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恨不得衝上前，把李元綠的嘴堵住。
    還能是誰的名字？
    他在來的路上，反複提醒李元綠，說普陀星人口買賣之風盛行。
    讓她注意安全。
    就算是有錢的大小姐，照樣也會麵臨同樣的遭遇。
    她難道一句都沒聽進去嗎？
    服務生滿心埋怨，同時忍不住將不安的視線投向幫眾。
    幫眾臉上掛著虛假到極致的笑容，眼神已經危險地在李元綠身上巡邏。
    雖然李元綠戴著大墨鏡和口罩，但她身材纖細、皮膚細膩，從墨鏡的側麵望去，能看到一雙形狀姣好的眼睛。
    上半張臉長成這樣，隻要下半張臉不要太醜陋，就絕對是個美女。
    幫眾肆無忌憚地把李元綠評判了一番。
    接著，他解釋道：“這位小姐，您的眼神真不錯，它以前是某個貴族私生女的胸針，她雖然是私生女，但很得父親喜愛，因此平時出行，佩戴的都是這種高檔製式的裝飾品。後來她意外身亡，我們收購到了這枚胸針。”
    “因為原主人已經身亡，她的名字仍然被刻在胸針上，有些晦氣，所以我們降價出售。”幫眾竟然還在短暫的時間裏，編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原因，“如果您願意購買，我們可以幫您把上麵的名字打磨掉，重新刻上您的名字。”
    沒料到這邊的服務還挺周到。
    服務生再次開口，想要勸阻李元綠購買。
    畢竟這種純手工製作的裝飾品，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即便抹去上麵的名字，仍然能被一眼看出來，是曾經屬於原主人的。
    但他還沒開口說話。
    李元綠就迫不及待地詢問：“多少錢？”
    幫眾的眼睛驟然亮起來。
    一般來說，他們在拐賣人口後，會把他們身上的所有值錢物品摘下來，然後開一個類似於“拍賣會”的小型活動，將所有東西賣出去。
    凡是沒有明顯標識，並且有一定價值的東西，都會有人打包購買。
    但可能會帶來麻煩的東西，商人們不會買。
    就像這枚胸針，最值錢的是整體的設計和人工雕琢成本。
    來自曜日星的鑽石固然珍貴，但已然被打磨成了特定的樣子。
    如果拿到手後，進一步加工，隻會讓鑽石的價值大大降低。
    如此棘手又麻煩，且無法帶來大量利益的物品。
    自然沒人願意要。
    而幫派這邊，也不願意以超低價，把它作為“垃圾”回收掉。
    於是在僵持下，這枚漂亮的胸針，就被展覽在櫃子上。
    成了個漂亮的裝飾品。
    幫眾小心打量著李元綠的表情，發現她似乎是真的想要，就說下去：“這枚胸針，其實價值不菲。但看在您誠心喜歡的份兒上，我給您便宜點。”
    頓了兩秒，幫眾試探著開口：“十萬曜日幣。”
    李元綠轉頭，瞥了幫眾一眼。
    然後她幹脆地轉身，作勢要離開。
    幫眾眼看著到手的錢要走，連忙追上來，急切道：“兩萬曜日幣，就兩萬！一口價！”
    聽到幫眾的話，李元綠才紆尊降貴地轉身，慢吞吞地走到櫃子前，繼續打量胸針。
    她盯著胸針看了十幾秒。
    在幫眾心生不安時，直接道：“五千曜日幣。”
    “行我就付款。不行我就不買了。”
    “五千？這……也太少了吧！”幫眾臉上露出明顯的抗拒表情。
    但他眼看著李元綠毫不猶豫地轉身打算離開。
    想到這胸針已經在櫃子裏放了半個月，根本沒人買。
    賣給收垃圾的商人，怕是連五百曜日幣都給不到。
    於是他一咬牙：“別走別走！五千就五千！賣給你了！”
    他話音一落下，李元綠就迅速地轉身：“好，給你錢。”
    她說著，扔了一個小包，裏麵正好是五千曜日幣。
    幫眾：“……”
    沒想到這長得純潔善良的大小姐，竟然早就做好了打算，連五百曜日幣都準備好了。
    他心裏總覺得有點虧，但話已出口，也不可能挽回。
    於是他隻能自我安慰著，能掙一點是一點。
    他轉到後麵，拉開櫃子的保險栓，把胸針取出來，隨便找了個盒子包起來，扔給李元綠。
    “你要是兩萬曜日幣買下，我們還可以提供重新刻字的服務。但你隻給五千曜日幣，就取消服務了。”幫眾沉著臉解釋。
    李元綠麵色很淡定：“知道。”
    拎起盒子，李元綠和服務生一起繼續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辦身份的地方。
    來中轉星辦理假身份的人很多，一整套流程十分規範。
    李元綠交了兩萬曜日幣，就得到了一個e級星球原住民的身份。
    順帶著獲得了一個手表模樣的“芯片”。
    拿到“芯片”，李元綠立刻在服務生的指導下，注冊了各種常用卡片和信息。
    看著李元綠完全不了解“芯片”的樣子，服務生心底再次泛起疑惑。
    在他看來，李元綠不管是通身的氣度，還是出手的大方程度，都妥妥是高等級星球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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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高等級星球的大小姐，怎麽會對“芯片”如此陌生？
    他思來想去，這疑惑始終在心頭盤旋。
    於是服務生鼓起勇氣，在回到酒店後，低聲詢問：“李小姐，您是從哪個星球來的？”
    問完後，服務生就後悔了。
    一般來到中轉星的人，基本都不願使用真正的身份。
    基本都想掩藏身份做事。
    李元綠看起來也是如此。
    那他主動詢問，豈不是冒犯到了她？
    萬一李元綠生氣，換家酒店住，他可就沒有可觀的小費了。
    因此，服務生連忙側臉，輕輕扇了自己一巴掌：“抱歉李小姐，是我唐突了。”
    聽到服務生的道歉，李元綠反而笑了。
    她回答：“我來自一個f級的星球。叫垃圾星。”
    “垃圾星？”服務生愣了兩秒，“是我想的那個垃圾星嗎？”
    李元綠撥弄著光屏，不回頭地回答：“是啊。”
    服務生不安地抿唇，看向李元綠。
    如果李元綠回答的，是個正常的d級、e級星球，甚至是b級星球。
    服務生都不會詫異。
    因為李元綠的氣質，就算a級星球的大小姐，也是能當得起的。
    但李元綠一開口，說的卻是最破落的f級星球。
    垃圾星，服務生當然知道。
    他沒去過垃圾星，但聽人提及垃圾星，永遠避不開的幾個詞，就是“肮髒”、“混亂”、“弱小”。
    據說垃圾星的原住民，因為常年生活在垃圾星，身上有一股散不開的臭味。
    他們為了避免嗅聞垃圾發酵的有害氣體，被迫時時刻刻呼吸氧氣。
    就連剛出生的嬰兒，都要迅速地戴上氧氣麵罩，才能存活下來。
    他們大量購買使用劣質氧氣，導致垃圾星原住民的身體越來越差，全都矮小、醜陋、愚笨。
    在服務生看來，垃圾星的原住民，也很符合星球名字。
    和垃圾沒什麽區別。
    因為對垃圾星、和垃圾星原住民的固有認知。
    所以在李元綠說出“來自垃圾星”時，服務生的第一想法就是“你在開玩笑”。
    就像是有人提問，他卻說出了一個完全不可能的答案。
    那麽。
    任是誰都知道，他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不想給出正確回答。
    服務生落後李元綠一步，打量著李元綠的背影。
    猜測李元綠的身份，可能比較敏感。
    所以她才沒有直接說出口。
    既然如此，他更不能多詢問。
    必須要幫李元綠保守住秘密。
    想到這裏，服務生快步上前，主動轉移了話題：“李小姐，你剛才購買的那枚胸針，實在是太虧了。”
    他想要給李元綠提供一些普陀星的隱形規則，借此來重新拉近彼此的關係。
    果然，他的這句話，讓李元綠好奇地轉頭看他：“為什麽說虧？”
    迎著李元綠的視線，服務生挺直脊背，重重地咳嗽一聲：“他們拿出來擺的東西，全都是沒人要，很棘手的物件。價值很高，但買下來後，難以脫手。”
    “比如那枚胸針，”服務生舉例，“胸針的各個零件都是專門打磨定製的，無法拆開售賣。必須組裝在一起才值錢。可胸針整體放著，又賣不出去……畢竟原主人的家人朋友，說不定會看到胸針。他們的身份絕對是非富即貴，被他們纏上，非常麻煩。”
    說到這裏，回憶起李元綠在幫派那邊，堅定買下胸針的場麵，服務生忍不住再次歎一口氣。
    他慶幸道：“幸好您隻花費了五千曜日幣。如果真如他所說的那樣，花了兩萬曜日幣購買胸針，估計要後悔死。它絕對會砸在手裏，根本賣不出去。”
    “現在就當這五千曜日幣被丟掉了，也還好。”服務生安慰李元綠。
    李元綠卻隻淡淡地瞥他一眼：“我什麽時候說，買胸針，是想賣錢了？”
    “啊？”服務生愣住了，“可……可這胸針也不能戴出去啊，萬一被原主人的熟人看到，就麻煩了。”
    “您是看胸針好看，想買回家做裝飾？”
    “嗯。”李元綠默認了服務生的猜測。
    服務生鬆了口氣，忍不住在心裏再次感慨李元綠的揮金如土。
    將李元綠送回房間，服務生再次得到了五百曜日幣的小費。
    收到五百曜日幣，服務生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一迭聲地感謝李元綠。
    拿著這五百曜日幣，服務生飄飄然地回到房間。
    不過幾天，他已經從李元綠那裏得到了兩三千的曜日幣小費。
    要知道，他一年的工資，也不過五千曜日幣。
    李元綠隨手的打賞，就足以抵得上半年的勤奮工作。
    回到房間裏，數著李元綠給他的這一大筆錢，服務生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掙錢掙得如此輕鬆。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莫名的擔憂。
    畢竟李元綠隻會在普陀星暫住一段時間。
    等過段時間，她離開普陀星。
    他豈不是就再也得不到這麽多小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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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他隻是個普通的新人服務生。
    這種大手筆的客人，一年也碰不到一個。
    想到這裏，服務生臉上的笑容被慢慢收斂起來。
    他不由得有些焦慮。
    就在服務生煩躁時，他的“芯片”突然彈出一個對話邀請。
    看通訊號碼，這人服務生不認識。
    最開始，服務生以為是騷擾電話，完全沒有理會，直接將其掛斷。
    但他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鍥而不舍地連續撥來七八個電話。
    最後一次，服務生實在煩得不行，就選擇接通電話，沒好氣地問：“你誰啊？找我有什麽事？”
    和服務生的不善態度比起來，對方笑眯眯的，始終很友善熱情。
    “您好，王先生。”對方直接說出了服務生的姓氏。
    王軍才皺眉：“你從哪兒知道我身份信息的？小心我找星際警察報案，說你觸犯了我的個人隱私，直接抓你。”
    “嗬嗬，王先生真有趣。”對麵是個有點嘶啞的機械音，似乎是用了變聲器，讓服務生竟然連男女都分不出來，“我既然能拿到您的身份信息，自然不怕警察查。”
    對方調侃完，還講出了更多服務生的信息。
    包括他的家庭情況，住址，以及平時的生活用品購買方式。
    甚至連他最近從房客這裏得到了大量小費，今天帶著房客去貧民窟那邊辦理假身份，都說了出來。
    他的語氣越是平淡，服務生越覺得心驚肉跳。
    到最後，就連脊背都竄上一層涼意。
    “你……”服務生顫抖著嗓音詢問，“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就是個普通人，完全沒有讓你這麽調查的價值吧？”服務生是真的不解。
    電話對麵的人，用他可怖的機械音，又笑了好幾聲。
    然後他非常客氣地開口：“王先生，我找您，並不是想害您。不止沒想傷害您，我還想和你做個交易，讓你掙很大一筆錢。”
    機械音壓低了嗓音：“一筆……足夠你錦衣玉食半輩子的錢。”
    服務生的心猛地跳了下。
    與此同時，心底猛地浮現出一個猜測。
    雖然他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但他最近遇到了個不普通的人。
    服務生吞咽著唾沫，因為心虛，下意識地跟著降低音量：“什麽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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