓她看起來宛若水中仙子。
    ——如果忽略她是喪屍這一事實的話。
    似乎察覺到有人來，原本安靜得像是屍體一樣的文溪猛然睜眼，滿臉猙獰地掙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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