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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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嬌瞳仁一緊,下意識地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粗布荊衣的男子從裏頭出來,麵若皎玉,眸似飛星,即便一身粗陋不堪,也擋不住那股迎麵而來的臨風瀟灑。
對視一眼,她心頭咯噔一下。
對方已經挪開視線,恭敬地看著駱大家,在等她的回應。
駱大家應了一聲,又回頭對盛嬌道:“這人是前幾日流落街頭的,我好心給了兩頓吃食,他便說要報答,剛巧咱們小園裏的書櫃壞了,他也會點匠工活計,就幫我們順便改了改。”
盛嬌莞爾:“先生心善,這也是結了善緣。”
二人進了裏屋一瞧。
那書櫃已經打點妥當,規整利落地擺在一邊。
駱大家上前細細看了,又抬手摸了摸,滿意道:“你有這手藝,去哪兒吃不著飯呢,往後可別與家人置氣了,人活一口氣,有傲骨是好事,可千萬別被自己的傲氣給拖累了。”
那男子拱手作揖:“多謝先生指點。”
丟下這話,他又衝著盛嬌拱手:“見過這位娘子。”
盛嬌眉眼微動,略微欠身還禮:“有禮了。”
“今日我便告辭離去,多謝先生施飯之恩,我沒齒難忘。”他又對著駱大家言辭真切道。
“哪裏,不過是順手的事,這幾日你在小園裏也幫了不少忙,早就算抵過那兩頓飯錢了。”
“幫忙是幫忙,施恩為施恩,先生當初的好心怎能簡單用此抵過,我也不過是略盡綿力。來日——”
他說到這兒,又看向了盛嬌,眸色深沉,深處一片灼灼,“來日若是有再見之日,必定結草銜環,湧泉相報。”
這人離開了。
駱大家望著他的背影又說笑兩句。
見盛嬌陷入沉思,她忙問:“娘子該不會是怨我隨隨便便讓人進來吧?其實……”
“不是。”盛嬌輕笑寬慰,“我隻是感慨先生如此仁善施德,給孩子們立了個好榜樣。”
“你放心,他平日裏並不住在小園裏,也就是每日過來幫忙做些雜事,他來的時候都有人看著的。喏,你之前安排的小廝也都在呢,不會有事的。”
駱大家顯然安排得當。
說罷,她又領著盛嬌去瞧了這幾日那男子的功勞。
院子裏新紮的秋千,廊下新做的桌椅,還有剛剛修整好的書櫃,每一樣瞧著都不起眼,可正是這些細微末節的改變,讓整個梧桐小園都顯得與過往不一樣。
駱大家笑道:“還不止呢,還有孩子們住的地方,床榻窗欞,還有熟悉用的桌台架子。這人……瞧著手腳麻利,匠工活計一流,可我看他卻像是讀過書的,一舉一動皆有章法來曆,許是哪一家公子哥落魄至此。”
盛嬌心下了然,點點頭:“也說不準。”
今日她前來,一是看望駱大家與孩子們,二是檢查這些孩子們的功課。
男孩子們還在南留書院,不曾下學。
女孩子們這回歡喜瘋了。
她們不能去書院,本就有些落差感。
可今日盛嬌前來,還帶了好些糕餅零嘴,甚至還要親自過問她們的功課,她們如何不開心。
“多虧了咱們不能去書院,要不然怎麽能讓娘子給咱們查功課。”一個小女孩開心極了,小臉通紅。
孩子們排好隊,一個接一個。
有的字寫得很有進步,有的詩書文章讀通了大半,還有的針線女工做得極好,更有擅長算術的……
不一會兒,盛嬌就忙得停不下來。
足足鬧了半日有餘,最後還是駱大家出麵,讓孩子們安靜散去,她們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廂房。
“孩子們盼著你來,你來一次,她們就跟過節似的。”駱大家無奈,“今日男孩子們錯過了,怕是晚點要鬧騰了。”
“難為先生多費心,還請先生跟他們好好說,等下回我還會再來,到時候先查男孩子們的功課,如何?”
駱大家眉眼彎彎:“這個好。”
又略坐了片刻,盛嬌才辭別離去。
剛一進馬車坐好,水蕙就嚷嚷起來:“什麽玩意擱我屁股啦!”
說罷掏出一隻被攢成球的紙,裏頭還包了一塊小石頭。
“這什麽?”
盛嬌接過,也不急著展開,順手藏進了袖兜裏:“沒什麽,大約是誰的玩笑吧,時候不早了,咱們早點回去才是正經。”
馬車徐徐往前。
經過一條熱鬧的街時,她撩起簾子看向外頭。
隻見不遠處一閃而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家店內。
經過那家店時,盛嬌看了一眼招牌——美人妝。
這是專賣胭脂水粉的鋪子。
她唇畔彎起一抹弧度,輕輕放下了簾子。
此刻,那胭脂鋪裏,玉珠正在與那店家計較爭論:“你說了的,這要是不滿我的意隨時可以退,怎麽還不認了?”
“這位姑娘,我說的是不滿意隨時退,但沒說你用了這麽好些也能退的呀。”那掌櫃的不樂意了。
掌櫃本就吆喝買賣做慣了,嗓門又粗又大。
這一聲驚動了店裏其他的客人。
一時間好多雙眼睛都盯著玉珠瞧。
玉珠雖是馮嘉玉的丫鬟,但她也是在高門府邸裏見慣了世麵的,對這些小商小販本就覺得高人一等。
冷不丁被人反嗆,她麵上一紅,頗有些惱火:“你這掌櫃的,好沒道理!若我不用,我怎麽知道滿不滿我的意?你分明就是想賴賬!”
“姑娘這話可要仔細著說,我這美人妝開了十數年了,在這街上誰不知我家胭脂水粉最上乘!你想耍賴,就說我想賴賬,哪有這樣的道理!拚著今日買賣不做,就是拉你去見官,這道理我也要跟你說清楚了!”
掌櫃的不依不饒。
眼瞅著正鬧得不可開交,殷娘從旁閃了出來,一把將玉珠護在身後,對著那掌櫃柔聲笑道:“這位老板別著急上火,我們家姑娘脾氣是直了點,但卻不是胡攪蠻纏之人,您可別嚇著她。”
玉珠一見殷娘,頓時又羞又惱。
偏這個節骨眼上,她又不願與那掌櫃對上,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躲在人家身後。
殷娘軟言細語說了一籮筐的話,總算讓那掌櫃消了氣。
“我們家姑娘隻是想換個鮮豔些的顏色,並無其他意思,掌櫃的隻管挑了好的來便是。”
殷娘邊說邊放下一錠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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