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跟隨著陸隊，穿過一間間嶄新的房子，繞過眾多嶙峋的山石，路過一個個冒著熱氣的溫泉池。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間溫泉房前。
    這一路其實並不遙遠，但柳清璿的心裏卻沉重得仿佛壓著千斤巨石，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當她看到那扇緊閉的溫泉房大門時，她竟有些害怕麵對接下來即將看到的一切。
    陸隊察覺出柳清璿的遲疑，語氣柔和地鼓勵道：“進去吧，那孩子一直盼著見你呢。”
    柳清璿輕輕頷首，隨即快步上前叩響房門。
    片刻後，那扇保留著木材原色的簡易木門緩緩開啟，一張憔悴卻熟悉的麵孔映入柳清璿眼簾。
    “安夏??????” 望著華安夏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眸，柳清璿心中仿佛堵了團棉花，聲音裏滿是心疼。
    “璿姐?????你們都還好吧？” 在看清來人的刹那，華安夏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可轉瞬又黯淡下去。
    “嗯，我們挺好的。半夏情況怎麽樣？” 柳清璿強忍著內心翻湧的悲痛，急切地問道。
    華安夏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璿姐，陸隊，你們先進來。”
    待華安夏將房門完全敞開，柳清璿和陸隊身後的眾人方才顯露出來，大多是華安夏認識的人。他雖認出了他們，卻沒多言語，隻是對著相識之人微微頷首示意。
    屋內設計非常簡單，一側有個矩形溫泉池，池麵上霧氣嫋嫋升騰；另一側擺放著一張簡易大床，床上躺著個十幾歲的少女。
    此刻的少女臉色慘白如紙，看起來已是氣息微弱，進氣多而出氣少。
    “半夏??????” 柳清璿緩步走到床邊，輕聲呼喚著少女的名字。
    聽到熟悉的聲音，華半夏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趕忙上前的柳清璿輕輕按住。
    “乖乖躺著，你現在可是病人！” 說話間，柳清璿仔細端詳著少女的模樣。
    隻見華半夏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爬滿了紫黑色的血管，那是被喪屍感染的跡象。柳清璿連忙往她身上其他部位看去。
    “怎麽會這樣？半夏，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柳清璿再也控製不住淚水，一邊哭著一邊尋找華半夏的傷口。
    “昨天回來路上被喪屍咬的。” 華安夏的聲音平淡得近乎冷漠，卻滿是無盡的哀傷。
    柳清璿原本絕望的眼神瞬間一亮。
    末世已過去大半年，她見過太多喪屍，也目睹過太多人喪屍化的過程，無一例外，基本都撐不過 24 小時。
    而華半夏卻已經挺過了 24 小時。
    她立刻看向華安夏，最後將目光定格在華半夏身上：“安夏，我或許有辦法試試，但不確定一定能救回她，你們願意嚐試嗎？”
    華安夏僵直的脊背猛然一顫，指尖不受控地抓住門框，指節因用力過度泛出青白。
    他渾濁的瞳孔裏先是漫過一層灰霧般的怔忪，仿佛沒聽懂這句話的含義。
    直到柳清璿眼中跳動的光亮映進他眼底，那雙死寂多日的眼睛才驟然迸出細碎的火星，像瀕死者突然觸到救命的繩索，聲音裏裹著破碎的哽咽：“真的... 真的有辦法？”
    他踉蹌著往前半步，膝蓋幾乎要砸在地上，卻在看見床上妹妹虛弱的模樣時猛地收住腳步，生怕驚碎了這來之不易的希望。
    華半夏卻比哥哥冷靜得多。她蒼白如紙的唇角微微揚起，紫黑血管蔓延的手背輕輕蹭過柳清璿顫抖的掌心，喉嚨裏溢出沙啞卻柔和的聲音：“柳姐姐... 真的有辦法嗎？。”
    “嗯，半夏，你信我嗎？”柳清璿溫柔的點點頭，反問道。
    少女微微笑著點點頭：“那當然了！柳姐姐說什麽我都信！”
    她費力地轉動眼珠，望向窗外透進來的一縷天光，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我早就想好了... 要是能再見你們一麵，就算現在睡去也沒關係。”
    她忽然伸手抓住哥哥劇烈顫抖的手腕，將那隻布滿傷痕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但如果有機會... 我想一直陪著哥哥，一直跟大家在一起。”
    華安夏猛然捂住嘴，喉間溢出壓抑的嗚咽。
    他顫抖著跪到床邊，像捧著易碎的琉璃般捧起妹妹的手，額頭抵著她的指尖輕輕搖晃，眼淚大顆大顆砸在被褥上：“放心的，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他忽然想起什麽，猛地轉身抓住柳清璿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皮膚：“璿姐，我不管要付出什麽代價！哪怕用我的命換她的 ——”
    話音未落就被華半夏輕輕拽住衣角，少女搖搖頭，用口型對著他說：“別這樣，哥哥。”
    柳清璿別過臉去抹了把眼淚，再轉回來時眼底已滿是決然。
    “陸隊，安夏，你們先守在門口，任何人不準進來。” 柳清璿轉身時，馬尾掃過肩頸帶起一陣風，指尖迅速扣緊急救包卡扣的動作泄露了她的急切。
    她望向倚在門邊的兩個男人，目光在華安夏攥得發白的指節上頓了頓，又轉向秦歌和於書燕：“小歌過來幫我把半夏轉移到溫泉去，燕子負責喂水 —— 其他人，暫時回避。”
    華安夏喉結劇烈滾動，幹裂的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他最後看了眼床上妹妹泛青的唇角，任由陸隊搭著肩膀帶出房門，木門合攏時發出 “吱呀” 一聲輕響，像某種脆弱的東西在緩緩閉合。
    屋內驟然安靜下來。柳清璿和秦歌先將溫泉那邊布置一下，好讓華半夏可以在溫泉池裏坐穩。
    “先喝這個。” 於書燕半跪到床邊，指尖托住少女後頸時觸到一片冷汗。
    透明礦泉水瓶在日光下泛著溫潤的光，瓶蓋擰開時發出 “啵” 的輕響 —— 那是今早剛從基地靈泉接的水，瓶壁上還凝著幾星未幹的水珠。
    華半夏本能地偏頭避開，幹裂的唇瓣抿出一道蒼白的線。
    可當清涼的液體觸到舌尖，她忽然發出近似嗚咽的聲音，喉間劇烈起伏著吞咽，指節攥緊床單上的補丁。
    於書燕注意到她無意識探出的舌尖，又傾斜了些瓶身：“慢些，還有。” 玻璃瓶底映出少女睜大的眼睛，倒映著晃動的水光，像沙漠裏終於觸到綠洲的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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